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张梦潮和赵天赐就觉出鲍毓才的好来了。
“老鲍,还好你一早预定了包厢。”
“那是,谁叫我是蓝小姐的忠实影迷呢?嘘嘘,别说话,电影开始了。”
最初的喧闹过后,电影院中鸦雀无声,只是偶尔会有压抑的抽泣,只因为这部影片当真是引人入胜,感人至深。
当红影星蓝岚独自坐在她的私人化妆间中,对镜沉思,房间几乎快被影迷送来的礼物和花篮给堆满了。
她的私人助理推门进来,“蓝小姐,又有人送礼物过来了,放哪儿呀?”
她随口吩咐,“随便吧,记得贵重的东西一概退回去。”
私人助理答应着,找了个地方刚要把东西放下,却听蓝岚说:“拿过来我看看。”
她抽出礼物中夹带的卡片,看了看,这才放心。
不知为何,今晚总是心神不宁。
据可靠消息,叶少钧已于昨天夜里乘专机抵沪,官方的消息不过这几天就会放出来。
她不确定,他会不会在公开露面前就找过来,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不会就此放手。
刚才在幕后细细观察过,他没有现身电影院中,影院门口也没有什么可疑的车辆。那些影迷送来的礼物和鲜花,她也全部看过,没有他送来的。
她实在是还没有做好面对他的心理准备,自欺欺人地想,再缓上一段时间那也是好的,至少先让她想出一个应对之策。
但越是宁静,她反而越是不安。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正潜藏在暗处蛰伏着,只等着机会突然扑出来将她吞噬。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她吓了一跳。
“蓝小姐,你还没准备好吗?电影就快放映完了,该出去致谢了。”
“哦,知道了,马上就来。”她抚着胸口定了定神,又补了补妆,这才出去。
剧终,感谢观影!
大幕缓缓升起,剧组主创人员和演员们一字排开,手拉了手弯腰向观众三鞠躬致谢。
台下立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有影迷代表上台献花,索要签字,各大小报社的记者向主创人员和主演一一提问。场面顿时乱糟糟的,有些控制不住。
化名蓝岚的薛亦霜由那些助理和场务人员护持着,浑浑噩噩由前台向后台转移。
到后台刚坐定,却又有不少的达官贵人遣人进来送礼相邀,这些人都是有来头的,影院的人并不敢十分阻拦。
亦霜来不及换衣服卸妆,只得再由贴身的两个助理护持着匆匆由后门逃出去。
后门出去是一条肮脏的小巷,他们三人在泥泞和障碍中艰难前行,想到车子就等在巷口,又担心那些影迷会包抄过来,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还好,小巷外面空荡荡的,路边停了两辆小轿车。
亦霜刚想上车,却立时觉察出不对劲。
转身要走,身后和左右的退路已被不知何时冒出来的四个黑衣人给堵死了。
她脑中迅速分析着目前的形势,只要他们手中没有枪,自己可以快速踹倒两个,退回巷子里,借助黑暗和复杂的地形也许可以逃脱。
可是,两个私人助理怎么办?
不容她多想,一个熟人已站在了面前。
“蓝小姐,督军有请!”蒋步青的语调恭敬有礼,却也不容人拒绝。
眼看着那华美气派的叶公馆越来越近,亦霜的心紧紧地揪了起来。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被人牵引着,脚步虚浮地下了车,又一步步走上台阶。
她低着头,双手死死揪住风衣两边口袋的里料,这种既害怕面对又隐隐期待的感觉,叫她浑身都微微颤栗起来,力不从心的感觉油然而生。
她努力保持着清醒,拼命告诉自己,她是一个受过专业训练的情报人员,她有坚毅于常人的心智,有着在任何情况下都临危不变的坚强,还有对他的滔天恨意……
这样的自我暗示果然有效,她渐渐镇定。
“亦霜,你回来了。”少钧的声音似幻似真。
她刚想抬头,已身不由已被揽得撞进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怀抱。
身周铺天盖地萦绕着他男子的气息,雪茄的烟草香味中略略带着硝的凛冽。既温暖,又干燥,让刚从阴冷潮湿中走出来的她,倍觉舒服慵懒。
他将她死死地搂在怀里,既像是有刻骨的仇恨,又像是再也舍不得放手。
许久许久,他才将她稍稍松开,动容道:“亦霜,你不知道这些日子我有多挂念你,答应我留在我身边,我不要你再受那些风霜流离的苦。”
许是压抑隐忍了太久,他的声音因为激动和克制带上了些许暗哑。
她抬头看他,他也正专注地看她。一向沉着的面庞,竟隐隐带了焦灼、祈求之意,更有些狂暴、汹涌的东西正欲蓬勃而出。
她心中一跳,“你……”
话还未出口,他已经低头强吻了下来。
她既没有挣扎,也没有回应,一步步被他拥着跌坐在柔软的欧式沙发上。
她努力睁大眼睛,望着天花板上流光溢彩的水晶吊灯,僵着身子两只手握得死死地,使指甲深深地嵌进肉里,借由这肉体上的疼痛,勉力让自己保持几分清醒。
他显然也察觉到她的这种出人意料的冷静,既没有预想中的激烈反抗,更没有被他炙热融化的半点迹象。
她的身体是僵硬的,那唇是冷的。
他慢慢松开她,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气息不稳,颤着声音问:“还在恨我吗?”
却听她可怜巴巴地说:“我口渴。”
少钧摇了桌上的铃,立即就有候在门外听差的佣人送了托盘进来。
亦霜伸出手想去握那描金珐琅茶壶的柄,却被他按住。他另外拿了旁边的一杯热牛奶,塞进她的手里。
她死死握着那杯热牛奶,修长纤细的手指白得发青,关节和血管隐约可见。他忍不住伸手去拢住她的手,她下意识挣了一挣,便也由他握着。
硬下心肠,口中冷冷道:“我现在就连性命都攥在你叶督军的手里,还谈什么恨不恨的?!
少钧急急地解释,“伯母的死,是个意外!我确实没有料想到,我也很懊悔、难过,已经重重地惩罚过他们,也将你父母重新合葬了……”
自负如他,向来是不屑于向人解释什么的,也没必要向人解释。可今夜,他却很想在她面前解释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