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今儿这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看你们今天生意不错啊!可还有位给我们坐么?”于子蓝明知故问道。
“瞧您说的!”胖妇人谄笑道,“谁没位也不能没您的位啊!老地方一直给您留着呢!”
听到妇人的话,于夜蓝得意地笑了笑,随她往店里走去。
“怎么今儿个水公子没同您一起来?”胖妇人一边说着一边向于子蓝身边看去。
“我哥哥刚从外面回来,有许多事情需要打理,水哥哥帮忙去了。我今天是带我这妹妹来尝鲜的。”
听到于子蓝的话,胖妇人才注意到于子蓝身后那个身材娇小的白衣小姑娘。她一面领着于子蓝上楼往常去的雅间而去,一面询问起白岚的事情来。
“她是我哥哥此番外出所救下的孤女,带回府来与我做伴的。”于子蓝随意答道。虽说是大实话,却难免将白岚在他人心中的地位瞬间降到了丫鬟的级别。倘若是水无笙在此,必定不会如此应答,可见于子蓝在于夜风的过度保护下,不太懂得人情世故。
“哦。”跟随在一旁的胖妇人点了点头,瞥眼打量了白岚一番,神色中尽是鄙薄之色。转而便再未看她一眼,显然把这个无关痛痒的小跟班自动无视掉了。
见此情景,白岚虽有些自尊心受挫,心中不太痛快,却并未表现出来,只是无奈地一笑。谁让她就是这么个情况呢?虽然三人与她兄妹相称,但人心隔肚皮,他们心里怎么想,她可就不知道了。想来,于夜风对她那么好,应该也不过是他身为商人的圆滑所致吧?说不定他就是想通过多施恩于她好让她更加尽心陪护子蓝呢?她不禁在心中想到。毕竟任谁都不会相信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且莫说前世的她历尽人间冷暖,自然更不相信了。
说不定,正是见我身为修行之人,又是个女孩子,才想要带回府上的,权当给大小姐找个贴身保镖了吧?不过,就算是保镖,我也不会做个下人。转念间,白岚又坚定地想到。我一定会有办法改变于子蓝对我的态度。
……
此刻,二楼角落处一个隐蔽的雅间中,金溟同慕轻歌正坐在里面,他们的对面还坐着两人。一人宽面方额,须发间零星的花白显示出其年纪约莫五十上下。他身着商贾惯穿的锦袍,目光沉稳,谈吐儒雅,气度不凡;另一人光头圆脸,留着络腮短须,身材偏胖,看年龄像是四十出头,一身穿着倒是典型的大厨打扮。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这家酒楼真正的老板,沈襄濡沈老板。这位是这家酒楼的首席厨师,石中坛石大厨。两人均是当初同我一起创立护国堂的元老,对圣朝忠心耿耿,可鉴天地。”金溟右手虚抬,向慕轻歌介绍道,随即又向沈、石二人介绍到:“这位公子,便是我曾提到过的救命恩人,慕轻歌慕药师。”
三人随着金溟的介绍,相互见礼。
“金老哥遇袭之事,我已有耳闻。想不到慕公子年纪轻轻竟能不知不觉间轻易放倒炽焰教七名高阶灵武兼修之士,着实让人敬佩不已。我护国堂能得慕公子加入,真是漓神庇佑,可喜可贺呵!”见完礼,沈襄濡率先开口道。
“沈老板谬赞了。我不过是后来偷袭,准备充分,他们没有防备而已。倘若真正实战,却未必能得手。”慕轻歌淡淡地答道,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据金老哥所说推断,你应该已有高阶药师的水准了吧?”一旁的石中坦直言问道。
慕轻歌颔首微笑,算是默认。
“灵修武修可有等级?”
“本以为此生就此从医救人,故而并未参加过武之圣考。”慕轻歌答道,“偶有坊中来客切磋一二,按推断许是中阶水准。”
“我在你这个年纪还在浑浑噩噩地混日子呢!你很好啊!”石中坦哈哈笑道,“今年正好有一届圣考,不如报名参加一下,也好让我们心里有个底。若是外出执行任务,也方便我们合理安排。”
“中坦所言有理,不知你意下如何?”金溟听到石中坦的提议,转头向慕轻歌询问道。
“也好。”慕轻歌沉默片刻,淡淡应道。
“如此,参考令牌的事情便交给我吧!”沈襄濡接道。
“正有此意!”金溟笑道。
正说话间,方才引于子蓝上楼的胖妇人走了进来。
“怎么这会才来?金老哥已在此处多时了。”沈襄濡见妇人进来,开口问道。
“于羲的妹子来了,我招待着呢!”胖妇人笑着坐了下来,神情再无了方才的世故之态。她名为尹千蕊,同沈襄濡乃是夫妇。原本按照奉圣酒楼这客似云来的态势,她完全可以不必在店里照顾,回家享福便好。可她偏生是个闲不住的性格,故而还是依旧如创业初期一样在堂中打理,顺便也可为护国堂收集些小道消息。
“那个姑娘着实有趣。”石中坦听闻,不禁笑道,眼中欣赏之意甚浓,“明明一个娇生惯养衣食无忧的富家小姐,竟喜欢进厨房做菜!”
“也就只有你喜欢她。”尹千蕊撇了撇嘴,“我可见不惯她那眼高于顶的样子。”
“人家家境如此,有些小性子也是正常。好歹是个心直口快的直爽性格,我倒觉着比其他那些有钱有势的公子小姐可爱多了。”
“那自然是因她将你视作师长、奉若神明咯!”
“这么说,那姓水的小子也来了?”沈襄濡的问话打断了二人的争论。
“今儿还真不是。”尹千蕊正色道,“今天带了个小姑娘来。我看她年纪不过十二三岁,神情举止却不似一般孩童,不知是个什么出身来历。”
“如何不一般?”沈襄濡追问道。
“初时见到她,我便觉着此女神色间与年龄不太相符。”尹千蕊长期在店里迎客,眼光自是十分犀利,“我向于子蓝打听她的来历,于子蓝并不十分清楚,只说是她哥哥外出带回来与她作伴的孤女。我看她谈吐举止,虽谈不上贵不可言,却也必不会是那卑躬屈膝之人,便顺势做了番鄙夷轻视之态,想看看她是何反应。”
“那她是何反应?”石中坦被她一番陈述勾起了兴趣,忙追问道。
“她并不像其他这个年纪的孩童一般因尊严受辱而愤愤不平,却似是看破世事一般淡然。若非经历过许多坎坷,断不会如此作为。”
听到尹千蕊的描述,慕轻歌心中突然浮现出一个白色的身影来。不禁在心中疑道:难道是她?
“莫非她年纪并非如此大小,而是用了什么缩骨易容之术?”沈襄濡沉吟道,“若说是有意为之,混进于府,凭于羲短短数年跻身寅城首富的能耐,未必不能察觉。莫非是于羲特意安排?”
“此女身份,定要查清。”金溟忽然开口道。
“老哥何出此言?”
“我怀疑,这于羲同炽焰教有莫大关联。”金溟肃容道。
“哦?何以见得?”
“我在岐莲之时,曾安排邢氏夫妇前往暗杀炽焰教新寻回之圣女。而据情报记载,这圣女的落脚点便是于氏布庄岐莲分号的掌柜涂雨微之宅。当时,我本以为是涂雨微同炽焰教有所来往。经你们这么一说,我倒觉着未必如此简单。”
听到金溟所说,众人神色都凝重起来。
“莫非老哥怀疑这女童乃是之前暗杀失败的圣女?”
“这不大可能吧?”尹千蕊疑道,“若是如此重要之人,理应送回万泽好好保护才对,怎可能放在寅城?这么做未免太过冒险!于他们也没什么好处。”
“虽不知于夜风是何打算,但我们决不可掉以轻心。”金溟郑重地说到,“传我命令,不惜一切代价查清这女童来历。”
“是!”三人齐声应道。
护国堂众人的谈话,白岚自是不知道的,此刻的她正在于子蓝的介绍下品尝着各色绝品美食。她并未意识到自己与年纪不符的成熟举措为其敏感身份的暴露平添了许多风险。若非每每沐浴前从镜中看到的印记,她都快忘记自己这特殊的身份了。
背上的印记一直没有消除,让她感到十分困扰。可是,她不知道该如何消除这个时刻可能为她带来灾难的红印。她根本不敢向任何人求助,回想起渔村众人惊恐的表情和漓神庙侍女对自己的追杀,她有足够理由相信,只要再有人看到这个,她就会再次失去这安定的生活,开始那凄惨的逃亡生涯。
汤足饭饱之后,二女心满意足地朝酒楼外走去。账单直接记在了于府的账上,倒是不用于子蓝亲自付账。
此刻大堂中的宾客已散去了大半,店中人手正忙着收拾各桌的残羹冷炙。白岚不得不承认,美事果然会为人带来愉悦的心情,连远处包间里走出的尹千蕊看起来都可爱了许多。
慕轻歌在尹千蕊开门时,看见了远处的白岚,心中暗道:果然是她!没想到,一切竟真被金溟猜对了。他转而看了一眼她身旁的蓝衣女子,默默记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