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十天过去了,许知敏的名字在外科手术室不胫而走,有些手术医生还专门去瞧瞧这位新来的姑娘。这不是说许知敏有多漂亮,在手术室里人人皆是全副武装,长成啥样口罩一戴谁也分不清谁,可活儿做得怎样却是有目共睹。许知敏飞快的穿线速度不仅让人惊叹,她穿线时镇定而优雅的手姿,也成为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大部分人穿线,需要两眼一动不动地盯着针孔,线穿不过针孔,被医生一催就愈加心焦,这时只有把针和线凑近眼前以便看得更清楚。许知敏却不是,她那柔美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眨动,线从她手中犹如流水一般柔柔地顺着针孔穿过。极少的情况下突然线打滑,从针孔掉落,她回拾起线,蜻蜓点水般蘸了蘸生理盐水,别人像是在看仙女变戏法似的,不知怎的那本来不听话的线就倏地穿过了针孔。然后她把穿好线的持针钳的头部朝向自己,尾部轻轻放在术者伸来的手心,同时递给助手线剪、止血钳,整套动作一气呵成,赏心悦目。谁都不信这只是个刚毕业不久的姑娘。
“我一直认为,人做什么事,天分也是非常重要的。”心脏部分的手术结束,由里向外关合胸腔时,张主任感慨道。
资深麻醉师金医生深表赞许:“我看今天台上这两个年轻人,一个穿线,一个打结,既快又舒服,很养眼啊!”
许知敏这才意识到张主任已经收起手,正在旁边看着墨深缝合,自己递过去的器械全落入了墨深的手里。她偷换了一口气,不敢去想墨深就在身边,只当墨深是一般的医生。
然而,要忽略墨深的存在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王晓静说的一点儿也不错,他打结的速度是她至今见过的医生之中最好的,快而准,快而精,遇到难处会变着法子解决,“鬼才”的称号名副其实。应付其他医生,她能穿好两套线悠闲地等着,应对墨深则有些吃力。她刚一穿好线,他已扔下徒留针的持针钳,把手伸来等着她了。
若是平常,墨深大概是悠悠地等人心急如焚地穿线,可他知道现在站在他身旁的不是别人,而是她。果然不出意料,他的手刚伸过去,不需片刻的等待,她的持针钳已稳稳当当地放在了他的掌心。他从心底溢出满足的笑,这浓浓的笑意洒满了一向冰冷的深眸,显得他神采奕奕的。每一次他都会发现自己是多么地爱她,她是无人可替代的。
金医生的视线从墨深身上转移到许知敏身上,道:“能跟得上我们墨医生速度的,她是第一个。这穿线的速度就是一些资历高的护士都比不上。”
“对哦。”张主任开始琢磨,“我也很好奇,她是从哪里学到这么一手绝活的——许知敏?”
许知敏听到这问话,老老实实地回答:“这可能是因为从小帮我外公缝扣子练出来的。”
“帮你外公缝扣子?”众人惊奇。
许知敏被大伙儿看得有点儿窘了,道:“我外公老年患有帕金森病后,经常喜欢扯掉自己衣服上的扣子。我妈上班不在家,我五六岁就开始自己拿针线盒帮外公缝扣子。后来,也帮家里其他人缝缝补补的。”
张主任感叹道:“你一手针线活肯定很好。而这个,男人确实比不上女人。”
金医生立即问:“张主任,你太太是不是也经常帮你缝扣子啊?”
张主任美滋滋地说:“我缝伤口缝得比她好,她缝扣子的功夫却是让我心服口服。”
有年轻医生吃惊地问:“心服口服?”
金医生谆谆教导年轻人:“这种感觉呢,是单身汉所体会不到的。”
手术顺利结束,将病人送走,金医生乐呵呵地向张主任提议:“张主任,我看你不如向护士长建议,以后就让这两人固定搭档。我们也能继续欣赏。”
张主任点了点头:“我也想,就这么说定了。”
正在收拾东西的许知敏暗叹了口气。不需要张主任开口,之前护士长已是注意到了,因此,护士长定下了她在手术室期间上墨深的术台,帮同事减轻压力。
午间休息时间,许知敏拎起水杯走到楼道里。这里安静,她可以一个人待会儿,默默地喝水,享受着窗外吹来的风。凝视着马赛克墙砖上的七彩光斑,她有点儿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