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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eBay之战:“小”逻辑让淘宝绝处逢生(1)

“自知者明,知人者智”,语出老子《道德经》,大概是说,能认识别人的叫作机智,能认识自己的才叫作高明。面对强大的eBay,马云和淘宝没有畏惧,而是充满自信。马云甚至如此类比:“eBay可能是条海里的鲨鱼,可我是扬子江里的鳄鱼。如果我们在海里交战,我便输了;可如果我们在江里交战,我稳赢。”从这点而言,他是明智的。那么,弱小的淘宝又是如何以“倒立”的姿态战胜eBay,以小胜大的呢?

第.一节.“Jack,你疯了吗?”

马云打算自己投资做一个像eBay那样的C2C网站,这一决定可以让某些人“心里又开始长草,怪痒痒的”,也会让某些人大喊“Jack,你疯了吗?你这样做是害了公司,我在雅虎跟eBay交锋了那么多年,输得心服口服!”

1.“Jack,你疯了吗?”

2003年年初的一天,马云突然找到当时的投资部经理孙彤宇(日后成为淘宝网的首任掌门人),神秘兮兮地问他:“如果我们打算投资做一个像eBay那样的C2C网站,你有什么想法?”

孙彤宇原本一直在销售一线冲锋陷阵,到了2002年年底才被马云调到所谓的投资部当经理。而投资部成立时,除了孙彤宇这个既当将又当兵的光杆司令之外,别无他人。让孙彤宇始料不及的是,他这个“光杆司令”刚当了几天,马云现在突然问他对C2C网站的看法。而实际上,他一直对销售、市场这些业务更熟悉,至于什么C2C、B2C的概念,他确实很少研究过。不过,既然被马云问到了,他还是需要回去钻研一番。

然而,这一研究不要紧,顿时让孙彤宇感觉“心里又开始长草,怪痒痒的”。他觉得这个项目也很有意思,又很符合自己的兴趣,因为他自己“一向对面对消费者的行业比面对企业的行业更有兴趣”。

不过,他这一次“长草”,也仅仅只是心里痒痒,不像原先那样动不动就去找马云“要政策”。何况,他自己好不容易才争取到了投资部,却什么都还没做,又怎么好意思就“扔下芝麻去抱西瓜”呢?

话虽是这么说,但孙彤宇本人还是控制不住心里的向往。后来马云又接连找他谈了几次,于是,孙彤宇心里开始盘算,列出几个可能人物和自己对比。他最终发现,由自己来做C2C业务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因为我在投资部,一个项目也没有,当时属于走得开的人。其他在要害部门任职的同事,抽出几个月做其他项目,对于公司来说,有点伤筋动骨。”

孙彤宇的分析很正确,很快,他就被马云告知:投资部被公司撤销。于是,他就成了C2C项目的领航员。

就这样,孙彤宇算是被马云“拿下”了。接下来要说服的一员大将也是个关键人物——CTO吴炯。当马云把这个听起来有些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决定告诉吴炯时,吴炯说出了一句日后让马云作为“反面教材”反复引用并引以为豪的经典语句:“Jack,你疯了吗?你这样做是害了公司,我在雅虎跟eBay交锋了那么多年,输得心服口服!”

但是,当时的马云管不了那么多,他更愿意相信孙正义的说法——“既然eBay在日本可以被雅虎战胜,在中国同样也可能被另一家C2C公司攻克。”

不过,最后马云还是说服了所有的高管,无论他们心中是否真正接受这样的决定,大家都决定一致去冒一次险,豁出去了!

如果说先前马云对自己的电子商务“大发现”还有些犹豫或者感到不成熟的话,那么与孙正义那次东京会面无疑给他吃了颗定心丸:战胜eBay不是没有可能。接下来,他要做的事情已经很明朗了:做一个eBay那样的网站,并与之抗衡!

2.秘密制造淘宝

2003年3月的一天,杭州文三路华星科技大厦八楼阿里巴巴公司。

像往常一样,下班之后,有的人迫不及待地回家,有的人则喜欢在办公室里多待会儿。但大部分人都没有注意到,在他们中间有10名伙伴,陆陆续续被人悄悄地叫出办公室了。

与此同时,在马云的办公室里,正坐着包括马云在内的几乎全部的公司高管,而且神情都很严肃。马云的办公桌上,反扣着一份全英文的文件。

从办公室消失的那10人,就是被叫到这里来了,等待他们的是马云和公司的几位高管,不过这群人不是一窝蜂全进来的,而是一个个进来的。每进来一个人,都会被几大高管、十几双眼睛盯着,那阵势非常威严,颇有杀伤力。后来马云也曾说过,当时之所以让全体高管全部出动,就是为了“威慑”一下他们,让这群人知道任务的艰巨。

镜头还是切换到马云的办公室。每进来一个人之后,马云都一脸严肃地告诉他(或她):“公司有一个秘密任务需要你去完成,如果你愿意去做,那么就在桌上这份文件上签字;如果不愿意去做,那你可以离开办公室。但无论是否愿意,你都必须承诺保密。如果你签了这份协议,那就必须单独与一个团队工作一阵子,甚至连家人也不能告知。”

马云的这番话,听起来很像当年地下党接受组织考验时的情景。

重任在肩的这10个人是如何挑选的呢?据马云后来的回忆:“从人的表情上是可以看出工作积极还是不积极的。我们经过细心仔细的观察,觉得这几个年轻人不错,然后那天刚好他们又在,于是就找他们了……”

在当时的情况下,也许这群人是怎么选出来的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没有让马云失望——经过短暂的考虑之后,所有人都表示愿意签那份如天书般的保密文件。于是,马云让人把文件翻过来给他们看,等到文件翻过来的时候,相信大部分人都傻眼了。

据当时被选中的一位机密小组成员回忆:“当时,我拿起了反扣在桌面上的那份文件,看了一眼,晕——天书一般,我根本看不懂!但是,在十几位高管、二十几双眼睛的注视下,我突然觉得完全没有必要去细究文件的内容,为什么?因为公司肯定不会害我的。况且这次有这么多高管出动,我想这件事情真的很重要。人都是有好奇心的,我当时就非常非常想知道,这件能决定公司命运的事情究竟是什么。而且,隐隐有一种很刺激的感觉。”

好了,说完了那10个人,现在我们该详细谈谈这份保密文件了,它真有那么晦涩以至于获得“天书”的美誉?答案是“绝对!”。

你可以猜猜这份保密文件的“始作俑者”是哪位高人?掰着手指头猜,也许你能猜对,这个人正是阿里巴巴首任(也是现任)CFO——蔡崇信。

显然,亲自起草一份保密协议,对于耶鲁大学法学院博士毕业的高才生蔡崇信来说,那真是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于是,蔡博士一鼓作气、一蹴而就,一份漂亮的全英文协议就出炉了。

实际上,这份保密协议的“第一读者”并不是那10个被叫进来的员工,而是马云和这十几个高管。不过,拿到文件先睹为快的高管们顿时傻眼了——这一份英文文件,往好里说,是极其专业而严谨;往不好里说,就是晦涩难懂,外行人看了完全不知所云。有意思的是,当年的“杭州英语第一人”、今日的“阿里巴巴英文第一人”——马云,看了这份保密文件,也是望洋兴叹——看不懂!所以,当时看到这份“天书”之后傻眼的高管们还小小地揶揄了马云一把,“我们看不懂算什么,号称全公司、全杭州英文第一的马云,不也一样看不懂嘛!”

而且,从那10个员工的角度来讲,当场的那个气氛也不允许他们慢慢地去看:十几位高管的二十几双眼睛注视着他们,场面甚是庄严、肃穆。于是,面对一份如天书般的保密协议,这群人稀里糊涂地在这个文件上签了字。

这里还有一个有趣的细节值得一提。这10个人不是站好队一起进马云的办公室的,而是一个一个陆续进来,也是一个一个陆续走出去的。每一个人签完字之后,马云都会高兴地拍拍他(她)的肩膀,然后说出让他们感到莫名其妙的三个字:“恭喜你!”

到最后,等10个人全都在文件上签过字之后,马云带着公司的高管们和这个刚刚成立的特别小组全体成员,到附近的一家饭店去吃饭。

在那里,马云第一次向这群人宣布了他的神秘计划——向C2C领域进军!而这群人,或者说是一群“地下党”,将要执行的机密任务就是,做一个像eBay那样的C2C网站!另外,马云还给这群“地下党”下了个死命令:30天之内让这个C2C网站上线运营,最后期限是5月10日!

在“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中,马云告诉这群人:“好好干吧,公司就指望你们了!”当然,为了不让他们压力过大,他也给这群年轻人留了条“后路”:“放心大胆地干吧,做砸了也不要紧。”

接到马云的命令后,这群人便于2003年4月10日离开华星科技大厦到了阿里巴巴当年的创业基地——湖畔花园。

湖畔花园,曾经是阿里巴巴发展历史上最重要的一个名词。这里是马云带着18个人的创业团队回到杭州时的落脚点;是他们荣辱与共的创业地点、工作环境;更重要的是,它曾经是马云的家。在这里,阿里巴巴的创业团队曾经度过了最激动人心的一段时光。在C2C网站计划开始启动,用马云的话说,是阿里巴巴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要进行二次创业的时候。把他寄予厚望的10个人,带到湖畔花园的公寓中,也许也是希望这套公寓能带给他们同样的激情、创造力、耐力,或许还有好运。

从此之后,由这10个人组成的“地下党”就在公司里蒸发了:见不到人影,听不到声音,偶尔在雅虎通上遇到公司的同事,他们也是支支吾吾、吞吞吐吐、守口如瓶。除了马云和公司的几个高管,没有人知道这群人干什么去了。

参加这次行动的10个人里面,有3位是技术人员,其他的7个人负责网站的运营和客服工作。当然,一开始的时候,分工没有这么严格。一到湖畔花园,他们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开始为网站定方向。

从此,这10个人吃住都在湖畔花园的公寓里,每周只能回家一天。工程师做网站开发,而负责运营和服务的人员则每天研究eBay易趣,甚至成天泡在其他C2C网站的社区里,和会员们聊天谈话,询问他们对心目中理想的C2C网站的想法,打听他们的使用习惯。

另外,尽管这个未来的C2C网站的雏形都还没建立,马云已经选定孙彤宇做总负责。在开始做总体规划的时候,孙彤宇给这10个人提出了一个明确的技术指标问题:网站的日均浏览量超过1000万,能不能做到?

孙彤宇的这个要求一提出,这群人都觉得这是天方夜谭,他们面面相觑,直摇头:“一个完全动态的、日浏览量在1000万以上的网站?不是开玩笑吧,阿里巴巴都做不到啊!” 当然,现在回头看这个问题,他们自己都会忍不住笑起来。因为对现在每日平均访问量已经过亿的淘宝网来说,1000万的浏览量简直就是小菜一碟。而且这个技术点其实是整个网站的基本,如果这一点都做不到,那整个网站就连想都不用想了。

但对当时毫无C2C网站开发经验的这群人来说,要实现这个目标无疑是打一场艰难的攻坚战。尤其苦了3个技术人员,他们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想了整整3天。而身为总负责人的孙彤宇心里也没底,他非常紧张,过几个小时就跑进来问一句:“行吗?”得到的回答总是:“No!”

但是,“修炼”了3天之后,他们突然感觉有些希望了,讨论也终于有了一些眉目。当孙彤宇第三天再跑进来问的时候,他们就大着胆子回答说“大概可以吧”,然后孙彤宇就笑眯眯地走了。接着,他们跟孙彤宇申请买了淘宝历史上的第一台服务器,价值18万元,然后就开始动手做系统设计,项目就这么热火朝天地开工了。

另外一个困难是,由于这群人以前一直在做阿里巴巴的B2B开发和维护,而对于C2C却缺乏理解,也没有什么概念。究竟要把网站做成什么样子,其实大家心里都没有底。于是,他们就把能找到的类似网站都研究了一遍。研究了之后,还是比较推崇eBay的模型框架,当时他们也觉得拍卖是C2C唯一的形式。

于是,他们在对网上的和网下实际的拍卖方式做了一些初级的了解之后,就上网去找合适的软件和架构了。最后他们选了英国一家公司的产品,价格也不贵,只要几十美元,打了钱过去,就坐在家里等对方发产品过来。本来以为这事非常简单,软件嘛,他们收到钱,给一个网址和账号,让我们自己去下载就好了,谁知道等啊等啊,一直等了差不多一个星期,还没有消息。那时候大家就慌了,心里开始嘀咕,难道出师不利,一出门就遇上了骗子?好在,又过了几天,对方终于将产品发了过来。于是这群人就开始做网站,做完了之后,就兴致勃勃地开始测试。

其实淘宝网站的雏形特别简单,基本上只有两个功能:论坛和交易。在测试交易和出价的时候,大家谁也没有经验,好在都在一个办公室,就扯着嗓子喊:“我出价了,你出吧……”

那时候,陪伴他们的,除了电脑,除了没完没了地参考同类的网站,还有一只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小鸟,在公寓的阳台上安了家。这只小鸟,成了大家的宠物,没事的时候,就去喂食,去逗它玩。在网站有了雏形,有了“淘宝”这个名字的时候,这只小鸟也成了淘宝的一个编外“人员”,还有了自己的名字——“淘淘”。

2003年5月10日,经过一群“地下党”的昼夜奋战,淘宝网成功上线。用键盘敲入“www.taobao.com”之后,马云和孙彤宇等高管们都有些不敢相信:成功上线了?一个月?!

不过,还是有些小小的遗憾。由于5月10日尚处于“非典”的隔离期之内,马云和孙彤宇等人也没有能够亲自到湖畔花园去慰问这群功臣们——这群可爱、可亲的年轻人,和他们一起庆祝这个伟大的历史时刻。但是,他们用了阿里人特有的方式:在雅虎通的视频里,他们开了一瓶香槟,对着摄像头——cheers!

淘宝上线以后,就陆续开始有会员注册,在上面开店。尽管当时的流量并不大,交易也不多,但淘宝的出现渐渐引起了会员们的关注,而淘宝网上的论坛也逐渐活跃起来。6月10日,淘宝上线一个月以后,就有会员在社区里提议,要给淘宝办一个“满月酒”。于是,淘宝就在社区里开了一个类似聊天室的地方,会员和员工一起在上面聊天。据员工回忆说,那次“满月酒”持续了几个小时,源源不断的会员涌进来,当时脆弱的服务器差点就承受不了了。而翻出那些旧帖子,我们可以看到会员给予淘宝的许多真诚的祝福。当时有用户甚至表示愿意拿出自己网上商店的最好商品来拍卖,把卖的钱捐给淘宝,“让你们多买几台服务器,让淘宝更快长大”。当然,员工们谢绝了会员的好意,不过他们都表示,这令他们非常非常的感动。

3.“请公司高层高度警惕!”

2003年6月初,在阿里巴巴的内网上有人发了这样一个帖子:“各位阿里人,请注意:我们发现,有一个制作思路与阿里巴巴极为相似的网站正在迅速地聚拢人气,它的名字叫淘宝,请大家注意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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