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蒲公英开始飘扬在天空,燕子来自遥远之地,青蛙不再用尾巴行走,毛毛虫变成蝴蝶。
之后,一个男人把一个男孩,送到这里。
这里,是哪里?
哪里,是这里!
牛在田野上吃着去岁的草,鸽子飞翔在云际,少女在窗前摆弄着未开的玫瑰,有人点燃了柴草,做些无谓的燃烧。
路边有棵大树,树上有只鸟,叽叽喳喳的唱着什么。
人也许不懂的,但鸟懂。但很少有人去关心鸟知道什么,正如很少有鸟去关心人知道什么。
当那男人跟男孩停下脚步,风吹过大树。砰的一声,大树倒下。
于是,男人开始说话了,他伸手指着前方,“就到这里,去吧!儿子!”。
刚才还高高兴兴懵懂不知的孩子,看了看父亲,爬过横在路上的倒下的大树,但他还是忍不住,回头去看,眼里满是泪水。
但他看到的,并没有父亲,有的,只是倒下的大树的躯体,宛如一堵憨厚的墙。
“要听父亲的话!”,孩子这样想着,虽然他并不知道父亲的手,指向何方。
他往前走啊,走啊,发现一群人围着什么,于是他也围了过去。这群人开始笑,他也笑。这群人开始哭,他也哭。这群人摇头,他也摇头。直到,直到,直到。他点燃一支香烟,猛的吸了一口,这群人开始点头,他,终于,摇了摇头。烟,抽完,他离开了这群人,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亦如,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了五年。
没多久,他看见一个人,坐在石头上,一动不动的发呆。
他慢慢走过去,递上一支香烟,“你在做什么?”。
石头上的人,没有回答他。
“你到底在做什么?”。
石头上的人,仍然没有回答他。
“你……!”。
石头上的人,依旧沉默着。
他也坐了下来,在石头上的人的旁边的草地上。
草,开始疯狂的生长,竟然将他们两个掩埋掉。
有一天,一个孩子到草丛里抓虫子,一不小心碰到了什么。
孩子张大嘴巴,看着,一尊雕像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又坐了回去,继续思考。接着,另一个满脸胡子的人站了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脸蛋,那手那么粗糙,却那么温暖,“再见!孩子!”。
“拜拜!”,孩子呆呆的看着天空说。
然后传来妈妈的声音,“冬冬!快过来!该回家了!”。
知道了,“妈妈!”。
孩子应答完妈妈,转头来看,大叔已经不在了,但他看见,那些高高的草,往两旁倒下,有什么,势不可挡的,向前,向前,向前。
走出这片草地,男人才发现,这一坐,就是三年,而这三年,他想明白了想不明白的什么。于是,他拿着这些什么,向那些没想明白的什么说些什么,虽然他们还是不懂他在说些什么。
这样一干,就是两年。
两年后的一天,当他说完从前说的那些对着某个人。
某个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笑,“如果这是真的!那该有多美好!只可惜……!”。
“只可惜什么?”,他问某个人。
“只可惜!你只是说说吧!没有真的这样做!”。
他恍然大悟,也对某个人笑了笑,“我会的!”。
之后,他离开了某个人。
开始做,一年,又一年。直到现在,他还在这样做着。虽然,没有人,也并没有人,知道,懂得,他在做什么。
有一天,他累了。
想起了,一个叫家的地方。
于是,他买了明年的车票,回到了今年的故土。
路上,还是,横着,那棵,倒下的大树,树上,开满了白色的小花。蜗牛在树叶上爬呀爬。虽然倒下,它却活着。
他翻过大树,抬头时,他哭了。
父亲,就在眼前,望着远方,他知道,父亲望着的远方,就是自己。
父亲,已经成了雕像。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自己在做的,就是很久之前想着而没做的什么。
孩子大叫着,翻过倒下的大树,“爸爸……!”。
那棵倒下的大树,一眨眼,回到了路边。
树上有只鸟,叽叽喳喳的唱着什么。
男人说,“儿子!去吧!走你自己的路!”。
孩子抓着父亲的大腿,“爸爸!我不去!”,说完,撒开父亲的大腿,往回跑着,“爸爸!我们要快快回家!妈妈肯定做好饭菜等着我们啦!”。
男人无奈的笑了笑,脸上,满是幸福,从前,他没有做的事,儿子,做了。
树,总是要长大,人,也一样,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