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卧虎岭,自从江河离开后,江星记住他的嘱咐,严格约束众人行踪,自己除了和大家一起练枪习武、进行生产外,一有空,就往小铁匠的实验室的实验室里钻。
自从上次青山铺再次见识小铁匠炸弹的威力后,江星认识到在武器弹药严重不足的情况下,小铁匠有着别人根本无法替代的作用,所以对小铁匠的关心更进一步,连他的伙食都亲自过问,严禁众人打扰他,不断督促他加强对炸弹性能的改良。
小铁匠不负重托,研制出来的炸弹威力更胜以前,特别是地炸弹,比以前更利于隐蔽,更利于携带。
为了防止敌人偷袭,大家在营地周围埋上了不少的地炸弹,当然,为了不引起误伤,埋了地炸弹的地方都做了记号,当然只有自己人才看得懂。
一天,众人正在习武场操练,突然听到一声巨响,大家以为来了敌人,忙抄起枪,朝爆炸地点奔去,一看不由哈哈大笑,原来所谓的敌人,不过是一头大灰熊,由于误触了炸弹,几百斤重的肥大身躯被抛出十几米开外,早就一命呜呼了。
大家不由咋咋舌,说连熊这么皮粗肉厚的大家伙都免不了一死,人碰上了还不炸得尸骨无存,今后走路可得小心点。
山寨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吃过肉了,都说今天多谢小铁匠的炸弹,终于可以解解馋了,于是找来几根树枝树藤,抬起大灰熊,拥着小铁匠高高兴兴回到了营地,伙房也得到了消息,早在营地的空地上架起了大锅,烧起了滚烫烫的开水,大灰熊一到,便飞快地拾掇起来,熊皮被小心地剥下,因为被炸烂了很几处,皮毛可就不那么值钱了,江星决定不拿去卖了,晾制好后给江大娘做床垫。肉被切成小块,和骨头一起放在锅里煮。半个小时后,整个营地都是香喷喷的肉味,众人都站在旁边等,连江大娘、张大妈她们都出来了。
肉终于烧好了,大家先拣好的盛了几碗端给几位老人,江星吩咐给伤病号也送去,才下令开餐。众人早迫不及待,每人舀起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熊肉汤,大口大口地吃起来,还不时开着玩笑,比过节还热闹。
伙房按照江星的指示,特意为小铁匠做了一份熊脑菜作为奖赏,小铁匠乐滋滋地吃完后,又去鼓捣自己的玩意儿了。
风平浪静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凉风一起,没几天枫树叶就一片片的红了起来,秋天的蕴味浓了起来。卧虎岭的人掰着手指一天天的算,三个多月过去了,江河他们还没有回来,心里有些焦急,有些担心:他们在哪里,在干些什么?兵荒马乱的,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江大娘更是特别思念儿子,江河是她唯一的儿子,是她唯一的希望啊。她不想影响别人,经常偷偷站在崖边等。
张大妈也很是惦记小云,就陪着她等。可是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孩子们依然不见踪影。
江星理解他们的心情,劝她们回去,说一有消息,立马通知她们。江大娘张大妈总是笑笑,说:“你忙去吧,我们反正没多少事,就再等等,说不定他们马上就回来了呢。”
江星想:“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呢?”他不愿意影响老人们,只好嘱托二位老人多添些衣物,天冷了,山里的风又大,着了凉可不是件小事。
二人老人很感激,多懂事的孩子哟,怪体贴人的,就说:“放心吧孩子,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
一天傍晚,太阳已经落山了,吹起了阵阵寒风,特别冷,眼看天一点一点的暗了下来,二位老人还站在崖边向远处眺望。江大娘不停地咳嗽。张大妈探出手一摸江大娘的额头,有些烫,赶忙劝她回去休息。江大娘口头说好,脚步却不肯挪动,也许是母子连心吧,她隐隐约约感到孩子们今天一定会回来,张大妈劝了几次,也就不再多说,默默地陪她站着,忽然发现山脚下真的有几个人朝山上奔来。
“河儿,是河儿他们!”光线很暗了,又隔着老远,根本看不清,但母性的本能还是让江大娘感觉到就是江河他们,“河儿!”江大娘边喊边迈着小脚往山下跑。张大妈跌跌撞撞跟在后边。
“妈!”“妈!”江河和小云也看到了二位老人,忙大声呼唤起来,加快了脚步,特别是江河,早三步并作二步,连奔带跳,不一会儿就奔到江大娘身边,一把将大娘抱起来,转了几个大圈。
江大娘气喘吁吁地笑着说:“傻孩子,你想把娘几根老骨头转散么?妈老了,禁不起折腾了。”
江河这才将大娘轻轻地放到地上,手却仍然搂着大娘,笑嘻嘻地说:“妈,这么多天了,儿子太想您了,您想儿子么?”
江大娘用手给江河抹抹额头上的汗说:“咋不想呢,天天念着呢,就怕我的河儿翅膀硬了,飞出去了,不要娘了,不回来了。”
“妈,你怎么这么想呢,儿子一辈子都不离开您,一辈子都会孝顺您的。”江河忙说。
“好孩子,妈知道河儿心疼妈。”江大娘抚摸着儿子的脸,说,“咱的儿子瘦了,黑了,但更结实了,更有精神了。”
张小云她们也赶上来了,二母女也抱成一团,张小云的眼泪都出来了,张大妈说:“孩子,咱们母女团圆是喜事,流什么眼泪呢?”
小云擦擦眼泪,歪歪脑袋,撒娇说:“人家太高兴了嘛!”
“高兴应该大家分享才是嘛。”李武和方小梅凑了上来,打趣道,“咱们小云可是个毫不自私的人呀。”
江大娘忙道:“真的不好意思,我们只顾自己高兴,怠慢了二位呢。该罚,该罚!”说着装模作样要打自己的耳光。
方小梅忙上前按住,小云抿着嘴乐,李武、江河可是哈哈大笑起来。
众人说说笑笑回营房,不知谁喊了一声:“江大哥他们回来啦!”
大家顿时蜂拥而出,围着江河他们又唱又跳,江星悄悄走到小云身边,递给小云一个苹果,说:“累了吧?这是上次去县城运货时捎来的,不知道你什么回来,留久了,早干了,看看还能不能吃。”
小云看着江星一脸真诚的神情,不好意思推辞,就接了过来,揣进口袋里,轻轻说了声:“谢谢!”江星长长地松了口气,和江河他们打招呼去了。
由于经过连续行军。特别是几次从敌人的围追堵截中突围出来,江河和李武都感到很累,二位姑娘就更不用说了,几乎累得变了形。大家都很兴奋,吃过晚饭后,一直谈到深夜,还没有睡意。
老人们可吃不消了,打起了哈欠,年轻人怕吵着他们,尽管深秋露水很重,仍拥着江河他们到外面去长谈,有人燃起了几堆大火,说要谈一通宵,江星、小铁匠还弄来了几只野兔让大家烤着吃。大家向江河他们介绍了山寨里的情况,更多的时候是听江河他们讲根据地的事。
一说起根据地,江河眉飞色舞,滔滔不绝,李武几次想补充几句都未插起嘴。在他的眼里,根据地简直就是传说中的天堂,条件虽然苦点,很多时候还不如山寨过得好,而且不时有敌人突然袭击,有时半夜三更被子刚捂热又得转移,但那里的人乐观向上,积极互助,人与人之间是平等的,友爱的,军爱民,民拥军,军民鱼水情,官兵一致……说得大家悠然神往,不住感叹,江星更是不停地抱怨自己没有福气。
张小云小声说:“我们回来的时候,首长让我们转告大家,说今后有机会,欢迎大家到根据地去走走,到时你就有机会了。”
江星感激地说了声:“谢谢!”
夜已经很深了。露气越来越重,方小梅、张小云有些抗不住了,起身进房休息了,一些年轻人仍然围着江河和李武不肯散去。有人往火堆里加了抱柴,火堆再一次熊熊燃烧起来,照得每个人的脸都红通通的。大家吵着要江河继续讲根据地的趣事,渐渐江河也有些累了,伸了伸懒腰,拖着长长的哈欠,说:“今天就到此为止,明天再聊吧。”也不管别人愿不愿意,起身就走了。
第二天,大家都睡得很晚才起来。江河吩咐江星将大家召集到营房前的空地集合,说有重要事情宣布,自己一会儿就出来。不久,江河出来了,众人不由眼前一亮,哇,多精神呀!只见江河穿着崭新的青灰色军装,头戴八角帽,帽上缀着一颗闪闪的红星,腰束武装带,威风极了,简直比戏里的大将军还要神气。
众人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这衣服多带劲呀!”
“真漂亮!”
不知谁说了一句:“要是给我们发一套就好了。”
大家仿佛被提醒了,都吵着找江河要。
江河拍拍手,故意皱着眉头说:“主力部队已经转移,根据地正处于最困难的时期,物资极为匮乏,连他们三个都没有,我这身衣服还是陈司令特批的,拿什么发给你们。别做你们的春秋大梦了。”
众人不依不饶,说:“你不是讲根据地官兵一致么?怎么说话不算数了?”
江河故意逗他们,说:“我是说过官兵一致,但我并没有说官兵必须穿一样的衣服呀。”
大家和江河亲热惯了,非常随便,有人说:“江大哥找借口呢!快说,什么时候给我们弄一套,不然你这身可要小心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找不到了。”
江河板着脸不说话。方小梅拦住大家,说:“江大哥,噢,不,现在应该叫江大队长了,早就在考虑这件事,他已经和山外取得了联系,并送去了样品,相信大家很快就能穿上和他一样的军装的。”
众人轰然叫好,江星趁江河不注意,调皮地抢过帽子,扣在自己的头上。江河着了急,追着江星满场跑。二人孩子般的闹过不停。
方小梅拍拍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众人知道有重要事情要宣布,赶紧停止了说笑。
江星把帽子还给江河,帮着去整队,兄弟们还象从前一样乱站一气,高的高,矮的矮,好半天都没站整齐。
江河皱了皱眉头,说:“怪不得有人嘲笑我们,说我们是土匪呢,我看他们说的没错,瞧这队伍站的。现在我们参加了红军,是正规军了,就得有正规军的派头。那个谁,还笑,吊儿郎当的,象什么样子,小心老子揭了你的皮。”
方小梅心里暗暗发笑。刚到苏区时,江河一切都感到新鲜、好奇,什么都想动手一试,就是对队列操练不感兴趣,认为队列训练是花架子,中看不中用,倒不如练习枪法、刺杀实用,有时还闹情绪,找借口不参加,逼急了甚至闹脾气骂人,为此,自己不知和他磨过多少嘴皮子,李武、小云也没少劝过他,教官拿他没办法,不得不请领导出来做工作……
现在他倒责怪起自己的部下来,方小梅真想和他开开玩笑,又觉得是件好事,看来根据地的日子并没有白呆,江河明显进步了,已在不知不觉中检讨自己以前的行为,朝着正规化的方向发展,自己得抓紧时机好好为他补补课,加加油,她向李武、小云使了使眼色,三人上前整理队伍,先将所有人按高矮秩序站好队,然后从一开始报数,连江河在内,一共是七十一人,除江河、方小梅、李武外,所有人分成四列,每列十七人,这样训练几次后,还真有点像模像样了。
江河不由得露出了笑容,称赞道:“嗯,不错,不错,这才有了点正规军的样子。”
江河站到营地前的一个小土堆上,清了清嗓子,大声说:“兄弟们,从今天起,我们正式成为一名光荣的红军战士了,现在我宣布命令,经红军军区首长决定,兄弟会从即日起正式编入红军二分区,番号为大云山游击队独立大队,为正营级单位。我任大队长,李武同志为副大队长,方小梅同志为教导员,暂设四个中队,特勤中队队长江星,负责情报收集,整理和物资供应,营地建设,管理,张小云同志协助,并且负责卧虎岭事务,常驻卧虎岭,一中队队长肖杰同志,二中队队长罗浩天同志,三中队队长云飞扬同志,各中队暂不设指导员,待上级派人来后再定,宣布完毕!”
江河“啪”的行了个标准的军礼,全场掌声如雷。
江河也使劲地鼓掌,好长一会儿,掌声才渐渐停了下来。江河亮开嗓子喊:“同志们,我们欢不欢迎教导员为我们讲话?”
“欢迎!”战士们齐声答道。
江河跳下土台。方小梅登上去,首先她是向大家行了个军礼,然后从身上的挂包里拿出一个纸包,小心翼翼地打开,一面鲜艳的红星展现在众人眼前,方小梅叫李武用木棍将红旗绑好,拴在营房前一棵高大的树干上,红旗在风中高高飘扬,发出猎猎的声响,让在场的人感到精神特别振奋。
方小梅庄严地向红旗敬了个礼,然后对大家说:“同志们,从今天起,我们有了自己的旗帜,这面旗帜是烈士们的鲜血染红的,我们要用生命去捍卫她,同志们,正像大队长所说,我们是革命队伍里的一员了,再不是什么帮会门派的成员了,在我们的队伍里,大家都是民主平等的,没有尊卑之分,没有地域之分,没有先来后到之分,大家都是革命的同志、战友,官兵一致,兵民一致,没有剥削,没有压迫,目标一致,都是为全人类的解放而斗争。也许有同志会问我,凭我们几十号人,能解放自己就不错了,拿什么去解放全人类,同志们呀,我们千万不要被敌人的表面强大所吓倒,其实他们已经腐朽透顶,他们反人民的本质决定了他们必将失败的命运,我们的力量暂时还比较弱小,正处在革命的低潮,我们是人民的军队,有伟大的中国共产党的领导,有坚不可摧的群众基础,我们的队伍将会一天比一天强大,最后的胜利一定属于我们!”
方小梅的话讲完了,全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
散会后,张小云找到江河,说:“江大哥,你和教导员怎么又要我呆在卧虎岭呢?”
江河笑着说:“这是大伙研究了的,希望你能理解。”
张小云说:“留其他人不行吗?”
江河说:“除了你,别人还真不合适。”
“为什么?”
“这还用我说么,一来,几位老人最惦记的就是你,二来,咱小云对老人也最孝顺,三来嘛,咱们小云同志胆大心细,卧虎岭是咱们的大后方,交给你我最放心。”
张小云笑着说:“江大哥是越来越会哄人了,尽拣好的说。”
“我可没说半句假话呢。”
“好,我相信你。江大哥,有一件事我想问问你,行么?”
“你说。”
“你不准笑话我。”
“好。”
“我,我在你的心目中到底咋样?”
“好呀。”
“怎样好?”
“聪明,贤惠,待老人好,一句话,不错。”江河说。
“还有吗?”
“你做的饭菜也好吃。”
“还有吗?”张小云穷追不舍。
“还有,嗯,大家都很喜欢你。”江河不假思索道。
“你呢?”张小云紧盯着江河问。
“我当然也喜欢呀。”
“真的么?”
“真的。”江河点点头。
“江大哥,我我我……”小云“我”了半天。
“你什么呀?”江河说。
“江大哥,我喜欢你。”小云终于说出来了。
“小云,快莫这样说,我真的不值得你这样的。”江河慌了。
“随你怎么想,反正人家一辈子心里只有你。”小云哭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