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歌走在外头的宫道上,白雪的光亮让她的心里隐隐有些微恙。总觉得今晚的叶贞有些怪异,却又说不出道不明。
一道黑影从天际划过,离歌骤然攥紧拳头,敏锐的眸子霎时扫过四下。脚下加速,无暇多想。这是怎么了?宫中好似有些诡异,方才那道黑影快得惊人,但她肯定自己不会看错。这么多年的功夫,诚然不是白练的。
一路上小跑,及至拐角处,离歌忽然纵身飞跃,一掌袭向拐角处的黑影。
待近处,急忙收了手,却是慕风华一脸的若无其事,让离歌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低低的轻咳两声,飞扬的眼线作势微挑,眼看着离歌轻飘飘的落在自己跟前,冷哼了两声,“打量着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啊?”
离歌松了一口气,“怎的是你?”
“都入了夜还不见你从承欢宫回来,自然要过来看看,谁成想险些挨了你一掌,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慕风华唧唧歪歪的斜眼冷睨。
环顾四周,离歌敛了容色,有些漫不经心,“哦哦,那……那回去吧!”
“你干什么?”慕风华眉色一沉,一把扯过离歌在自己身边,声音陡然冰冷如霜,“你是不是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东西?”音落,整个人隐隐散着一股子邪冷之气。
离歌凝眉,“不知道是什么,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走。”慕风华环顾四下,牵起离歌的手便往东辑事而去。心里隐隐有种不安,这种不安与他自身功力日渐减弱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如今的他,自知无法抗拒任何的外来力量,而他所能做的只有竭尽全力四个字。
“你做什么?”离歌微怔,只是瞧着慕风华有种格外的紧张。
顿住脚步,慕风华深吸一口气,回过头定定的看着离歌,眼底的光冷得教人发怵。下一刻,他忽然捧起她的脸,在她眉心轻轻一吻,“听着,不管发生什么事,先保全自身。明白吗?”
“你什么意思?”离歌凝眉。
“没什么。”慕风华勉强轻笑,“记住便罢,什么都别问。其余的,有我。”
离歌定定的看了他良久,“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还是……”
“还是什么?”慕风华眉色一紧,眸色无温。
低眉看着他握紧自己的手,手心竟有些****,不由得心下一惊,“有人说,也许慕青并没有死,是不是?”
慕风华冷笑两声,“你也信?”
“原先我不信,可是看到你,我却信了。”离歌长长吐出一口气,“你是他的义子,慕青如何心性,你最为清楚。能让你害怕的,唯有慕青。所以我绝对有理由相信,他回来了。是不是?”
“彼时是风阴与你亲自动的手,后果如何,你还不清楚吗?慕青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你莫胡思乱想。都说孕中的女子多思多虑,想来你也不例外。”慕风华轻描淡写,飞扬的眼线掠过一丝暗色。
离歌松开手,缓步朝前走,“别跟我耍你的小心思,你道我好欺负好骗?跟着贞儿这么久,若是连这么点眼力见都没有,我也算白活一回。你什么时候想清楚要跟我说实话,再来找我。否则我只好守着这小东西,一个人过了。”
“站住!”慕风华的声音靡丽而拖长,一声轻叹,不紧不慢的走过来。
雪地里,离歌站住不动。
谁知慕风华陡然将她打横抱起,“作死的东西,便是一刻也不得安生。如今也敢威胁我,且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打量着叶贞教出来的,都是没心没肺没良心的。早知如此,还不如当日直接杀了叶贞,哼……诚然教坏大的,带坏小的。”
离歌的胳膊环上他的脖颈,轻柔的靠在他怀里,却是眸色微凉,“莫要担心,不管他是死是活,我们都会在一起。一家人,一条命。”
慕风华顿住脚步,眼底光倒映着月色的清冷,“你错了,若然有事,我比保你们母子周全。便是死,也当我死在前头。”
“说什么死不死的,真当晦气。”离歌啐了一口。
见状,慕风华轻笑两声,“还不是你招的?”
轻叹一声,离歌点了头,“回去吧!”
雪地里,慕风华一身青衣,面色微冷。怀中的离歌有些倦怠,许是有了身子的人,总要有几分倦容。身后一排清晰的足印,深浅不一。
宫里的夜,很冷,很长。
有时候今日不知明日事,有时候还未等到天亮,便已经等来了结局。
轩辕墨伫立窗口,等着最后的消息。
及至下半夜,风阴才脚步匆匆的赶回来,银白色的面具越发冰冷,“皇上,业已办妥。明日,洛云中在牢中自尽的消息就会传出去。”
点了点头,轩辕墨顾自望着外头,月色如此好,明日大抵是个好天气。想着自打宫变开始,这天一直阴霾不散,灰蒙蒙的让人徒惹心伤。等着明日阴霾散去,大抵她的心思也该想透才是。
“皇上不怕旁人非议吗?”风阴顿了顿,“到底洛云中死于牢狱,诚然是……”
“非议如何?他本就是枭首之刑,朕赐他全尸,返乡安葬,也算是仁至义尽。”轩辕墨冷了面孔,“上了刑场,不定要招来多少幺蛾子。如今却好,朕不想再牵连太多,到底这一次死伤之人,已然太多。”
伤的人,也太多。
包括她!
风阴不说话,只是望着天上的月,地上的雪,明日这消息就会传遍整个天下。洛云中确实是该死,这样死在牢里也是众望所归。想来没有一个大臣愿意看见彼时荣耀万千的盈国公,死在屠刀下,那是一种对皇权的侮辱。毕竟盈国公能走到今日,都是皇帝一手促成。
就好比皇帝养了一头豹子,等到豹子学会了猎食,学会替主子抓拢天下,主子就该宰了这豹子,如此豹子手底下的一切都轻而易举的成了主子的囊中之物。
这就是权谋,当自己没有能力去做一件事的时候,就让身边有实力的人去做。等到那人成功,便纵容他得意忘形。一旦得意忘形,也就离死期不远了。
轩辕墨负手而立,却有奴才急急忙忙的进来,扑通跪在轩辕墨跟前,“皇上不好了,承欢宫走水,现下……”
还不待说完,轩辕墨转身便跑,全然不顾皇帝仪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