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炼狱铸金刚
都快到饭口了，郑淑贞还没回来，史颖东不放心，隔一会儿就到门口看看。
两辆摩托车戛然停在“上一当”，五名日本宪兵跳下车来，推开史颖东进得门来，一个留着小胡子的鬼子用生硬的汉语问道：洪老板的，在哪里？
王洪涛赶紧过来，没等他说话，就被鬼子拉出门来，扔进摩托车挎斗，气势汹汹地押走。
饭馆乱了营，食客纷纷逃出。
小石头儿拦不住，急得眼泪都要下来了。
人群散尽，中野大辉晃着膀子进来。
这个中野是“上一当”的常客，二十多岁的年纪，长得傻傻愣愣的块头儿，长着一颗硕大的脑袋，吃饭不讲究，特别爱喝酒，尤其喜欢喝枣儿杠子。他有时候有钱，有时候没钱，有钱时就给一大把，没钱时嘿嘿一乐拍屁股就走。
王洪涛用在燕洁霖教给他的半吊子日语和中野交流，随着次数增多，中野居然也学会一些半叫子汉语，拉拉杂杂，差不多能交流。
中野在一张桌子旁边坐下，照例吩咐小石头儿：洪老板的，给我叫来！
他十分喜欢洪老板，在他所见到的人之中，只有洪老板不限制他喝酒，给了他极大的满足少自尊。傻子更需要自尊。
洪老板被你们宪兵队抓走啦！小石头儿和史颖东费了好大劲儿才让中野明白了这句话。
为什么？中野揪住小石头的脖领子，把他抡了半圈才放下，怒不可遏。傻子发疯，太可怕了。
有人告他是特务，其实那人才是特务。史颖东故意刺激这傻子，说不定他能救王洪涛。
谁告洪老板？中野放开小石头。
那个人叫陆志，就在宪兵队！
老史还想跟他说清楚点儿，中野却冲出门去不见了踪影。
王洪涛被押到宪兵队刑讯室，不由分说地上了刑，皮鞭抽、烙铁烫、灌辣椒水、坐老虎凳……
陆志在一旁帮着鬼子审讯：说，快说，你是不是八路？怎么跟燕洁霖联系？
陆志不久前就是被绑在王洪涛的位置上，一顿鞭子他就受不住了，立即招认投降，承认自己是军统特工。
松本结菜是个老特务，他深知国民党军统和他们日本人有一个共同的敌人，就是共产党八路军，所以，对军统特工总是网开一面，况且陆志已经投降。
陆志供出王洪涛，王洪涛很快被抓。
王洪涛忍受着剧痛，鼓足力气不让自己昏迷。他明白，看来陆志掌握了一些他的底细，但还没有直接证据，他要和敌人周旋到底，不然，联络点就要被毁，小石头他们也难逃厄运。他不能轻易认输，要和敌人战斗到最后一刻。
洪老板，你怎么不叫绿老板呀！陆志尖着嗓子得意地说，开馆饭馆还用化名，不是地下党是什么？
笨蛋，那是简称，不是化名，我从来没有否认过我叫王洪涛。王洪涛在办执照时没改名，不想今天用到了。你们到警局查查底子，老子就叫王洪涛！
松本打电话核查，果然如此。
陆志仍不死心，说：据我调查，保定沦陷，不皇军攻占保定前，你就和赵光然一起参加了八路军。八路军为了建立联络点，你才开了这个饭馆。你还说你不是八路？
陆志，你这个小人，你为什么要诬陷我？王洪涛喘着粗气骂道。
松本看这********人越来越有意思，不禁笑起来。他对王洪涛说：你说说，陆桑为什么要诬陷你？
王洪涛要求撤下几块砖，松本答应了。王洪涛故意轻松地说：松本太君，说出来不怕你笑话。其实就为几顿饭。他吃饭喝酒不给钱，就掏枪吓唬我，说我是汉奸，他要枪毙我！
你胡说，你胡说！陆志要狡辩，被松本制止。
他跟别人说我是汉奸，又跟你说我是八路，他的话哪有准儿，能信吗？
那你说说，是怎么到涞源来的。松本问道。
跑反来的。王洪涛说：我跑到这里，开了个饭馆维持生计，哪里见过八路军呀！
那，那你开饭馆为什么没你师傅？陆志插话。
废话，我师傅去哪儿了，我还想知道呢！我用“上一当”的招牌，就是要找师傅的。
王洪涛话还说完，中野闯进来。他一把揪住陆志，摔了他个大马趴。
把他的，放了！中野命令着松本。
松本知道中野，平时不敢惹他，傻子现在疯了就更没人敢惹。
中野见没人执行他命令，就亲自动手，将王洪涛从老虎凳上解下来，把陆志绑上去，抽了一顿皮鞭，烙了他的前胸，很快就把他整得昏死过去。
他一指陆志，对松本说：他的。坏人！又指王洪涛，说：他的，好人，我的朋友的干活！说着，拉起王洪涛就走。
士兵要拦他，中野示意放行。
中野他王洪涛送回了饭馆。
松本令人弄醒陆志，扶他去医院治疗，然后来找小柴俊男。
小柴俊男是涞源日军宪兵队长兼警备司令。此时正和梅仁一起兴致盎然地欣赏一副字。
小柴酷爱中国文化，尤其喜好中国诗歌，动不动就划拉几首。虽然差不多只是顺口溜，梅仁鑫却如获至宝。小柴每写一首，他就拿去装裱，裱好后再给小柴送回来。
梅桑，裱得不错。小柴满意地说。
不是裱得好，是太君字写的好，诗也好！梅仁鑫紧巴结。
小柴从心眼里看不上这个肥头大耳、腹中空空的梅仁鑫，但大东亚圣战需要梅仁鑫。小柴知道他每裱一张字都会有相应要求，他的县长就是这么送出来的。
太君，还真有一事相求，不知太君能不能给在下一点儿面子？梅仁鑫果然如此。
梅桑，有事请说吧。小柴见怪不怪。
我有一个外甥，叫陆志，被宪兵队抓了，您看，能不能过问过问？”梅仁鑫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钞票放在小柴手边。
陆桑，我知道那个人，但不知道他是你亲戚。他是军统特工，现在已经投诚，还立了功，并破获了八路军在涞源城的一个联络站。小柴说着把钱推给梅仁鑫，说，这个用不着了，你收起来。我还要奖赏你的外甥呢！
这时，松本进来，报告了中野刚才所做的一切。
我外甥呢？梅仁鑫问道。
已经送医院了，你去看看他吧。
松本支走梅仁鑫，摘下帽子摔在茶几上，坐在沙发上说：司令，要不把那个傻瓜弄走，我没办法工作！
松本君，稍安勿躁。小柴坐到梭本对面的沙发上，他知道松本对中野意见极大，中野也确实给他们添了很多麻烦，但他的舅舅是阿部规秀，还真难办。
阿部规秀早年丧父，母亲去世也早，他和姐姐相依为命，姐弟感情很深，对他这个外甥格外宠爱。中野原来在作战部队，在一次战斗头部受伤，不知是因为受伤还是受到惊吓，精神便不正常了，还染上了酗酒的恶习，经常滋事。无奈，阿部调他来宪兵队瞎混。
那个饭馆老板招认了吗？小柴左顾而言他。
还没有直接证据。我正在审讯。中野……松本欲言又止。
先不要管那个傻瓜。小柴说，你让陆志盯着那个饭馆，通过饭馆搜集特务营的信息。中野的事先这样。
松本无奈，牢骚几句，悻然而退。
燕洁霖得知上述情况后，认为联络站已经不安全，命令王洪涛撤离。
王洪涛觉得经过这次变故，傻中野这条钱更可利用，决定暂时不撤离。
军分区敌工部经过考虑，同意了王洪涛的要求，并采取措施，更新了传递渠道，王洪涛继续潜伏。
一天，中野又来喝酒，王洪涛热情招待。中野的喝醉后让王洪涛给他做“鸭子的沟”那道菜。王洪涛说没有这道菜，中野瞪着眼说有，辻村大队长和小柴司令都要吃这道菜。
听话听音，王洪涛想到了鸭子沟，于是立即报告了敌工部和燕洁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