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注意的是,“威胁”并不是一个用遍天下一招鲜的论辩技巧——有些人可能根本不吃这一套。究其原因,有两个方面。第一,对手可能属于“不吃硬,只吃软”类型。遇到这种情况,我们就应该临机应变,即时调整策略,换用其他方法展开论辩。换句话说,迂回进攻,争取战机。第二,“威胁”时的言语态度不够友善或者利害陈述得不清楚,没有让对方领会我们的意图。所以,在运用这一方法迂回劝服别人做某件事的时候,应该记住,威胁不是真威胁,但也不能绵软无力,要让对方知道利害,并因此生发出畏惧感。威胁只是手段,而不是目的。因此,重点要放在对于可怕后果的说明上,要放在诱导对方进入畏惧状态上,而不是营造气势凌人的感觉。只有这样,方能起到说服作用。
最后补充一点,在使用“威胁”这种辩论方法时要注意分寸感:威胁得程度太低,对方就不会太害怕,效果就不显明;威胁得太过夸张,就容易令人反感甚至生发抵触情绪,那就“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方法3:绵里藏针,温柔一刀
在论辩术中,尤其是在日常生活中,有一种辩论技巧非常常用,而且往往效果很好,这就是“绵里藏针”。绵里藏针意味着软中有硬,态度是温和的,但立场是明确的,硬要透过软的方式表现出来,在婉言相劝中寄语敬戒之意,在柔弱面相中显示刚强筋骨。许多场合下,我们对别人的批评或反对意见不能苟同,但又不能用尖锐的语言表达出来,就可以绵里藏针的方法,春风吹面地软化对方冰雪般的立场。
在2000年全国大专辩论会上,双方选手围绕“现代社会男人更累/现代社会女人更累”展开一段对话:
正方二辩:那台湾的男人是不是正在承担家务劳动呢?
反方三辩:台湾男人承担家务劳动,女人也有。
正方二辩:好,既然男人和女人在现代社会共同肩负社会工作和家务劳动,那为什么说女人一定比男人更累呢?
反方三辩:因为女人做事比男人多。女人平均一天要做7.16个小时,而男人只工作7.1个小时。如果她是职业妇女那就更糟糕,每天得再做2个小时的家庭工作,男人轻松得不得了。(掌声)
正方二辩:再请问对方辩友,现代社会女人的地位是否有所提高?
反方三辩:当然有提高。
正方二辩:男人的地位已经相对下降。但女人对其要求是相应提高,那么你认为男人不累还是更累呢?
反方三辩:男人由于地位没有像以前如此崇高,所以社会也不会像以往一样苛求男人做更多。(掌声)
正方二辩:还是请问对方辩友。既然现代社会女人争取到如此众多的工作权力和工作机会,反而变得更累,那妇女解放运动到底为女人解放了什么呢?
反方三辩:她们不过是要平等,但她们还是更累。谢谢大家!(掌声)
正方二辩选择反方三辩作为论辩目标,想以严密的逻辑层层推进,以便将对方逼到“男人更累”的死胡同里去。面对正方穷追猛打的论辩节奏和盛气凌人的语言锋芒,反方并不像一般选手那样立即站起来发表慷慨激昂、针锋相对的辩词,只是幽默地、真诚地、发自肺腑地讲述了一番事实和道理——女人就是累。正方的攻击像拳击手的重拳,千钧出击,气势非凡。反方知道各种利害,如果正面承受就像主动去接七伤拳一样,保准五脏六腑全部受伤。于是,反方打出一记太极拳,看似软绵无力,却绵里藏针、暗藏玄机,轻松化解了对方攻势,并给出了一份体面而有力度的回击。
再来看另外一个例子。
1984年9月,前苏联外长葛罗米柯到访白宫。当年,冷战尚未结束,苏美两国在各种场合都会明掐暗算。葛罗米柯开玩笑似地对美国总统里根的夫人南希说:“我恳请夫人每天晚上都对里根总统说句悄悄话——和平。”他的言外之意是,里根总统头脑不够冷静,制定政策太不淡定,往往做出有损于世界和平的决策。
对此,南希回敬说:“我一定会那样做的,同时希望您身边也能常常吹着这样的‘枕边风’。”葛罗米柯听后心领神会,微微一笑。
葛罗米柯和里根夫人的对话,无异于一场“绵里藏针”的绝妙好例。两人的对话是在官方场合,必须注重礼节,但又都期待传达出自己的声音,于是采用了这种“冠冕堂皇”的说法。在含蓄的语言之中,两人都藏着三寸钢针,一个刺得好,一个扎得妙。听起来是玩笑,事实上则真是真政见。
为了帮助大家更好地使用这一方法,下面再列举几种“绵里藏针”的变体形式。
一、“小声说大话”
小声说大话,意思是用温和的态度回应激烈的问题。虽是轻声细语,却能抵挡对方暴风骤雨。
有一次,某外交官偶然看见美国总统林肯在擦自己的靴子。这位外交官觉得身为一国总统还要自己擦靴子,这与身份不合。于是他问:“总统先生,请问您经常自己给自己擦鞋吗?”这句话中看起来是描述事实,但说起来却带有明显的讽刺口吻。就外交官而言,他的愿意是想让听话的人感到难堪。
林肯听了这番奚落,只不动声色地说:“是啊。你经常给谁擦靴子呢?”
外交官强调的是林肯“自己”要擦鞋子,林肯却故意装做不明白,而坦然承认自己在擦“自己”的鞋子。与此同时,他紧追着问对方给谁擦鞋。这话回答得非常妙,既维护自己的人格尊严,也让对方感到如鲠在喉。
著名作家马克·吐温某次应邀赴宴,在席间见到一位贵妇人。他礼貌性地和对方打招呼说:“夫人,你太美丽了!”不料那妇人却出口不逊:“先生,您说得真好听。可是有一点很遗憾,那就是我不能用同样的话回答你。”头脑灵敏的马克·吐温当然不会吃这种哑巴亏,他笑着说:“漂亮的夫人,那没关系。你也可以像我一样说假话。”
绵里藏针这种方法,说白了就是话里藏话,迂回前进,绕着弯和对方展开论辩。简单地说,就是要委婉含蓄地表达观点,话要说得漂亮,要让对方听了心领神会但又知道你话中的锋芒所在,结果是哑口无言。与此同时,我们还必须警惕别人使用这种方法,关键就在于要能够听出对方的弦外之音。中国有句老话叫做,“听话听音”,在论辩场合,每一句话都不是随便说说的。一定要提防对手的“绵里藏针”战术,否则一不小心便会沦为笑柄,白白赔了笑脸还挨个巴掌。
二、软话做先锋,硬话来拔营
秦朝末年,楚霸王项羽和刘邦争夺天下。一次战役过后,项羽攻破外黄城,但死伤惨重。盛怒之下,楚霸王下了一道命令:活埋城中15岁以上男子——因为他们曾帮助汉军守城。紧急关头,一个13岁的小孩挺身而出,求见项羽。楚霸王问小孩,马上就要杀掉你们,你为什么还敢来求见,难道不怕死吗?小孩说:“大王名声传遍九州,常听说大王视自己为百姓父母,我是百姓一员,就无异于您的孩儿。孩儿想念父母,难道都不敢见一见吗?”楚霸王听了转怒为喜,就要小孩直说来意。于是,小孩开始陈说屠城的利害:“将军屠城,本无所谓,君威所至,天下风靡。问题是,屠杀一座城池,其他地区的老百姓听了,就会认为开城门是死不开城门也是死,还不如抵抗一阵子。大家都这么想,将军想要赢取天下,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楚霸王想想也是,就打消了屠城的念头。
假若小孩不是先说了软话,后面那些“针”也就无从释放出来了。
春秋时期,秦国兵力鼎盛,准备偷袭给自己造成麻烦的郑国。秦军刚出发,这一消息就被郑国商人弦高知道了。弦高为了故国安危,决定劝秦国主将改变主意。于是,弦高给秦军送去四张牛皮和十二头牛,还向秦军主将传话说:“郑国国君听说您将率领威武之师行经敝国,恐怕道远山隔、路途先祖会有所疲劳,所以特地派我来迎接,先行犒劳您和大军。”这句话的弦外之音是:秦国想偷袭郑国,但郑国现在已经有了防备,你们的军事行动已经无秘密可言。秦强郑弱,我们知道弱小,所以特地派出使者前来犒劳,以尽礼节,希望贵军返回乡土。如果秦军执迷不悟,那郑国也只好拼个鱼死网破。到时候,难免两败俱伤。秦军主将是何等聪明的人物,听了这番话立即禀报秦王,决定收兵。
俗话说,“先礼后兵”。在论辩中,不妨先用软话在强敌面前取得说话的资格,换取对方愿意听的机会。在对方开始被绕紧我们的圈套之后,才说出强硬的言辞,令对方无法反应。软话为绵,硬话为针,正所谓绵里藏针,内外有先后。
三、谈笑风生,弹指取胜
在赤壁之战中,吴蜀联军指挥有度,以至于千年之后苏东坡赞扬周瑜“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在论辩中,我们要做到如此轻松,很不容易。但是,在“绵里藏针”论辩技巧术里,这种状态却有实现的可能。
有一次,美国某记者采访周恩来总理。谈话时,他看到桌子上有一支美国产的派克钢笔,就带着讥讽的口气说:“总理阁下,你们堂堂中国人,为什么还要用我们美国人做的钢笔呢?”言下之意,中国的实力比美国要差得多,连一只好钢笔都造不出来。听闻此话,周总理庄重而又风趣地答道:“说起这支钢笔,那话就长了。这是一位朋友在朝鲜战场上得到的战利品嘛。人家作为礼物赠送给我,无功不受禄,我本来想拒收。可是朋友说,留下做个纪念嘛。我一想觉得对,就收下了贵国造的这支笔。”记者听后露出一脸窘相,怔了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周总理在风趣中显风度,在庄重中显力量,用温和的话化解了对方蓄意提出的尖锐问题。这种做法,就是谈笑风生却化樯橹为灰尘。
方法4:虚虚实实,实实虚虚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在论战中,要让对方听从自己的观点,其中一种办法就是搞乱对方的“情报”,让他们不知道自己的底细。自己则要趁着对手视野不清楚、判断不准确的机会,当机立断,发出关键一击。
在一场主题为“提倡购买国货利于经济发展”的辩论中,双方选手有这样一段往来问答:
正方:“对方辩手不鼓励购买国货,但我们在现实中已经看到,许多发达国家的产品遍布我们的市场。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还要我们的国货丢失更多客户吗?”
正方的陈述比较完整,反方难以应对。正面还击无法应对,反方拿出一张事先谁备的卡片照本宣科念了出来:
“正方似乎说得很对,但我却不明白:我们提倡国货购买已经很多年了,可是有些产业发展了三十年还是躺在妈妈的怀里哟”
看起来,这是反方实现准备的卡片,但听起来却与实际论辩没有脱节的感觉。事实上,卡片这一段话接在对方任何一次发问后都可以。由此可见,当己方找不到合适材料应答之前,不妨拿出“万能药”救急,以不变应万变。问题的关键在于,这“万能药”必须是实在的,要能够让对方“服气”。虚虚实实,实实虚虚,关键在于能够克制对手。这里的反方是“以实制虚”。
在辩论中,“以实制虚”的特点是,对手的论点是虚的,也就是无法验证真假。这时候,我们就抛出一个“实”的东西,虽然一时无法验证,但却符合大家的普遍印象,由此赢得主动权。这种“实”可以大,也可以小,可以远,也可以近。总之,根据具体场合的具体情况,我们一旦选用对方无法验证的“实”来回答,那么对方就绝无否定“公理”的道理。
同样道理,假设我们遇到了实的问题,但我们无法回答。此时,我们就不妨用虚来克制实,即所谓“以虚制实”。但必须注意,这里的虚固然无法考证,我们针对的实也要符合“难以考证”或者一时无法佐证的特征。
有个国王自以为聪明绝顶,最喜欢用难题来考别人,并以考倒别人为乐趣。有一回,国王找来一千个学者,问他们大地的中心在哪儿。在那样的年代,这样的问题自然是谁也答不出。国王得意极了,马上贴出一则告示征求能够回答这个难题的人,并且宣布:答对有赏,答错免罚。
一般人看了告示,只好摇摇头走开。恰巧这个告示也给阿凡提看到了,他一间大喜,赶紧牵着毛驴进宫拜见国王。
国王问:“难道你知道大地的中心在哪里吗?”
“我知道,”阿凡提毫不犹豫地说,“大地的中心嘛,就在我牵着的这头驴子左前蹄下方。”
“胡说,我不信!”
“我王如果不信,请派出工匠把整个地球量一量吧。如果他们说我错了,小民甘愿受罚。”
“这……”国王想了半天,毫无对策,只好让阿凡提领赏走人。
在当时的科技水平下,国王是完全不可能测量出大地中心位置的。阿凡提随便指了个眼前的地方,是明摆着的谎言,但是国王无法证明其虚假性,也就只能哑口无言。
必须特别注意:以虚制实只能用来对付那些无理取闹的人,或者故意刁难的人,但不能代替严谨的科学研究,更不能与确凿无误的科学数据“对垒”。如果是后者,尤其在日常生活中,还是乖乖臣服为好。
有时候,我们会遇到喜欢问无法验证、无法回答问题的对手。当对手惯于用虚幻论题难为我们时,我们不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以同样无法验证、无法回答的虚幻问题,或者称之为“伪问题”来回答对方。由于真假莫辨,我们即便无法令对方穷于应付,起码也能保持平局。
在辩论过程中,当对手故意运用虚幻概念来发难时,我们用实在的内容来答复,不但显得笨重,还往往会给对手留下新的口实。这种情况下,我们不妨不妨如法炮制,“以虚制虚”。
有两个人为一件事情争吵起来。
在法官面前,原告指着被告说:“这家伙背的东西很沉,一不小心掉在地上。我刚好路过,就要我帮忙扶上去。我问,能给多少工钱。他说,没有什么。我干完活,就要‘没有什么’,结果他死也不给。”
法官想了想说:“你说得很有道理。请你靠近一点,帮我把桌上的这本书递给我。”原告走过去,帮法官拿起了那本书。
这个时候,法官突然问他:“书的下面有什么?”
“没有什么。”原告说。
“你把‘没有什么’拿走吧!这是你应得的报酬。”法官一本正经地宣判。
这位原告本来胡搅蛮缠,希望从中渔利。不料,法官使用“以虚制虚”的论辩术,让他哑口无言。
再看一个小例子:
阿小和阿大都喜欢逞口舌,尤其喜欢“抬杠”。有一天,俩活宝碰到了一起,自然免不了一番“舌战”。
阿小问:“阿大呀,你们家是不是盖新房啦?花了多少钱?”
“花了一厘钱。”阿大说,“要是你感兴趣的话,我倒是愿意把新房原价卖给你。不过我可有言在先,咱只要一厘钱,多了不要,少了不卖。”
“是吗?”阿小听了一笑:“那我给你一分钱,你找我九厘好啦!”
我们都知道,人民币是没有一厘票面的。所谓“一厘”只是一个虚概念,被用来形容“极少的数量”。阿大本想耍一个“虚招”,结果被阿小用同样的虚招耍了一把。在论辩中,我们就可以这样以虚制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