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攻坚斩凶顽
“林雨燕洁”，哈哈哈！赵光然听老胡述说他们敌营侦察的经历，不禁笑出了眼泪，指着燕洁霖说：你可还真行，你干脆说你叫燕洁霖不就得了嘛！
有一天我真会这样告诉他们。不过，得等到他们被吓死的时候。燕洁霖埋头在地图上，头也不抬地说道。
教导员，你是不知道，我们那是多有气派，那叫一个爽！老胡捋着满脸络腮胡子笑着说，咱们都叫他们鬼子，我看他们一点儿都不鬼，比傻子还他妈傻！
可不能轻敌。燕洁霖说，那个小林的鬼点子还是不少的。
燕洁霖和赵光然将侦察情况和作战方案一同汇报给了杨司令员，杨部召开作战会议，下达作战命令。
作战命令中有特别的一条，就是绝对不许在清西陵内开战，不许向陵内打炮、扔手榴弹，一定要将敌人阻于清西陵以外。
清西陵有那么重要吗？燕洁霖在回营的路上问赵光然。
保定人都知道清西陵，赵光然不知道燕洁霖居然不知道，就对燕洁霖说：易县这地方是风水宝地，不但是你们老燕家的祖地，还是历代王朝的陵地。雍正八年，清王朝开始在永宁山上建设陵墓，现有四座皇帝陵，三座皇后陵，四座王爷、公主、阿哥园寝，共十四座建筑，埋葬着雍正、嘉庆、道光、光绪四位皇帝、九位皇后、五十七位妃嫔、两位王爷和六位阿哥，共计八十七人。
这么大规模，还真不能毁掉。燕洁霖说。
强子问：那鬼子没在西陵驻军？
没有。溥仪在满洲国做了康德皇帝后，派他的叔伯兄弟溥安带一支有四个连的守备队，驻西陵保护祖坟。日军出于战略需要，没再派兵驻守，溥安也跟八路军达成协议，只要八路军不攻打西陵，守备队就不妨碍八路军抗日……
这天深夜，天空晴朗无云，满天星斗闪烁，一轮弯月高挂，偶尔几声虫鸣，大地无比宁静。
就在这宁静的夜里，燕洁霖和赵光然带领特务营迅速而隐蔽地进至大龙华镇西，包围了日军据点。
按照计划，赵光然带二连和三连负责包围和后援，燕洁霖带一连和三连的冲锋枪排作为突击队。
老胡带侦察班来到突击口，任务是剪掉三道铁丝网，摸掉日军岗哨。
来到铁丝网前，老胡知道上面挂了许多罐头盒子，一碰就会发出响声，于命令战士们慢慢地摘掉它们，
燕洁霖告诉战士们要小心那些哨兵，搞清楚是真是假。尽量不要弄出动静，等战士们都就位后同时开火。
老胡他们剪开三道铁丝网，突击队随后跟进。
日军最后一道岗哨设在一个凉亭里。所谓凉亭，是用四根木柱支起一块草帘，四面透风，遮阳用的。老胡白天看到过的。可现在的凉亭却很热闹，手电光来回晃动，皮鞋声咔咔作响，在寂静的深夜里，格外刺眼和刺耳。
老胡命令侦察班长带三个人过去摸掉它。班长带人即刻奔向目标，老胡使劲而又小声喊道：尽量别弄出动静！
转眼功夫，手电不晃了，皮鞋不响了。老胡赶过去，班长报告：一共才两个哨兵，一个抱着机枪睡着了，一个坐在椅子上打盹，三两下被我们收拾了。
那手电光和皮鞋声儿哪儿来的？老胡问侦察班长。
就是那个打盹的鬼子搞的，他把手电吊在柱子上，栓根绳儿连到他手上，过一会儿他就拉拉绳儿，手电光就划来划去。皮鞋声儿也是他踩出来的！侦察班长说完不禁嘿嘿地笑起来，说：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小林这不是过闹着玩儿呢吗！”
老胡被自作聪明的鬼子气得够呛，他对跟上来的燕洁霖说：林雨中佐，一会儿抓到他，你一定好好教育教育他！
燕洁霖没功夫笑小林，按预定方案分配任务。他的方案是，让三连一排分组封锁大房子的门口，消灭冲出来的敌人；远投组用手榴弹和手雷向房子里投弹；阻击组负责解决房顶上的机枪射手。各战斗小组循序推进，打好配合，切忌冒进，保证能进能退。
进攻敌人这样的据点，兵力摆不开，突击队容易被敌人反包围，即令取得胜利，也势必造成牺牲。于是，燕洁霖将九座大房编了号码，逐步推进，各个击破。
赵光然按计划带人进入据点，潜入到各个明碉暗堡周围，一梱手榴弹塞进去，鬼子就报销了。
震耳欲聋的巨响，拉开了大龙华攻坚战的大幕，此时正好是凌晨一点。
小林花音被惊醒时，爆炸声已经响成一片。
他清楚八路军是不会让他安安稳稳地修公路的，不过顶多也是昼夜不停地放放冷枪，骚扰而已，难道他们真敢进攻驻有四百多名皇军和皇协军的大据点？他不信。
三井太郞进来把他彻底惊醒：报告少佐，我们被八路军包围了，前面三座大房已经被他们占领了！
房子里的人呢？小林没跟八路军战斗过，可三井跟八路军战斗过不少次，见他都那样紧张，小林感意识到大势不好。
全部玉碎！三井说，我已经组织还击，请您立即向荒井大佐请求支援！
小林顾不上受下级摆布的耻辱，来到作战室，命令通讯兵发报，联系林雨中佐，请求大佐支援。
对方回电，称已经命令驻梁格庄的内海大队前去增援，驻易县城的增援部队也已经出发，让他们坚守待援。
电报最后说，该部没有叫林雨燕洁的中佐联络官。
我看那天来的联络官就有问题，你看，果不其然！三井毫不掩饰对小林的埋怨和不屑。
林雨燕洁？燕洁霖！他是燕洁霖！小林花音被愚弄突然变得聪明了，于是怒气没顶，抽出指挥刀歇斯底里地大叫：消灭他们！消灭他们！！
可是，日军只有招架之功，没有了还手之力。他们被堵在屋子里，不是被炸死，就是跑出来被打死，侥幸逃脱的急忙后退，二百多人都挤进了作为小林指挥部的一号大房。
这座房子单独有一个院，四面围墙很高，也很厚。
小林指挥着鬼子们拼死抵抗，坚守待援，双方一时僵持下来。
这时，天已大亮，燕洁霖命令部队停止进攻，留少数战士排监视敌人，其他人撤下来休息。
钱大奎清点人数，五人轻伤，无一阵亡！
大家都笑了，说这场夜战打得着实漂亮。
老乡们送来早饭，烙饼小米粥，还有煮鸡蛋。一个老大娘给战士们连盛着粥边说：孩子们，快吃，吃饱，吃饱了接着打鬼子！
这时，大龙华镇东枪声四起，驻梁格庄的内海大队出动增援，与其他部队交上了火。
杨司令员早已给他们准备停当，骑兵营、炮兵连和三团三营早已隐蔽集结在清西陵大红门等待，内海大队受到炮火的猛烈夹击，败退时还受到第五游击支队的拦截打击。
驻这一地区的日军共一千二百多人，而八路军却有三千多人，力量占优。
大红门是清西陵陵园的总大门，单檐庑殿顶，三个拱券式门洞，墙体为红色，故称“大红门”。
小林听到大红门的激烈枪炮声，得知增援部队来了，就命令三井太郞带两个小队向东突围，接应增援部队，回头解救他们。
三井太郞五短身材，一副蹦豆子模样，却是个狠角色，武士道劲头儿十足。他让突围的日军官兵全部脱掉外衣，戴上“钵卷”，在机枪的掩护下，进行突围。
“钵卷”原是日本的一种吉祥物，通常是在“下决心干大事”的时候戴，比如产妇分娩、学生考试、工匠修屋、武士剖腹等。在战场戴上那个布条，表示不惜献身，效忠天皇。
一百三十多名鬼子在三井太郞带领下拚命突围，冲出大龙华镇，朝小龙华村方向攻击前进。可他万万没想到，他们进了一团和分区骑兵营、第三游击支队的埋伏圈，八路军战士从山坡上、草丛里冲出来，扑向他们，将其消灭大部，残部逃进路旁的一片小树林。
经过近两个小时的拚杀，小树林里只有三十多个鬼子逃了出来。
追兵又至，一阵猛打，三井太郞回头一看，身后才剩下十来个人。他慌不择路，嚎叫着钻进一家农户的菜窖。
八路军把住菜窖口，向里喊话，要他们投降。三井肯定不降，命令士兵向上不断射击。
几颗手榴弹扔进去，三井他们回了老家。
时间已过中午，小林还在一号大房里组织抵抗，一个心眼地等待增援。
燕洁霖让战士们上房顶，压制住日军的高房攻势，将搬上房的鬼子机枪一个一个地端掉。
院里的日军还有迫击炮，上了房的八路军战士不断受到炮击。
战场形势，一时僵持不下。
赵光然来到燕洁霖身边，商讨对策。
不行就拆房破墙，火力强攻！燕洁霖明白要速战速决，尽快解决战斗。
报告！一个精武的身影来到燕洁霖身后，赵光然他们回头一看，原来是一团炮兵连长郭成宣。燕营长，赵教导员，郭成宣奉杨司令之命率炮兵连前来参加战斗！
来的真是时候，燕洁霖紧紧握住郭成宣的手，说：你有多少炮弹？
五十多发。
都给我用上，打出去，回头我把缴获的迫击炮弹全送你！燕洁霖说。
你有那么多吗？郭成宣很抠门，八路军炮弹奇缺，他可舍不得将炮弹全部打出。
你看，我们早已经缴获十几箱了，就在那儿！赵光然指指身后，说，那院子里肯定还有，打吧，你赔不了的。
那还是用鬼子的炮弹打鬼子吧。郭成宣见燕洁霖他俩不明白，说，我的炮弹是赵成章师傅自制的，不到关键的时候，我不想用。
咱们自制的炮弹比鬼子的还好？燕洁霖有些不相信。
看在什么地方用。郭成宣见燕洁霖还想问，就说，以后再告诉你，我要开炮了。
这时，炮兵连的战士们将炮架好，通通通，轰轰轰，火光闪闪，烟柱升腾，围墙倒了，房子塌了，鬼子死了！
小林灰头土脸在站在废墟之上，拎着手枪，在一片缴枪不杀的喊声中木然而立。他嘴里喃喃地嗫嚅道：我要见燕洁霖！我要见燕洁霖……
他在旅团部时，曾经整理过燕洁霖和赵光然和情报材料，做梦都没想到，他们会是这样见面。
小林少佐，投降吧，八路军优待俘虏！燕洁霖来到他面前，回身介绍道：这位就是我的教导员，赵光然！
燕洁霖，赵光然，林雨燕洁中佐，你玩得可真是好啊！小林立正，敬礼，嘴里用中文说道：如果八路军都像你这样战斗，一年打上四五次，大日本皇军就会完蛋！
战士们听了哈哈大笑，燕洁霖也跟着笑起来，刚要回头给小林说点什么，只听呯的一声枪响，小林自杀了！
在房子里的一个洞穴里，突然传来呜呜的哭声。在战士们的呼喊声中，穴田亮太率领十多个工兵钻了出来，举手投降。
工兵没什么战斗力，可是会挖洞。穴田他们藏在洞里免于被炸。
穴田从洞里拉出两个箱子，里面是记述日本政府对华战略、政治目标和各师团战区任务的文件，共有五十多册。这批文件送到晋察冀军区，聂荣臻看后马上给杨司令员打电话说：你们缴获的这批文件非常重要，要比缴获敌人几百支枪、几门炮的胜利还要大！
聂荣臻派人将文件送到延安，据说，党中央此后制定的一些对敌作战方针和原则，有的就是参考了这些文件……
侦察班押着穴田他们走在街道时，被群众围观拦阻。以前，谁也没有见过日军俘虏，新鲜无比。
突然，十几个老百姓涌上来，男的用锄头棍棒，女的拿剪刀，围住俘虏就打。
赵光然赶去制止，费了好半天劲儿，才讲清八路军的俘虏政策，稳定住了群众情绪。
原来，前些天鬼子入户抓民夫，不去就打，还放狼狗咬，居然咬死了两个孩子。
战士拉起被围打的俘虏，三个已经死亡。穴田等九人要求回日军，侦察班送他们到紫荆关据点。不久，他们悉数被枪毙……
阿部规秀听到战况后，第一次心生畏怯，八路军不但能打阻击战、伏击战，连攻坚战都敢打，如此厉害，他建多少据点不也白搭吗？
他向“傻瓜元”婉言陈述，“点线战略”在平原可能行得通，在山区实行太困难了，在山区还是要进行山地战云云，借机暂停“连线”，不再出动。
几个月后，“傻瓜元”因为三次“肃正作战”全部失败，被大本营调离华北方面军。自此，他又收获了“笨蛋元帅”的雅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