会稽县衙大厅之中,一张墨迹未干的安民告示,安静的摆在桌子之上,项家楚军的核心分子,都是坐于此处,目光凝视着那上面夺目的四个大字。
“这铜陵县究竟是在搞什么鬼?这个时候,竟然发布安民告示?是故意的么?”一名偏将皱着眉头,沉吟道。
项羽从桌上取过安民告示,翻看了一下,与其说这是一张安民告示,不如说是昭告书,其上所说,铜陵县全军在周伯通大人的带领下,宣布就此脱离大秦王朝的管辖,铜陵县极其方圆百里之内,化作他们的起事领地,他们的宗旨,则是保境安民,外御秦兵云云。
化身成为义军?现在几乎所有的起义军队,都是知道了项家和在铜陵县碰了一鼻子灰,按理说应该是水火不相容的局面,怎么这铜陵县主事人,还一头扎进来呢?
“他们的动静好像闹的还挺大,据说他们揭竿为号,祭拜天地,祈愿平安,轰动了整个铜陵县。”负责带回这份安民告示的偏将拱手答道。
“铜陵县这般作为,恐怕便是要向外面宣布,他们现在,不再是秦军了,而是义军,如此一来,他们倒是站到了理,因为一旦如此,咱们楚军,于情于理,都不能在和他们发生争执了,否则咱们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民心,岂不白白付诸东流……”
项梁端着茶杯抿了一口,旋即冷笑道:“真是好算计啊!”
“叔父,那我们怎么办?会稽县一无天险,二无防御工事,凭咱们手上这些人,要想守住,就必须要占据铜陵关隘啊!”
“是啊,我当然知道……”项梁沉思不语,一时间,满屋寂静。
“大人,末将有一计!”就在此时,一道声音打破了这片沉默,项梁项羽同时抬头,却是看见一位中年模样的男子站起身来说道。
“哦,什么办法?说来听听!”项梁顿时感兴趣的问道。
“有道是驱虎吞狼,咱们不方便动手,但是,这西南地界,可有的是方便动手之人啊!”
“恩?你的意思是……”响亮闻言,眼前顿时一亮。
“龙虎山。他们可是一帮匪寇,原本一个个旧桀骜难驯,难以管教,这样的盟军如果上了战场说不定还要拖了咱们的后腿,不如,就让他们去把铜陵县给……”
后面的话,中年男子没再说,只是手掌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妙,妙啊!”项梁的眼睛愈发的明亮起来,他难以克制激动的身躯,来回踱了两步后,道:“若是他们成了,咱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驻扎到铜陵县,若是他们失败了,也可以让铜陵县的那帮杂碎们脱一层皮,至于龙虎山,咱们也可以一脚踹开,端的是一招妙棋啊,上官勒先生,您可真是咱们楚军的福星啊!”
被唤作上官勒的中年男子,闻言,淡然的捋了捋颌下长须,摆摆手道:“哪里哪里,项公乃是应天地气运之人,勒只愿能在项公身后鞍前马后,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好,好!”
项梁满意的点了点头,旋即,他抬腿就朝外走,一边走还一边道:“这件事我亲自去说,铜陵县,只能属于我项梁!”
…………
秋风瑟瑟,浩渺的天际,一行大雁翩然而过,城外的平原之上,庄稼已经开始成熟,辛勤的农品赤着搏,裸露着黝黑的脊梁,在田野里挥舞着镰刀,汗珠一瓣瓣摔在肥沃的土地上。
如今正是农忙时节,铜陵县四大城门附近的土地上,四处可见农民的欢快笑声以及高亢粗犷的歌声在田野回荡。
城楼之上,几名当值的士兵正聚精会神的站在自己的岗位上,一手紧摁腰间朴刀,双眼虎视眈眈的盯着城外,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饭式一过,所有人依旧是各司其职,各据各位,看上去和起事之前也没什么不同,这个月的军饷,在周伯通的点头应允之下,直接撬掉了县里的大户人家上官家族的密库,真金白银的更是让这些士兵们有了奔头。
何谓军心,军心其实就是民心,而民心,则来自大势所趋,这个大势就是为民着想,为民谋利,便得民心,得军心。
百姓不在乎这个天下是谁的天下,军人不在乎自己效忠的是哪位君王,所有这一切,归根结底,不外乎一个“利”字,避害趋利就是大方向。
周伯通自起事以来,开仓放粮,筹备军械,带队训练,军饷如数补贴,桩桩件件说起来都是有利于民,也因此,那些最初抱着会有杀头之险的人也纷纷将担忧塞回了肚子里。
莫说眼下秦军还未大肆绞叛,就是真的绞了,新上任的的秦官能这么做吗?
答案可以说是呼之欲出的。
铜陵县辖内,铜陵关隘,如今已经重新落回周伯通的叛军之手,此时此刻,周伯通正肃然而立在城墙之上,极目眺望。
几日前的义军大军,此刻已经撤走,独留下一个连着一个的灶坑证明他们的痕迹。
在周伯通的身后,青莲和虞妃两位妙龄女子,此刻也是俏立在他身后,望着那连成线的灶坑,呆呆的出神。
早先的期盼之心已经冷却,荒无人烟的营地,已经说明了一切问题。
虽然心里不想承认,但是铁一般的事实摆在二女的面前的时候,虞妃还是觉得眼前一阵晕眩,她的心,犹自在滴血。
“看清楚了?”
周伯通豁然回身,一脸促狭的笑意,搓了搓手,继续道:“我早就说了,这人要是能把我擒了,我眼珠子抠出来给你当泡踩,怎么,没有踩到我的眼珠子,觉得失望?”
“咳咳!”
此时铜陵关隘当值的是什长王福,听到周伯通此话,嘴角微微有些上扬,可却偏又忍住,似笑非笑的面容,让人看了十分怪异。
虞妃樱唇微启,想要说些什么,却又闭口不言,本就单薄瘦小的身躯,此刻更是随风颤抖着。
“哎!”
眼见得虞妃反应居然如此过激,周伯通到了嘴边的苛责的话语,也不由的咽回了肚里。
“妾出身楚军,虽无功名之实,却与大人势若水火,今既已落入大人之手,单凭发落,小女子悉听尊便,绝无二言。”
“哼!”周伯通听到这一本正经的官腔,眉头一簇,骤然强身而上,双手一抓,直接擒住虞妃的一双皓腕握在手中。
二人此时此刻的姿态,不可谓不旖旎,双手被缚的虞妃,几乎要与周伯通脸贴脸的撞上了,那沉重的,粗犷的呼吸声,近在耳畔,让虞妃一阵心慌意乱。
“单凭发落?”
耳畔的周伯通轻轻俯身,贴着虞妃的耳朵边上,嘀咕道:“你确定?”
虞妃心头一慌,下意识的就要反抗,可是刚一用力,就被周伯通反向一拉,也不知被拿捏了哪处穴位,浑身酸软如泥,一点力气也用不上。
挣扎不得,虞妃眼神一黯,似是已经预感到了接下来的命运,但却依旧鼓足了勇气,道:“是的,单凭发落,只是,希望大人可以放过青莲,她只是一个尚不知事的小丫头,是我买下的丫鬟,罪不当连坐……”
周伯通撇撇嘴,缓缓松开虞妃的胳膊道:“你也忒的把自己看的高的些了,我说要把你怎么样了么?俘虏嘛,要有俘虏的觉悟!贾晓健,这俩人还归你负责,把她俩押回上官府软禁起来。”
“是,大人!”贾晓健连忙挺胸应道,走到虞妃的身边,道:“二位,跟我走吧!”
“你,你,你欺人太甚!”虞妃手臂微微一震,就将贾晓健震开,一双俏丽的美眸凝视着周伯通,脸颊粉红,略带愠怒。
“早晚有一天,你这小贼会不得好死的,不看到那一天,我虞妃誓不为人!”
正说着,忽然,虞妃面上愠恼之色一凝,目光呆愣愣的望向远处,蓦然大笑:“哈哈哈,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小贼,你的末日来了!”
周伯通顿觉不对,猛地转身,目光循着虞妃之前的视线望去,只见连绵的丛林尽头,隐隐出现一些黑点,这黑点移动甚快,片刻功夫,就可瞧见那些黑点不过是人头攒动,为首一人,肩扛大旗,旗底漆黑如墨,旗面绘有龙盘虎踞之形,端的是耀武扬威之师!
“是龙虎山!周伯通,周贼,我看你这一次还要怎么逃,龙虎山寨据山而生十数年,手下人马大几千,我倒要看看你拿什么守这个城!”
“闭嘴!”
得意洋洋的虞妃,笑声戛然而止,面前的少年,此刻身上气势陡然一变,一股凛然杀气暴涨而起,双目通红如血,死死的盯着虞妃,道:“你不是想看么,那好,我今天就教你好好的上一课,什么叫守城!”
“贾晓健,她们俩你给我看好了,少一根头发,我拿你是问,王福,传令全军,立刻集合,着左卫戍营疏散,接应百姓,紧闭房门,听不得鼓敲三声,不得出门,命,徐达,杨虎两位什长,约束部众,结阵待敌。”
王福原本身穿一身闪亮的盔甲,本想今日在营将大人面前露露脸,想不到机会来的这么快,听了周伯通的吩咐,他慌忙答应一声,下关隘城楼,整集队伍去了。
“打仗,可不是看的人多,一群山贼匪寇,也想破我城门,无稽之谈!”
周伯通大手一挥,坐镇中军,一股豪气直冲云天!
“合该我周伯通要发达,真是挡也挡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