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官专车在黄泉大道上轻快而平稳的飞驰,两旁是一成不变的阴沉与荒凉,灰黑色的雾气在大地上飘荡,天空时而黑如锅底,时而暗红如血,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地府的环境真的要好好治理一下了!”就在任欢即将被这种死气沉沉的环境压抑得几乎要吐血的时候,身下的迈巴赫突然轻轻一转,滑上了一条匝道。任欢看到路旁的指示牌上写着:“阴阳界”三个大字。
下了匝道,迈巴赫驶上了“阴阳路”。又往前开了个把小时,轻裳突然斜指着前方道:“你看,那就是你的判官府!咱们回家啦!”
任欢靠向轻裳那一边,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片巨大的建筑群隐隐约约的矗立在一个广袤的大湖边,气度十分森严。
这时路边开始出现巨型拱门和空飘,上面无非是一些“热烈祝贺任府君康复出院”、“祝任府君身体健康,工作顺利”之类的套话,落款则是五花八门,有地府建设部、人事部、财政部、交通部、宣传部等等兄弟单位,也有一些首席判官府的下级部门。任欢甚至看到其中一个空飘上面的落款是“地藏王菩萨办公室”,心中不由得又是惊奇,又是好笑。
首席判官的专车就是最好的通行证,所有的门禁全部畅通无阻,胆小鬼小马一直把车开到办公大楼下面的广场,这才稳稳停住。老鬼率先下车,一路小跑着为任欢打开了车门。
任欢携着轻裳走下车来,就见红地毯两旁站满了判官府的工作人员。像是事先排练好了一般,所有人一见到任欢,立马躬身大声唱喏:“恭贺府君大人恢复健康,热烈欢迎府君大人回来主持工作!”
动作整齐,声音嘹亮。从未受过这种高规格礼遇的任欢一时竟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想着自己不久前还被人骂作“废物”、“垃圾”,如今却是万人臣服,八方来朝,长久以来被压抑的自尊心在这一刻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意气风发之下,任欢抬了抬手,想说点什么,但他终究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一张嘴却不知从何说起。他不开口,谁也不敢说话,现场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目光灼灼的望着他,这更给他一种无形的压力,好像赤^身裸^体接受大众检阅一般。老鬼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站出来说道:“府君大人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又刚刚经历了长途跋涉,嗓子有些不适,就不训话了,大家伙都回去工作吧!”
任欢忙借坡下驴,咳了一声道:“对对对,都去工作吧!”
说完这句话,却没有人动。任欢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一时尴尬当场。老鬼凑到他旁边小声道:“判爷,应该您先走!”
任欢这才恍然,率先往红地毯上走去,心里却对官场上森严的等级制度有了更深的了解。
一个瘦瘦小小的家伙殷勤的跑到任欢旁边,眉花眼笑的道:“判爷,您可算是回来了!这些日子想死小的了!”
任欢愣了一下:“你是?”
那小个子大惊,冷汗刷的一下就流了下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判爷,小的该死,您受伤住院,小的本该时刻陪在您身边的,可阎王爷派下来的调查组天天找小的问话,阎大小姐也抓住小的打了好几顿,说小的对您保护不周,小的实在是……实在是……判爷,小的给您磕头了!”
这下任欢大概听明白了,问道:“你是机灵鬼?”
那小个子忙又磕头道:“是小的,是小的!”
任欢道:“起来吧,到我的办公室来一趟!”
“谢判爷开恩!”机灵鬼又在地上磕了几个头,这才爬起来,躬身在前面引路。
首席判官办公室在顶楼,巨大的椭圆形落地窗正面湖景,视野非常开阔,令人心旷神怡。任欢刚刚落座,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机灵鬼忙跑过去开门。
进来的是一个肥肥胖胖、一团和气的中年人,老远便道:“恭喜府君大人无恙归来,这可真是咱们审判系统近来最大的喜事了!”
轻裳在车上给任欢描述过他手下一些重要的僚属,任欢稍一思索便认出此人是自己属下赏善、罚恶、阴律、察查四大司中赏善司的主官黄松,点了点头道:“黄兄客气了!别来无恙?”
黄松一脸哀怨状:“下官过得不太好呀,没有府君大人领导工作,下官是上班也没劲,吃饭也不香!这不,一听说府君大人要回来了,下官顿时就像吃了十全大补丸一样,一下子来了精神。”
这马屁拍得,也不太讲究质量了!任欢不大听得惯这些肉麻的恭维话,却也不好意思驳黄松面子,勉强堆起笑脸道:“劳黄兄挂心了!”
黄松忙道:“不敢不敢,这都是应当应分的!下官此来一是恭贺府君大人康复,二来是有事要向府君大人请示!”
“哦?什么事还要劳烦你亲自跑一趟?”任欢略有些警惕的问道。他现在对政务是一窍不通,还真怕这黄松一上来就说工作上的事。
黄松道:“是这样的,僚属们知道府君大人今天回来,都很高兴,大伙儿商量着在‘阴阳大酒店’为您准备了晚宴,都想听一听您的最新指示,顺便为您接风洗尘,去去晦气,您看?”
任欢沉吟道:“我刚刚回来,精神上有些不济,这晚宴就免了吧!”以他目前的处境,对于这些应酬活动还是尽量避免的为妙,这一点,他自己心里也是非常清楚的。
“这……”黄松有些为难的道:“都已经安排好了,而且……而且酆都派来的调查组为了您的案子在咱们这里辛苦了这么长时间,咱们是不是也应该有所表示,略尽地主之谊?”
黄松不提调查组还好,一提调查组任欢心里便不自在起来:“这些人万一来找我了解情况,看出我身份的破绽来可怎么办?可是黄松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这些人毕竟是为我遇刺的案子而来,相当于是阎王爷的钦差,不当面感谢一下,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一时难以定夺,于是摆了摆手道:“行了,你说的情况我了解了!你先下去吧!”
黄松走后,机灵鬼道:“判爷,这种事您根本就不用为难。您是谁呀?阎王爷都要给您几分面子,在这儿您的话就是最高旨意,管别人怎么想的干什么?”
这小子,有些事情看得比我还清楚,难怪叫机灵鬼,看来以前跟在任判官身边没有白混。任欢好奇的看了机灵鬼一眼,说:“这些事先抛在一边,我来问你,我遇刺究竟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