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已是人心惶惶,驻守中宁县城的是国民党“宁夏兵团”贺兰军,士兵们看见“赴宁和平代表团”来了都很高兴。站岗的士兵打电话联系,对方回答说放行,代表团一行的邮政车这才通过中宁县城继续赶路。傍晚,车行至金积县洪乐府,代表团一行在马震武家吃了一顿饭,饭后代表团继续前行,于当日夜11时到达银川。国民党宁夏省政府秘书长马廷秀在招待所接待了代表团一行。
1949年9月1日,马鸿逵已走重庆,宁夏军政大权概由马鸿逵的次子马敦静代行。马廷秀说:“宁夏现在处境很困难,马鸿逵走了重庆,由他的儿子马敦静代理职务,军无斗志。马敦静想和谈又怕蒋介石加害其父马鸿逵,同时,解放军进逼太急,马鸿逵部队军官中有不服气情绪,贺兰军军长马全良主和,其他军还有主战的。”第二天下午4时,西北军政长官公署副长官马鸿宾来到“赴宁和平代表团”住地,马鸿宾生气地对郭南浦说解放军进军中宁时,把他的警卫营打垮了,代表团还未到来,解放军就把第八十一军打成这个样子……”郭南浦说:“我们来的时候,解放军第十九兵团首长说得明白,只要宁夏有和平诚意,我就给兰州的彭德怀司令发电。”马鸿宾说:“马敦静虽是我的侄子,但我们多年不往来,此刻他不找我,我也不能去找他。只有第八十一军军长马惇靖(马鸿宾的儿子)我能说上话,他听我的,我马上给他打电话,你们在石空渡口和马惇静见面后再研究和谈事宜。”于是,代表团决定郭南浦留在银川给兰州的彭德怀发电,马鸿宾又给代表团准备好了一辆汽车,代表团其他成员连夜乘车赶往中宁前线向曾思玉汇报和谈情况。
(第三节)我军施加军事压力国民党第八十一军接受和平解决条件
兰州解放以后,马鸿宾一直惴惴不安,一直在打与和之间徘徊,并作好了携眷退走绥远蒙旗的最后打算。当我军逼近中宁、中卫时,国民党“宁夏兵团”的一部分高级军官为保全自己的生命和财产,希望和平解决的呼声日益高涨。马鸿宾虽然也看出打没有什么出路,但对我军和平解放的方法仍有顾虑。于是,他打算与掌握宁夏军政大权的侄子、国民党“宁夏兵团”司令马敦静商讨个解决办法。谁知马敦静对其伯父态度淡漠,避而不见,使马鸿宾大为恼火。原来,马鸿逵从重庆给马敦静有密电,指示宁夏的军事只有马敦静和几个高级军官负责,他人不得过问。马鸿逵显然是怕自己走后马鸿宾从中插手。为此,马鸿宾对马鸿逵父子更为不满,曾思玉分析,只要我军牢牢掌握党的政策,按照北平和平解决的方式,在不断进行政治争取的前提下,施加必要的军事压力,国民党“宁夏兵团”第八十一军才有可能接受我军的和平解决条件。
1949年9月14日12时,解放军第十九兵团第六十四军先头部队一九师抵至中宁近郊的新堡子后,受到当地回汉人民的热烈欢迎。他们早已知道我党的民族政策和我军严明的纪律,打着红旗,箪食壶浆,争相欢迎解放军入城。一个在任山河战斗中放下武器的国民党“宁夏兵团”士兵,这次在逃出中宁时,拾到两支步枪,他亲自给解放军送来。
部队开进中宁城敌人已经跑光,老百姓纷纷告诉说:“马家兵听说解放军要来,都吓得逃往金积、灵武和黄河北面去了。刚才还有不少国民兵,慌慌张张地离开县城朝黄河渡口逃跑,估计现在还没有渡过去,你们快去追吧。”一九师的战士们听说后向中宁的各个渡口追去。
滚滚奔流的黄河边上,果然有一群乱哄哄的敌人正准备渡河。他们发现远处追来解放军,立刻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乱成一团。一些亡命之徒不顾死活地爬上羊皮筏子或木船,仓皇向黄河对岸抢渡。我军猛烈的火力已将河面封锁,密集的子弹打得河水扬起一条条交错的水龙。敌人吓得都伏在船上,可是仍然躲不过贴着水面扫来的弹雨。船上不少敌人被打死,有的掉进黄河被急流吞没,活着逃到对岸的寥寥无几。还有80多名未来得及逃走的敌人,目睹同伴葬身鱼腹,个个吓得魂飞胆丧,早已把枪乖乖放在地上等着做我军的俘虏。中宁县城被我军占领,黄河对岸的中卫—银川公路已经完全置于我军野炮的射程之内,防守中卫的国民党“宁夏兵团”第八十一军再想撤回银川已不那么容易了。这时第十九兵团主力也从黄河上游开过来成钳形包围之势直指中卫。沿黄河南岸挺进的第十九兵团第六十三军、第六十五军以一八七师五六一团为先头部队,一路攻关夺隘势不可挡,驻靖远的国民党“宁夏兵团”第八十一军二九四师八八一团和三十五师一三团,闻风后仓皇向中卫方向逃窜,把抢来的麦子撒了一路,行军锅也丢了,连下雨天也不敢停下来。敌人两个团经五昼夜连续奔逃,到达中卫东南的枣林地区后自以为摆脱了危险,万万没想到被解放军第六十五军一八七师正紧紧地在后面跟踪追击。
1949年9月16日拂晓,解放军一八七师五六一团又冒雨急行3小时,一口气追赶了20多公里,在中卫枣林子追上了敌人。马军正在堡门外吃饭晒衣服,解放军突然出现,吓得敌人扔下碗筷慌忙钻进堡子里,战士们猛冲上去用机枪、手榴弹向堡子展开攻击。他们一面把炸药靠上堡门准备爆破,一面向敌人喊话。
国民党“宁夏兵团”第八十一军二九四师八八一团团长孙天才走投无路,最后不得不率部出堡子投降。国民党“宁夏兵团”三十五师一三团见势不妙,慌忙分股向高家滩渡口逃窜。
解放军冒着敌人火力射击,在陷至膝盖的黄河泥滩中追歼敌人。黄河泥滩上到处是枪声和解放军战士们的呼喊声:“立功的时候到了,开展立功比赛呀!”枣林子战斗仅仅两个小时,国民党“宁夏兵团”第八十一军二九四师八八一团及一三团大部就被解放军五六一团歼灭,俘虏敌人1853人。敌八八一团团长孙天才哭丧着脸对解放军一八七师参谋长杨尚德说:“你们真是从天而降,我们师长估计你们最快下午5时才能到达,我们可以从容渡河,谁知你们9点就到了。”与此同时,黄河南岸的第十九兵团第六十三军也控制了杨家滩渡口,距中卫的国民党“宁夏兵团”第八十一军只有一水相隔了。
浩浩荡荡前进的第十九兵团第六十三军一八八师,在景泰地区迫使敌新编骑兵十五旅投降后,进入了一个叫“穷四站”浩如烟海的沙漠地带,沙漠沿途只有四个落脚点,所以叫作“穷四站”。第十九兵团第六十三军一八八师战士以顽强的意志,冒着白天的烈日暴晒,忍着夜晚的沙漠寒风,克服干渴、疲劳、风沙等困难终于走出了“穷四站”。踏入宁夏境内的解放军第六十三军一八八师,犹如一把锋利的尖刀直插中卫,对国民党“宁夏兵团”第八十一军形成了极大的威胁。
1949年9月16日,解放军第十九兵团第六十四军的野炮用炮火轰击了黄河北岸的中卫—银川公路,并将石空堡以西的一座座高堡摧毁。至此,国民党“宁夏兵团”第八十一军已面临被歼的命运了。
国民党“宁夏兵团”第八十一军军长马惇靖在历史的关键时刻难以抉择,觉得他们父子俩几十年的政治生涯和安危都依赖于军队,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是不能放弃兵权的,如果放弃兵权就什么都完了。更重要的是马惇靖当时对共产党领导革命的性质理解不深,认识不够,畏惧心理难以消除,心想边走边看吧。
1949年8月下旬的一天,暂住中宁的马鸿宾连续收到马鸿逵从银川发来的两封电报,约马鸿宾到银川有要事相商,主要是相商战局和最后一起出走的事情。马鸿宾起初就没有出走的想法,所以就没有亲赴银川,就让儿子马惇靖代表他到银川与马鸿逵会面。马惇靖来到马鸿逵的“将军第”。马鸿逵问:“你父亲为什么不能自己来,愿不愿意走?”马惇靖说:“父亲的意思是他年纪大了,家里人口多,如果出走日后的生活如何办呢?”马鸿逵说:“难道你父亲不怕共产党加害他吗?”马惇靖回答说:“父亲说共产党不一定会害他的。”马惇靖问:“你走后宁夏怎么办?”马鸿逵说:“给共产党送礼就要送全礼,我先走重庆,接着叫老大走(老大马敦厚时任宁夏兵团骑兵师师长),因老大沉不住气,又不听老二的话(老二马敦静时任宁夏兵团司令官),留下他会误事的,到必要时再让老二走。”当天马惇靖返回中宁把去银川的情况告诉了父亲马鸿宾。父子俩促膝长谈,秘密协商了第八十一军准备和谈起义事宜。
中宁是通往银川的必经大道,马惇靖将驻中宁的国民党“宁夏兵团”第八十一军家眷全部搬迁到中卫县,同时电令驻靖远北湾的两个团速撤回中卫。两个团昼夜行军,部队在离中宁县城约4公里的黄河对岸(新墩码头)生火做饭,还没有等饭熟,两个团就被解放军全部吃掉。
此时,解放军第十九兵团主力已到达中宁县,解放军第六十五军的一个师已经由北路进军直逼中卫。马惇靖约请中卫县的士绅们到军部开会。马惇靖对大家讲了两件事:一件是第八十一军决不抵抗解放军,请他们转告中卫县的老百姓,不要惊慌。另一件是请绅士们出城到20公里外的沙坡头去迎接解放军,并向解放军说明第八十一军决不抵抗解放军,请他们缓进。就在这时,马惇靖接到中宁县石空堡解放军第十九兵团六十四军的电话,说解放军派代表来了,让马惇靖前去商谈和平之事,马惇靖即刻乘车前去接洽。为了保密,和谈一事只有马惇靖和他大哥马惇信(时任国民党“宁夏兵团”第八十一军副官长)两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