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沈若君篇
若是人生有重来，那该有多好？我就不会一次又一次的为了所谓的名利，一再的伤害我最亲、最爱的人，不会在我今后的日子里，抱着悔恨、内疚过这一辈子……可毕竟……一切都回不去了——
题记
我是家中的老二，因为那个不负责任的大哥，只懂得逃跑，说什么去参军，报效国家，说什么出国留学，去法国学医，说什么……一切不过就是逃离这个封建家庭的借口……而我却要为了他的不负责任承担后果。
我顶起了这整个家的重担，接下了这个偌大的米铺，本以为是顺风顺水的事情，未曾想……江南第一米商，不过是徒有其表，这个家早就衰败了，早就只剩下一个空壳，我只能若无其事的装下去，至少能瞒一时是一时……
直到我在谈生意的时候认识了一个人，他花钱从来不算计，打赏底下的人也大方着，还夜夜流连风月场，每每看到他的时候，身旁总是有美人美酒相伴，我不禁羡慕起他的自在逍遥，同时也托人四处打听这个人，他到底是什么来路？
经过了几天，花了一些金钱，终是打听到了此人的来路，原来他是从北方来的，叫皇甫少卿，说是什么少帅，呵呵……呵呵……不过就是个土匪头子的儿子，抢别人的钱，过自己的生活……这种人的钱不赚白不赚！
我就到他常去的酒楼等候，好几次的“巧遇”，不久便熟识了，他依然是一派清闲，纸扇轻摇，嘴角淡淡的笑意，一副公子哥的做派，可我没有想到，他居然会是这家酒楼的老板，还是这附近也有他家的产业，这些年大部分都是在打理，经营的井井有条的……闲来时，还会附庸风雅，吟诗作画一番……有次，正巧他兴致来了，就随手写了几个字，可谓是神来之笔，刚劲有力，浑厚粗犷，到像是那么回事！
我再也不敢有什么轻视之意，一下子对他敬佩起来，聊天时，他还会说他的生意之道，“所谓生意，利字当先，过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啜了口茶，富有深意的看着我，我只是被他说的一愣一愣的……根本就不知道这是他精心设计的一个局，此时我已经陷进去了……还傻傻的请教他……
他就跟我说了一个赚钱的好方法，先囤积米粮，到了一定的数量，然后抬高米价，转手卖出，我虽然同意他这个冒险的念头，不过实际用在沈家米铺，会不会……太过的……他看出了我的顾虑，拍着我的肩膀，笑着丛恿道：“做生意，总是要冒点险的，风险和机会是并存的，若是你不考虑我这个意见，我也不会勉强你，你自己考虑考虑吧！”
他这么一说，我又犯了愁，心里踯躅，就算是这样，赌大一把……可是目前以我家的实力，恐怕……他又拿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我诧异的看着他，警惕的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帮我？”他不在意的笑了笑，“算是我借你的，当交个朋友也好，当作见面礼也好，反正，沈兄现在不是很需要这笔钱周转不是吗？”
我犹豫了一会儿，他说的何尝不是一个事实，以我家这个境况，大概也就能撑个大半年的样子，但将来呢……考虑到这些，什么自尊……什么傲气……都被我抛在了脑后，毕竟活着才最重要！
没想到他这个计谋这么的成功，几天过后，我居然赚到了上官宇轩那个老狐狸的钱，他还被我气的直跳脚，那场面真是过瘾！
我现在就有足够的钱去筹备我妹妹的婚礼，也可以还皇甫少卿那五百两，最重要的是米铺也能正常的经营下去，不用……
心情好的不得了，便约了皇甫少卿，一同喝酒谈天，顺便把欠他的钱还了，这样就两不相欠了！
没想到他像是早料到我要来似的，早早的在茶楼等候了，还点了一壶上好的明前龙井，说是刚从杭州采摘而来的，我抿了一口，清香的味道从舌尖晕开，让人回味无穷。我不觉的赞叹道：“好茶！”
他笑了笑，摆弄的茶具，并没有接我的话，而是直接切入主题的问道：“今天你是来还钱的？”
我点了点头，随手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五百两的银票，“是时候该物归原主了！”只要他收了这张银票，那今后也就再也没什么瓜葛了。
皇甫少卿看都不看这张银票，仿佛在他眼里那就是一张废纸似的，淡淡的说：“沈兄，你太过天真了吧，这次你赚的可是上官宇轩那老头的钱，你认为他会放过你？”眼神充满了轻蔑。
我的笑容顿时僵住，一下子一股无名的怒火窜上来，这不是成心耍人么？我没好气道：“这就不劳你费心了。他还能怎么样，难不成让我到手的钱吐出来不成？我告诉你，要钱没有！”
皇甫少卿安抚着我坐下，“沈兄，你又何必动这么大的肝火，小心伤身体。”又亲自给我斟了一杯茶，笑着说道：“沈兄，其实你知道以上官家的实力，对付你家可是绰绰有余的，至于什么方法，大家心知肚明吧！”
我看着他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看着就生气，当初要不是家里困难，才会着了这种人的道！现在只好忍下这口气，继续假笑着问：“看来，皇甫兄是有解决问题的办法了，不如说来听听吧！”
皇甫少卿为难的看着我，又看着所剩无几的茶，便立刻叫小二拿热水来，像在暗示什么，“沈兄，其实我有一个一劳永逸的法子，既能解决你们家和上官家的矛盾，又能保证你们今后衣食无忧！”
有这么好的事情？这次的事情还没解决，还会……我很自然的怀疑他，是不是……“什么法子，不妨说出来听听？”
皇甫少卿抿了一口茶，又为难的看向我，看的我心急……半晌才道：“你如果不想半夜被人烧房子，现如今，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又摇头，“不行……不行……”
我看到他卖关子的样子，不禁好笑，他不就是想设个套让我跳么？“皇甫兄，你说吧，不然我跟翻脸咯？”我佯装威胁道。
“你那么聪明，应该知道拯救一家店最好的方法就是联姻，只要你把你妹妹嫁给上官临风，虽然只是个便宜儿子，但你妹妹嫁过去，绝对不愁吃穿，若你成了上官宇轩那老头的亲戚，不止多了好几单生意，还会……”皇甫少卿分析利害给我听。
“呯”一声，我重重敲了台子，发出一声巨响，我听了他这番话就不是个滋味，那是我从小最宠爱的妹妹，我怎么可能让她去那种狼虎之地……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她是我的妹妹，就算倾家荡产，我也不会让她去嫁给上官临风这种人的！”
“是么？”一声冷笑，皇甫少卿不经意的说道：“据我调查，沈若水虽然表面上是沈家的千金，但和你沈若君可没半点关系，她不过就是你们沈家领养的女儿，不过就是为了完成那荒唐可笑的指腹为婚！”
我震惊的看着他，毕竟知道当年的事情没几个人，他怎么会……但接下去的事情让我更加的诧异……
皇甫少卿继续说道：“你以为你妹妹不喜欢上官临风？我看未必吧。你还记得上官临风来柳南镇的那日么？你妹妹可是摔在人家的马下，那我见犹怜的样子，真是让任何男人看了都心疼，上官临风也顺手来了个英雄救美，那画面真叫是一个郎情妾意！”
我脑子快速的思考着，他半真半假的话，我妹妹真的喜欢上官临风么？我看不见得吧，她可是从小就极度厌恶军阀，更何况像上官临风这样的……他的目的不过就是想让我安心的把妹妹嫁过去。可是，若水她马上就要嫁给赵涛了，我就不能拿铺子里的事情再去……我不自觉看着皇甫少卿的眸子，想试图从他的眼睛里得到什么重要的讯息……眼角笑意明显，像是嘲弄像是早就料到……讳莫如深，让人看不透……
“好了，沈兄，别那么紧张，若你不愿意，那就算了，我也不会强求，至于上官那里……”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想是极力撇清和我之间是关系。
我冷笑几声，这样处心积虑的陷害，不过就是想换来我一声屈服，我偏不！我沈若君再怎么丧心病狂，我都不会利用自己的亲人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放心，上官家的事情我自有分寸，只要皇甫兄别落井下石才好！”然后生气的拂袖而去。
没过几日，我莫名其妙的被几个军人模样的人抓了起来，我不解的问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把我抓起来关？”
那些人笑了笑，没好气的回答：“算你小子运气不好，被我们上官少帅逮了个正着，在你的货仓里发现了烟土，你可知道这些东西是违禁品？”
怎么会有烟土？我根本就……不对……除非是他才有这个能力弄到这种东西，也只有他才能来去自如，神不知鬼不觉的……
我就这样以这种可笑的理由被关进去了，受尽了屈辱，受尽了酷刑，受尽了……可是我都没有屈服，没有做过就没有做过！他们就算想尽各种方法来折磨我，我都不会承认，毕竟当初是我的贪念，才会落入这种圈套，我认了，但我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件事情会连累到我的家人，特别是若水！
没几天，若水就疏通关系，费尽心力到牢里来看过，摸着我日渐消瘦的脸庞，大颗大颗的泪水滚滚而下，想说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我伸手想去擦，却被她看见手上的血痕累累，那是一种酷刑，叫夹手指，用十个指头扣进刑具里，然后两边拉扯，十指连心，钻心的疼痛，直到破皮……直到流血……直到听见骨裂的声音……
她的泪水又如断了线的珍珠，哽咽的说道：“二哥，你失踪的几日，你知不知道爹娘有多担心你，你知不知道我们几个为了你四处的奔走，但一点音讯都没有，直到昨儿个，那个军爷，通报我你在这里，我还不知道你居然……”气到发抖，气到难以启齿……
我低下头，一开始我便错了，我不应该……小声的说道：“对不起……让爹娘担心……让妹妹你……”
她擦干眼泪，望向远方，忽然冷笑，诡异的气氛在四周蔓延，突然她质问道：“你知道放人条件是什么吗？你知道如果放了你，我会怎么样吗？你是不是故意的？告诉我！”
我突然想起被关的前几日，皇甫少卿的那几句话，然后看见我妹妹用那种憎恨的眼神看向我，我不得不与这两件事情结合起来……我不确定的说道：“你是说上官临风那个混蛋用你的幸福来换我这条命，他知不知道你是有未婚夫的，他知不知道什么叫夺人所爱？”
若水冷笑，“知道又怎么样？那些军阀，哪个没有一个抢来的老婆，哪个背后是清清白白的？可是二哥，你告诉我，我沈若水，到底哪里得罪那个上官少帅呢？你告诉我……”
我的头低的更低了，更不敢看的眼睛，除了心虚还是心虚，若水啊，你太了解我了，了解到居然能把我逼到这个地步……半晌，我抬起头，直视着她，理所当然的说道：“若水，那我就告诉你，我的命在你的手上，救不救不过是你的一句话而已！”
“啪！”清脆的一声耳光，泪水又忍不住落下，心痛的看着我，想问我怎么可以这么的残忍？怎么可以这么对待她？可是我没有办法，真的没有办法……如果不是这样，以若水的性格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我这没用的大哥受这牢狱之灾，怎么能……
几天之后，我便从牢里放出来了，那一刻，我便知道若水始终狠不下心，放任我这人不管不顾，可是她呢？她以后该怎么办……她的幸福……想到这些，心便揪成一团……
我的脚步不觉的加快，只听到耳边传来唢呐吹的震天，只听到炮竹噼里啪啦的响，只听到祝福声不绝于耳，那么的讽刺，明明是一场交易，明明是一场无爱的婚姻，明明是我一手造成……
到了家门口，妹妹已经换上一身猩红的嫁衣，红的潋滟，美到不似真实，只有那眼角若隐若现的泪痕，才知道她真的非常的难过……
“噗通！”一声，跪倒在她的面前，“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妹妹你绝无可能嫁给上官临风的……”现在连一声对不起都显得那么的无力和苍白，说了又能改变什么呢？
妹妹望着天，忍住眼泪，扶起我，无奈的说道：“不怪你，都是我的命，冥冥之中早已注定了！”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向马车，远赴那遥不可及的帅府……
当晚，赵涛就觉出了里面的不对劲，跑来质问我，我能说什么？说若水为了我，放弃了他，说我就是那个破坏他们幸福的人？说我就是……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不如不说……
赵涛知道问不出什么，索性打道回府，我以为这件事情就此告一个段落了，没曾想，在若水婚后，就传来若水病重的消息，呵呵……无奈的苦笑，这种结果，我早就预料的不是吗？
以若水的性格，要不是为了我……才不会屈就！她也根本就适应不了帅府拿尔虞我诈、虚与委蛇的生活。是我……是我眼睁睁的送她上的马车……是我……
为了救若水的命，我只能腆着脸去赵家，求他们把那祖传的千年灵芝卖给我，就算花什么价钱，我都能接受，只要能救若水，我什么都可以做……
赵家的人怎么可能忘记我们家给他们带来的伤痛和耻辱，特别是赵伯父，恨的拿起他的拐杖朝我的后背使劲的打上去，我一个猝不及防，吃痛的跪倒在地。
他不屑的说：“你以为你这么做，我要原谅你们这些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休想！”他弯着背干咳几声，语气毋庸置疑道：“来人，把这个人给我撵出去！”
我被迫赶出了赵家，但我依然没有放弃，跪在赵府的门外，就算他们不原谅我，也希望他们能稍微解点气。
可这一连过去了三天，赵家的人依然无动于衷，毕竟悔婚的是我们，毕竟有求于人的也是我们，我能等，能耗着，可妹妹的病耗不起，看眼前这情形，是不可能要到他们的传家宝了！
当晚回家，思前想后，也没个法子，也许我得像皇甫少卿那样思考，另辟蹊径，正途不行，那么，只好采取非常手段……
我从牢里雇了一个小偷，给了他一大笔的钱，专门去偷那千年灵芝，他也答应的爽快，不久就把灵芝交给我了……
但让我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就听说赵家着了火，出了意外，全家十七口，无一生还……听到这个消息我立即瘫倒在椅子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