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护国堂秦如萱的迷灵花散。”回到涂氏宅院的于夜风很快辨识出了院中异样的气息。
他运转灵力,调动着灶间和灯火中的火灵幅散开来,很快将整个院落充斥。一时间,院中的空气仿佛沸腾的开水一般涌动起来。许多细不可见的粉末随着气流翻涌在空中显现了出来,随即化作了焦黑的飞灰,随着恢复平静的空气消散在了风中。
片刻后,院中八人清醒了过来。在睁眼的一瞬间,钱广看见了于夜风阴沉的脸,心中大呼不好!
“走!”于夜风并没有立刻追究八人的失职,冰冷地一声令下,带着八人前往城北追去。
……
城北焰落湖。
“就在这里吧!”方才出现在白岚房中的男女在湖边停下了脚步,将装着白岚的布袋放在了地上。
“待我验上一验。”女子走上前去,将袋口解开,露出了仍在闭目昏睡的白岚。她解开白岚的衣带,将其翻了个身,拉开了衣领。
“情报果然没错!此女正是炽焰教查访多年的圣女,白铭萧的遗孤!”在见到红莲圣印后,女子向着男子说道。
“既是如此,便按计划进行。”男子从一旁草丛中取来了事先备好的大石,用绳子迅速地绑在了白岚腿上。
“夫君,我们这样做真的好吗?”见到白岚稚嫩的睡容,女子不禁心软了起来。
“你这是何意?”
“她还只是个孩子啊!”
“难道你忘了堂主如何吩咐的了?倘若验明正身,即刻就地正法。”
“我没忘,可是,我就是觉得于心不忍。”
“萱妹,你莫看她现在年幼。此时若不除去她,日后她的手上就会沾满琼儿和奇儿的鲜血!”
听到男子的话,女子迟疑的目光缓缓坚定了起来。
“你说得对!”她点了点头,不再阻止男子抱起白岚,朝湖中掷了出去。
就在水花溅起的一刹那,二人身后响起了于夜风愤怒的吼声。
“你们好大的胆子!!”
……
冰冷的湖水随着白岚入水,迅速灌入了她的口鼻之中,将她瞬间激醒。她条件反射般地闭住了气,划动着双臂想要游上去,却感觉到脚上被什么东西拽着向下沉去。
怎么会这样?!到底是什么人要杀我?!是澜泽殿的吗?她们找到我了?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她从未如此近距离地感受过死亡所带来的恐惧。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为什么老天爷要这样对我?!为什么每次在我觉得要苦尽甘来之时就让我命丧黄泉?为什么?!她在心中不甘地悲鸣。
随着身体沉入湖底,窒息感将她的知觉渐渐剥夺。忽然间,她的耳边传来了巨大的混响。这声音好似孩童与父母失散时的哭泣,好似老人白发送黑发的悲吟,好似林间鸟兽不甘死亡的凄鸣,好似千千万万的悲声混合在了一起,仿佛灭世之灾降临人间。这种惨痛的感觉已经不足以用泪水来承受,连灵魂都像是因承受不住而寸寸碎裂。
“你宁愿放弃自己也要置我于死地!”红亮的眸中充满了肝肠寸断的绝望,“即便是诅咒,我也要与你生世相连!!”
……
岐莲城澜泽殿祭坛上。
“咦?”主祭洪洋从冥想中睁开了双眼,暗自疑惑起来。方才有那么一瞬,他似是感觉到了漓神娘娘的气息。但这气息如昙花一现般转瞬即逝,让他不禁怀疑是自己的错觉。
洪洋并不是普通的高阶祭司。一般的高阶祭司都是凭着强盛的灵修功力而获得了这个位置,而他却是那几个为数不多的靠军阵和推演登上高阶祭司之位的人。千百年前,他的祖先就在澜泽殿中担任祭司。由于传承着先祖的血脉,他是鸿蒙屈指可数的几个能施展出漓神千流阵的军阵师。
漓神千流阵与圣兽类阵法不同,它需要施阵之人的魂灵能与水神洛漓的神感产生共鸣。能做到这一点的,无一不是从灭世之灾以前就流传下来的古老家族之后裔。
虽说只有一瞬,洪洋仍旧不敢大意。他即刻修书一封,命人送往主殿而去。
……
心痛中,白岚睁开双眼,剧烈地咳了起来。湖水应着咳声从口鼻中溢了出来。
方才那痛心的感觉无比真实,让她直到现在都没能缓过劲来。当看清了面前扶起自己的于夜风,白岚不禁失声痛哭了起来。
“没事了,都过去了。”于夜风将白岚搂进怀中,柔声安慰道。他以为她是因劫后余生而哭,却不知她心中乃是因方才出现的幻觉而悲痛。
痛哭中的白岚并没有意识到,身边不远处的草丛中,正躺着两具面部保留着痛苦表情的尸体。
……
回到府中,于夜风特地请了药师为白岚检查身体。药师发现了她体内的旧伤,故而特地调配了治疗内伤的药来,让白岚服用调养。
待到白岚吃过药、沉沉睡去,于夜风才独自走进了自己的卧房,将钱广八人叫了进来。
“属下护卫不力,请教主责罚。”钱广等人一进门,便立刻朝于夜风跪下请罪道。
“的确是该罚。”于夜风阴沉着脸,目中仍有余怒未尽。
他刚带着白岚来到岐莲,护国堂的人就欺上了家门。对方从涂氏宅中掳走白岚,就好像当面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这让他怒不可遏。但他并非那种任情绪控制自己的人,否则也不会经营出如此大个家业。虽说愤怒,但却没有爆发。护国堂敢这样明目张胆地触碰他的底线,就应该做好付出沉重代价的觉悟。两个当事人的死亡并不能熄灭他的怒火,他要更多的代价。
“不过不是现在。我限你三日之内不惜一切代价查出护国堂在岐莲的分堂,杀光他们。”于夜风阴冷的声音中充满了血腥的杀意,扬手一挥,向钱广掷去了一块火红如焰的令牌,“这是我的圣令,岐莲城中所有教众任你差遣。若未办到,提头来见!”
“是!”钱广深知此事十分难办,但他却没有推脱的余地,只得硬着头皮接了下来。虽说要查出他们所在应该不会太难,但要杀光他们,未免要大动干戈。此处乃是澜泽殿东南分部的主辖之城,若是惊动了澜泽殿的祭司,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哎!真是倒霉啊!胡百晏也深知钱广所想,不禁郁闷不已。本想着范迁未曾归来,八人随教主一路同行,俨然成了亲卫一般。由棋子一样的外围人员成了教主跟前的人,飞黄腾达也算是指日可待。谁知刚到岐莲就出了这样的事情。到头来,自己还是个棋子,说不定还会变成弃子。
“这护国堂的人可真他妈会找事儿!”胡百晏暗自骂道。
第二日一早,八人便离开了住处。昨日之后,于夜风不再放心将白岚独自留在宅中,于是这三天自己也留在此处陪她。
白岚之前还因担心于夜风是有萝莉控的怪蜀黍而心存芥蒂,可是经此一事之后,这样的心思消失的无影无踪。她始终有些后怕,怕澜泽殿还会有人前来。于夜风肯放下公事,陪在她身边,让她安心之余不禁有些感动。于夜风的确对她很好,同陆轩然相比不遑多让。相处中,她甚至对于夜风产生了一丝依赖。兴许是离开了陆轩然的照顾,又经历了生死边缘的恐惧,于夜风无微不至的关怀让她心中再次有了依靠。然而,这一点,她自己却并未查知。
白岚每日同于夜风闲在一处,时而品茗,时而下棋,时而习武,时而弹琴,过得十分轻松惬意,却不知此刻的岐莲城中正暗暗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
“堂主快走!兄弟们顶不住了。”
在堂众的呼声中,狠了狠心,带着邢氏遗孤,飞身逃离而去。
听着身后不停传来的惨叫,他的心在滴血。这些人中,有他看着长大的孩子,有他苦心培养的少年。这些人只因对圣朝的忠心而聚在了他的周围。外诛邪教,内斩****,他们凭着同样的信念聚在了护国堂中。而如今,却因为他的一个决定被炽焰教屠戮殆尽。他看了一眼身边随他飞奔的十五岁少女邢冉琼和她背着的弟弟邢冉奇,一股深深的愧疚感涌上心头。少女脸上的泪痕早已擦干,换上的是一股倔强的坚毅。而她背上年仅十岁的弟弟却紧紧搂着姐姐的脖颈,仍在不住地抽泣。
于夜风!!!金溟在心中愤怒地嘶吼着这个名字。他何尝不知于夜风的霸道与狠辣,但却没想到他会决绝至此。他的圣女并没有死,可他护国堂却损失了邢氏夫妇两员大将。即使如此,他还不满足,不惜冒着惊动澜泽殿的风险,也要将他护国堂从岐莲城铲除。
“金堂主莫要逃了。”正当金溟在城外林中飞奔之时,钱广的声音响了起来。
金溟只觉眼前一花,便见一片金光从眼前闪起。他急忙顿住了脚步,却见自己正站在一个金色的八边形中,八人分立一角,已将他团团围住。
“八门合壁之阵。”他一眼认出了八人所用的合击阵型。他鼓起灵气,感应了一番,发现这八人功力虽说高低不一,却皆与他差不得太多,至少也是高阶之士。照理说联动之人越多,启阵时间越长。八门合璧阵由八人联动而成,却能将奔行之中的他瞬间围住,启阵速度如此之快,显然是常年配合,十分默契。如此一来,合阵之后的威力更加不可小觑。
“我等奉命血洗岐莲分堂,却未曾想到金堂主也在其中。真是令人意外惊喜啊。”
“哼!废话少说。要取我性命,只管来拿!”金溟抽出防御卷轴将邢氏姐弟护住,一抖手中灵器,灵力激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