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靶的日子终于来到了。头天晚上，我知道这个消息，做了一宿的梦，梦见我拿着冲锋枪扫射。我班的女同学在我身旁兴奋地尖叫，我洋洋得意。接着梦见教官踢了我一脚，这下把我踢醒了。
天不亮，我就睡不着了。起床收拾东西，望远镜，墨镜，帽子，眼镜，都装进了我的绿书包，部队的那种绿色挎包。
我的眼睛天生近视，而且是右眼情况严重。平常我是不戴眼镜的，我怕人家说我装文明。本来咱就不是文明人，为什么偏要装呢。听教官说，实弹射击的靶距是100远，而学校里练习的是50距离。我想来想去，还是带眼镜吧。
我们那时是坐着公交公司的大客蓬去的，一车塞进去100多名学生，现在看不到这种车了，车中央有个转盘，连接着前后车体。
靶场在西郊，那里沙多，到处是荒草。接近海边，能闻到海水的腥味。远处的防风林蓊蓊郁郁，一派苍翠。
教官安排10个学生一组，打完了再换下一组。射击的位置比我们等待的区域要高，我看着一批一批的同学紧张地上去，又慌张地下来。
男生憋着兴奋，装着老练，煞有介事地向泪眼汪汪的可怜女生讲着自己的经验体会，安抚她们那颗咚咚乱跳的心。
班主任跑前跑后，反复叮嘱安全问题，让女同学不要慌张。结果作用不大。第一轮上射击台的女生出尽了洋相：一个闭着眼，向天上连放三枪，一个听到枪响，手捂双耳，宁死不开枪，还有一个被后座力顶碎了眼镜，幸亏没伤着。其他的女同学下来后，目瞪口呆的，一股傻样，花容失色，可怜的小女生啊，打枪本来也不是她们应该做的事。
该我上场了，我戴上了眼镜，引起了同学们的哄笑。听从口令，我持枪卧倒，两腿分开，接过教官递过来的弹匣，把子弹压入枪膛，拉上枪栓，打开保险，瞄准。
教官在一旁嘱咐我，好好瞄准，别着急！准星我都用火柴燎黑了，不晃眼的。
我紧张地没有说话，真的听见了自己的心脏咕咚咕咚的。
听到“开始射击”的口令后，先是一阵沉寂，不知哪个家伙放了第一枪，于是乒乒乓乓的枪声此起彼伏。
由于兴奋，我呼吸急促，一直没瞄好，听到周围的枪声，我急眼了，仿佛前面就是要冲上来的敌人，急三火四地口动了扳机，结果三枪都是零蛋，丢老人了。
下来，我还找客观理由，说眼镜不好。教官说了句，别拉不出屎来怨茅房。真不给面子！
班主任老师最后上了靶台，端的是冲锋枪。他卧姿、跪姿、立姿都用了。尤其立姿英武，哒哒，哒哒哒，有节奏地点射，帅级了。老师就是老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