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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仁者无敌,抓住对方论据的谬误(2)

美国总统里根是一位大器晚成的领袖。他出生于1911年,1981年当选美国总统时已经年届七旬。1984年,他参加连任竞选。在一次电视辩论中,竞选对手蒙代尔自恃年轻力壮,借口里根年龄偏大,声言他太老迈,在精力上不宜担当国家元首的重任。就论辩技巧而言,里根此时陷入一种逻辑困境。如果他以牙还牙,也不谈执政能力而从身体上攻击对手,就有失沉稳持重的作风和公众形象;但如果他逆来顺受、装聋作哑,那么又会显得老气横秋、难有作为,给人一种果然不能胜任的印象。于是,里根根据自己的长处和对方的短处,做出了一个令观众印象深刻的回答:

“蒙代尔说,我年龄大,精力不够,恐怕难以胜任总统职位。我不想对此加以评论。不过,我是不会在竞选中把对手太年轻、不成熟这类个人问题抛出来加以利用的。”

里根的答辩博得热烈掌声,而他最终也成功连任。

不妨设想一下,要是里根针锋相对地回答蒙代尔:“你说我年龄大、精力不充沛,那么,你就是年轻、不成熟”。这会有什么后果?显而易见,蒙代尔不会就此罢休,双方很可能就此陷入一场并不能体现执政能力的互相攻讦。对认真听取政策辩论的选民而言,这自然不会是什么好印象。

里根的作法显示出一个成熟政治家的风范,也证明一个恰当的论辩技巧,可以具有多么大的说服力。这个技巧就是以守为攻:面临对手的强势攻击,先要不动声色,注意观察形势,在时机到来之时,再扬己之长,显敌之短。里根的作法既显示了长者的足智多谋、宽宏大度,又抨击和映衬了对方的无聊与浅薄,给选民留下了执政以德的形象。

在日常生活中,或者在专门的辩论中,我们常常会遇到出言不逊、盛气凌人的挑衅,此时不妨以守为攻,以退代攻。这么做的目的,一是避免落入对方的话语逻辑,二是给自己留足反击空间。

这样做的好处是:第一,置对方于粗俗无礼的位置,令旁观者自觉形成一种心理定势;第二,我们可以静心组织语言,润物细无声地说服听众,并打击对手。一般情况下,以守为攻的具体做法是,先假装肯定对方的批评,稍作“褒扬”后,立刻扭转对方的话语逻辑,陈说体现自己观念的论据,从而实现辩驳的成功。逻辑逆转是这一论辩招数里最重要、最关键的环节,它一般可以直接摧毁对方论辩逻辑的支点,让对手无法还击,并让听众颔首称是。

在实践层面,我们常常会发现,很多辩手喜欢“先扬后抑”的方法。这实际上是以守为攻的一种表现。

第三届中国名校大学生辩论赛上,初赛第四场辩题为“人口问题是不是未来社会发展的成败关键”,论辩双方是山西大学代表队和华东师范大学代表队。在自由辩论环节,反方山西大学队没有把握好时间,结果让正方华东师范大学队抓住机会,取得了辩论赛的胜利。当时,华东师范大学就充分发挥了“先抑后扬”战术的特点:

反方二辩:我们都知道,社会发展的原动力是生产力,请问对方辩友……(铃响)

主席:对不起,反方时间到。

正方一辩:对方所谈无非是一个人口问题。而且对方始终论证过也并没有否认过己方人口问题不是成败关键,我倒要告诉大家。是什么威胁着未来社会发展的前提呢?是人口问题。

正方二辩:是什么压迫着未来社会发展的保障呢?也是人口问题。

正方三辩:是什么阻碍着未来社会发展的目标呢?还是人口问题。(掌声)

正方一辩:人口问题的解决过程本身就是社会全面进步的过程。

正方二辩:所以说,无论如何,不管怎样,人口问题都是未来社会发展的成败关键。

正方三辩:过去我们有“黄河远上白云间”,可为什么现在却是“黄河之水天上来,断流断水到河南”?

正方二辩:人口问题的解决固然很难,但天下事有难易乎,为之则难者亦易矣,不为则易者亦难矣。(掌声)

正方一辩:按对方所说的,经济是万能的,那么当我们告别这个世界的时候,我们就可以说,轻轻地,我们走了,剩下一大群人口,反正你们可以购买另外一颗地球嘛。

正方三辩:对方喜欢谈可持续性发展,但为什么对方所在的山西省,人均耕地从1985年的3.4亩下降到了如今的1.8亩,这叫做可持续性发展吗?

正方二辩:对方刚才三位辩手,根本没有回答我方的一个问题:中国绝对资源大国与人均资源小国之间的矛盾是如何产生的?(提示铃响)

正方一辩:现在世界上每秒钟3人、每分钟180人,每周一个费城,每年一个德国,人口问题还不紧迫吗?

正方二辩:对方辩友刚才对人口问题的解决,倒是情有独钟。可是又不愿承认人口问题是未来社会成败的关键,为什么对人口问题都是多情却是总无情呢?

正方三辩:中国每年增加人口1400万,但耕地为何却减少了700万亩呢?

正方一辩:中国的GDP已列世界前茅,可人均却只有九十几位,其原因难道不是人口多造成的吗?

正方二辩:现在如果我们认识到人口问题是成败关键,我们还有回天之力,如果现在还不认识到这一点的话,只怕将来与对方辩友再见面时,只能是“相顾无言,只有泪千行”了呀。

正方三辩:我方也从不排斥系统。但恰恰在系统中,唯一的主动力就是人口啊。

正方一辩:鉴于我方已充分阐明我方观点,建议主席能够停止自由辩论。

本来,双方在此前的论辩中势均力敌,并没有特别的优劣表现。但是,由于正方充分利用时间安排,在反方喋喋不休地论述某种观点占用大量时间之后才祭出致命一招。此时,山西大学已无还手之力,华东师范大学可以从容地发起连续进攻,连珠炮式的发文,打破平衡,为后来的胜利一举奠下根基。

在辩论中,当我们不太了解对手思路,或者在战略上尚且不是进攻最佳时刻,那就不是我们充分论述观点的最好时机。相反,假如我们看到,对方以为优势在手必胜无疑,语言上锋芒毕露,气势上咄咄逼人,那么我们或许就已经迎来反攻的时刻了。此时切记要从容迎战。不妨先点出对方论述的主题,假意在此题目上与对方一致或者赞同对方观点,稳住自己阵脚,也令对方沾沾自喜不及准备新一轮攻势。然后,我方可以视战局情况,瞅准时机和突击点,开始组织自己的观点,充分施展攻击技巧,毕其功于一役。

这种先守后攻的战术,通常在势均力敌或者敌强我弱情况下使用。看准机会再出手,一旦开口就要说到对手的痛处,说到对方论辩的空虚处。这往往能令对手措不及防,自乱阵脚。

反守为攻,关键是三个“必须”:必须瞅准论辩机会,必须抓住对方的矛盾,必须击破对方弱点。这样以来,我们的论辩才会有力度,才会一招致命。此外,我们还必须确认,自己是否站在正确的立场上,即事实必须正确,方向必须正确,道理必须正确。如果明知自己错了,仅为一己私利,借用强势然而并不道德的逻辑嫁祸于人,在空对空的辩论赛中或许害处不大,但在日常生活中却可能贻害于人。

方法3:以问代答,控制主动权

以问代答,是一种延续“以守为攻”思维的论辩逻辑,而目标则是反守为攻。该技巧的关键是,在无法从逻辑上针锋相对地批驳对方时,以反问的形式,破解对方个别环节上的漏洞,从而令对手无法自圆其说。

在1999年国际大专辩论会上,正方香港大学队和反方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队围绕“关于电脑能否取代书本”的一场辩论,就是该技巧的鲜活例证:

反方三辩:讲了这么久。对方连书本有什么功能都说不清,难怪看不出不会取代的理由了。那我就请问对方辩友,法律上的那本《圣经》你又如何取代呀?

正方三辩:那么对方同学,你今天讲的书本就是《圣经》吗?

反方一辩:对方辩友连《圣经》的例子都解决不了还要和我们谈其他!请问对方辩友,那本《圣经》如何取代?

正方一辩:对方辩友,我告诉你,现在已经有电子《圣经》出版了,这不是告诉大家电脑的普及化吗?

反方二辩:普及等于取代吗?电子《圣经》出版商说过要把所有的书本(《圣经》)一网打尽了吗?

正方二辩:对方辩友,今天的命题是“必将”,所以如果现在有这个趋势,已经有电子《圣经》出现,为什么掌上电脑就不会成为我们明天的书本呢?

反方三辩:可能的趋势就等于结果的必然吗?今天上海交易所的股票是一千点,明天是二千点,后天它会突破一万点吗?

在这一环节的论辩中,双方都在持续发文,而没有过多陈述观点,也没有从逻辑上深入展开。表面上看,似乎没有实质性的问答。但是,表面的风平浪静之下,却暗藏着涌动的波涛骇浪。一方提问后,对方总是抛出一个不置可否的问题,将问题重新打回去,而对手如果不回答,就会立即陷入被动。另一方很敏感,立即以牙还牙,因为若从事实层面进行回答,显然是一个说不清楚的无底洞。不过,该论辩中的辩手明显稍嫌稚嫩,在技法运用上略显生硬,所以给人一种印象:大家只是有来有往,没有高低之分。也就是说,谁也没有占到便宜,谁也没能把握主动权。

在辩论中,如果对方提出一些敏感或难回答的议题,我们若不能正面作答,就可采用以问代答法。这种方法的核心技巧是:提一个与对方议题相关,但实质却背道而驰,在逻辑上能够逆转对手思路的新议题。目标很明显:就是让对方无从回答,承认论辩失败。

1986年,我国驻印度大使李连庆参加了一次记者招待会。会上,一位记者向他提了个敏感问题。李大使四两拨千斤的回答,正是以问代答的绝妙好例。

记者:据说,中国在新疆帮助巴基斯坦试验核武器,对此,大使先生有何见解?

李连庆:“据说”是一个推测用语,在这样重大的问题上,使用这样的词语是不够慎重的。据谁而说?证据何在?中国一贯主张销毁核武器的原则立场是众所周知的,它自己制造核武器,也是为了打破超级大国的核讹诈,以致最终销毁核武器,怎么会再去帮助另外一个国家发展核武器呢?

记者的问题非常尖锐,回答稍有不慎,就会给国家在国际上带来负面影响。李大使本身可能就不掌握相关情况,而直接回答说没有又会毫无力量。最终,李大使抓住该记者提问中的“据”字做文章,指责对方没有事实根据,也就是论辩缺乏根基。接着,大使采用一系列反问,既表明中国政府的严正立场,也批评了该记者捕风捉影的态度。

方法4:诱敌深入,巧取胜利

在论辩中,总会遇到这样一种情况:对方来势汹汹,气势猛烈,所有人都被汩汩滔滔的声势吸引,不自觉地对其表示赞许。在这样的情况下,直接击破对方逻辑,有时候不容易。所以,“诱敌深入”就是一个好办法。该办法的基础是“以守为攻”,关键是,要在对方的论辩基础上,首先承认甚至褒扬对方的观点、理论或做法。待对手失去戒心,以为我方承认失败,并进入我方布置下的“糖衣陷阱”打算就此结束战斗时,我方再突然发动进攻,迎头痛击。

“诱敌深入”是一种有计划、有步骤的退让策略,基础是反守为攻,关键是铺设陷阱,目标是赢取胜利。

在一场关于“信息社会仍须还是无须读书破万卷”的论辩中,中国青年政治学院道出一段以退为进的精彩辩词:

听了刚才对方同学的发言,我深深地为对方同学那种执著的追求知识的精神而感动。今天,我们和对方同学一样地渴求知识。然而求知的目的何在,在于认识和改造世界。因此,无论怎样求知,都必须适应这个目的。我方同学认为在信息时代无须通过读书破万卷的形式来达到这个目的。首先,随着科技的发展,行业的分工越来越细,人类社会创造的知识总量早已成为一个巨大的知识金库了。面对信息量的骤增,知识量的爆炸,对方同学如何去选择呀?还用读书破万卷的方式能行吗?人脑因为生理的原因,其记忆、存储、提取、容纳的程度总是有限,面对信息量的大规模流动与更新,对方同学如果说过去还能够通过读万卷书而成为一个“通才”的话,那么,今天如果想通过读万卷书而成为一个通才能行吗?时代要求我们打破这种读书破万卷的农业社会、田园文明的知识方式了。先知是痛苦的,然而以为无知识不知现实就可以瞒天过海,那岂不更是自欺欺人吗?其次,信息时代的到来,使以读书破万卷这种方式来获取知识和发展社会显得更不经济,更无效率。信息时代,时间就是财富,时间就是发展,如何实现对时间的最优配置,是信息时代社会发展的首要任务。

我们来看这段辩词。开头几句,是对对方的褒扬,称赞对方看到了当前的形势。后面紧跟着说,我们也认可你们的观点,大家的目的也都是一样的——这就是在铺设陷阱。此时此刻,或许有人认为,既然基础一样,目的一样,是否已经承认败局了?

问题在于,双方辩论的恰恰是一个方式,或者手段问题。因此,上面的承认和褒扬完全是“糖衣炮弹”。接下来,该辩手就开始提出自己的观点,在确凿的事实和严密的逻辑组织下,对方“仍须读书破万卷”的观点几乎毫无立足之地。

最后,要告诫大家一点:以退为进,灵魂在于拆除对方的台基,是在对手观点的基础上做文章。所以,“退”的时候一定要把握好分寸,“进”的时候一定要把握好火候,逻辑逆转时一定要合情合理,万万不能说过头话,也不能用存疑的事实做论据,否则授人以柄,就真的一败三千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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