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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eBay之战:“小”逻辑让淘宝绝处逢生(5)

10余年间,支付宝已经潜移默化地改变了很多人的金融消费形态,且以破茧成蝶的姿态,以其独创的第三方担保交易模式,迅速在网络购物人群中掀起风暴:征服中国数亿的注册用户,立足网上支付市场半壁江山。

2004年12月,支付宝正式独立上线运营,这标志着在阿里巴巴的电子商务圈子中,信息流、资金流和物流开始明晰。

到2005年,中国网络购物用户数已经高达1855万人。据数据统计,其复合增长率已经高达72.6%,淘宝用户在2005年也突破1390万,交易额达到80亿。这一年,被业界称为“网上支付的春天”“电子支付年”,艾瑞2005年咨询报告显示,第三方支付平台的市场规模已增至161亿元。

在帮助淘宝创下可观的交易额之后,支付宝逐渐向淘宝以外的合作伙伴开放。

从2006年开始,支付宝逐步携手巨人网络、E龙、卓越亚马逊、戴尔等行业巨头;在航空方面,支付宝和深圳航空、海南航空、厦门航空等多家航空公司合作,让用户可以网上购买机票。

在购物之外,它还进入了公共事业缴费领域。2008年10月,支付宝和光大银行在上海首次合作,推出了“公共事业缴费平台”,市民足不出户便可以轻点鼠标缴纳水、电、煤气费用。此后,这一服务逐步向杭州、北京、天津、重庆等全国各个城市延伸。

随着公共事业缴费业务的发展,全国更多用户通过支付宝平台缴纳物业费、保险费、学费、养路费甚至交通罚款都将逐步成为可能。

2008年,支付宝与徐州网通、云南电信等合作,实现上网缴纳通信费;在广东韶关,全市参加社保的人员可以使用支付宝缴纳医保;在浙江,很多地市则可以通过支付宝缴纳养路费。除此之外,支付宝还增加了许多生活化的场景,如AA餐费、发红包、支付宝线下支付服务、信用卡还款等。

2009年7月6日,支付宝用户数突破2亿。时任支付宝总裁的邵晓锋认为,支付宝应该领跑市场,引领人们改变消费和生活方式。

“人人都用支付宝”,成为所有人必不可少的生活助手,成为支付宝的心愿。

支付宝创始员工杨丽娟还记得,最初,支付宝甚至没有专门的运营团队,而是由淘宝财务部门的三位员工兼职。他们坐在很像小学生课桌椅的办公桌前,只有三台笨拙的台式电脑,还有一台破旧的传真机,用Excel人工核对账目。

第一笔业务是一台二手富士相机,卖价700多元。但是买家随后就反悔了。财务部有个小姑娘比较相信风水,觉得不吉利,努力说服了买家不要退款。整个10月份,淘宝上的支付宝交易只有30多笔,一万多块钱。

在说服买卖双方使用支付宝之后,马云第二个需要说服的是银行。

银行的热情远远超出了马云的预料。

作为淘宝网的首任总裁,孙彤宇首先找到了工行西湖支行。彼时,工商银行是中国最大的银行,其银行卡的发卡量、交易额、存款余额,都占到了全国金融机构总量的10%以上。当时的工行正在艰难地向商业银行转型,等待改制上市。而葛勇荻的工作内容之一就是为网上银行找客户,他正在为此犯愁。

中国的网上银行业务始于1998年。当时,中国互联网行业开始进入商用阶段。第一家开通网银的是招商银行。1999年,工商银行也开始跟进。但由于当时互联网普及度不高,网银应用的机会也很少,四五年间,网上银行的起色不大。2003年中国C2C电子商务交易额只有区区11.6亿元。而到了2013年,仅阿里旗下的淘宝和天猫的年交易额已经过万亿。

见到孙彤宇的葛勇荻很高兴,他认为淘宝就是工行电子银行业务急需开拓的潜在客户。利益的互补让双方一拍即合。

很快,马云又调来了陆兆禧担任第一任支付宝总裁。

2004年12月,浙江支付宝网络科技有限公司成立。最初的日交易量不大,但增速很快。当时负责通知交易量的员工叫倪行军,他说:“以前支付宝日交易额每过10万元,我就会发邮件通知大家,后来变成了每过100万元才发邮件通知。”

当时在支付宝负责安全领域的员工邵晓锋还记得,2005年9月,他跟总裁陆兆禧打了个赌:“我说当月做到800万元,你输,做不到800万元我输。”结果,陆兆禧输给了邵晓锋一条烟。后来,支付宝的日交易额单位开始进阶到千万甚至亿元的级别。

2014年春,一位前任支付宝高管回忆起这段往事时说:“我到今天都特别感激工行。那时候我们刚开始做,真不容易,工行是第一家和支付宝合作的银行,那时我们是并肩作战的兄弟。”他又重复了一句:“可真不容易,感谢兄弟。”

他并非客套,当初的西湖支行也担得起这种感激。当葛勇荻在2003年碰到他的第一个电子商务客户淘宝的时候,他也许没有预料到,这个客户到底有多“麻烦”。

在淘宝之前,西湖支行还没有过电子商务客户。最初那段时间,合作老是出问题,葛勇荻和同事三天两头要去往十几千米之遥的湖畔花园,那是淘宝彼时的办公地点。

一开始,支付宝的系统还没有和银行实现无缝对接,一个柜员每天手工处理转账能力不到200笔。当支付宝日交易量达到两三万笔的时候,就需要100多个银行柜员专职处理,这远远超过了西湖支行的处理能力。“商家的货款半个月一个月还无法提现,抱怨特别多。”葛勇荻不得不以工行员工的身份在论坛上发帖,道歉并承诺尽快解决问题。

后来杭州分行迅速调动了几十个储蓄所和分理处的人力,每天派专人到淘宝办公地点取走支付宝对账单,然后用专车运送到各个网点,让网点分工处理。由于支付宝交易额增速很快,而且单笔额度小、交易笔数多,仅靠手工对账已经不再可能。后来,为了和淘宝顺畅合作,工行专门升级了系统,压力才最终缓解。

仅仅和西湖支行一家银行合作远远不够,一家家谈判耗时耗力,而且还涉及烦琐的系统对接等技术问题。

因此在2004年,马云就动过念头要与中国银联合作。在他看来,借助中国银联这一桥梁,或许是最为高效地与银行进行规模化合作的方式。给了马云灵感的可能是PayPal,因为有VISA和万事达等银行卡组织支持,只要是两个卡组织的信用卡或银行卡,都可以通过 PayPal进行支付,而不需要用户额外向银行签约或者开通网上银行。

于是,2004年的一天,马云率队前往上海浦东松林路300号的中国银联总部,拜见中国银联高层。当时双方的见面是由中国银联控股的ChinaPay公司负责人居中介绍的。虽然刚刚创业的双方都有雄心和抱负,也在努力寻找合作机会,但是这场谈判实际上只进行了半个多小时。“因为没有现成的合作机会”,最终,双方只能客套地说“再找机会吧”。

此次秘密会面的内容从未被正式公之于众。多年以后,这次失败的谈判被演绎为多个版本,其中最著名的桥段是,从中国银联回来后,马云对手下说:“他们根本听不懂我在说什么,我们还是自己干吧。”

实际上,中国银联于2002年才成立于上海,虽然在2004年,中国银联建成了第一代银行卡跨行交易清算系统,但是这套系统只是在线下实现了联网通用,却尚未搭建起健全的线上网络。其原因在于,中国银联搭建的线下网络得益于政策的强力推动,银行不得不主动或者被动地支持中国银联。而在互联网上,则没有政策支持。“没政策,银行不支持,压根儿玩不转。”中国银联早期决策层日后解释道。

日后,中国银联早期决策层透露,彼时的中国银联并非不愿与支付宝合作,而是囿于自身条件,有心无力。“马云当时的想法,以为联上中国银联,就和所有银行都联上了,那是不可能的。中国银联自己在网上还没有和银行联通呢,条件不具备。”

一两个月后,当时的中国银联高层又向ChinaPay负责人问及此事,后者回复:“马云似乎要自己干了吧。”

从那之后,马云开始率队与银行一家一家地谈判。

2005年3月,支付宝终于与中国工行总行签约。这是支付宝第一次和一家银行总行成为合作伙伴。当时的工行副行长张衢特意强调:“双方的合作,是国内最大的商业银行和国内用户量最大、成交量最大的电子商务企业的强强合作。”

一年之后,2006年3月,一件颇有意味的事件发生了,葛勇荻在本命年辞去了工行的铁饭碗,来到支付宝。说服葛勇荻的是当时的支付宝首任总裁陆兆禧,他说:“中国人说本命年有很多波动,是怕对自己不利。但是,你不改变命运的话,命运会改变你,一定要把命运把握在自己的手上。”

陆兆禧的说辞仿佛一句预言,在支付宝接下来的10年历程中,马云和他的团队不理会各种陈规和惯例,变化和突破成了常态。

与工行总行签约之后,和支付宝达成战略合作协议的是招商银行。彼时的招商银行行长是马蔚华。面色黝黑、五大三粗的马蔚华看似朴实,但其实热衷于新生事物。1994年,风头正健的比尔·盖茨在美国说,如果银行不改变,就会变为即将灭绝的恐龙,这句话对马蔚华刺激很大。

2005年6月,马蔚华代表招行和支付宝签订了协议。颇为有趣的是,这一合作并没有出现在支付宝官方网站“大事记”中,也许在当时的支付宝人士看来,招行的规模和之前的工行以及之后的农行差距大,因此并不值得被特意记录。但是,多年之后,马云或许会越发感受到这次合作的重要性。2014年,当支付宝和银行关系紧张后,2013年退任招商银行行长一职的马蔚华,几乎是传统银行领域唯一公开为支付宝叫好的大佬。

支付宝很快又与广发银行、浦发银行、建设银行等多家银行达成合作协议。

2008年元旦,首任支付宝总裁陆兆禧去职,接棒者是曾做过多年刑警的邵晓锋。在这一任内,支付宝与银行的合作拓展到了信贷领域。2008年1月,支付宝和建设银行合作推出了信贷服务,符合要求的淘宝网卖家可获得最高10万元的小额贷款。但三年合作期间,双方合作的贷款规模仅为100亿元左右。“那时候银行和支付宝互相需要。”多年之后,支付宝前高管回忆道。

那段日子是支付宝与银行的“蜜月期”,竞争尚未到来,原因在于,传统银行的金融功能可以简要概括为“存贷汇”。由于传统银行80%左右的营收依靠的是存贷之间的利差,因此“汇”的发展速度一直滞后于“存”和“贷”,银行对于“汇”并不太看重。支付宝最初的业务只框定在“汇”的范围内,和银行看重的存贷业务没有冲突。

如今似乎很少有人提起,2006年,马云还说过一句话,他说希望支付宝能练成“黯然销魂掌”,不张扬,克敌于无形。那时候,也许没人会想到,随着支付宝和银行双方业务的扩张,有一天,曾经共度“蜜月”的双方会成为一度反目的对手。

2009年7月,支付宝的用户数突破了2亿,它也成为全球用户量最大的电子支付平台。而且,依托淘宝网起家的支付宝,在邵晓锋时期开始走出阿里平台。目前,支付宝来自阿里以外的支付业务已经过半。

2010年年底,支付宝推出了“快捷支付”。这是支付宝发展史上的四大标志事件之一。这款产品实现了马云2004年的愿望——不需要开通网银也不需要U盾,只要经过简单的验证和绑定环节,就能实现网上支付。它不但大大降低了使用门槛,提高了支付成功率,改善了支付体验,还为未来的移动支付提供了技术基础。

而等到2011年6月,中国银联才正式建成了和“快捷支付”类似的无卡交易处理平台。就在几乎同时,中国人民银行给27家第三方支付公司发放了首批支付牌照。

支付宝,是继阿里巴巴、淘宝之后,马云的又一杰作,也是一部力作,更是将来要被送到“哈佛”去“深造”的“最有志气的孩子”。

如果说淘宝的诞生多少有些神乎其神的话,支付宝的诞生则是水到渠成。因为安全支付问题是中国电子商务发展的最大瓶颈,所以马云决定打造它;由于人均GDP1000美元均线的突破近在咫尺,所以马云要推出它;鉴于“贝宝”的模式不适应中国的特殊国情,所以马云要打造有中国特色的支付平台。

当支付宝成为中国乃至全球第一的第三方支付平台后,你不得不佩服马云那富有远见的小脑袋,也不得不想起他那句经典语录:“发令枪一响,你不可能有时间看对手是怎么跑的,只有一路狂奔,往前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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