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2)
人们摇着手里的东西，向天空呼唤着。万齐兴奋地拉着雨轩，仰望着天空，他大声地呼喊着：“我们是逃难的百姓，快来救我们啊！”
雨轩和海珊也跟着呼喊起来，飞机在他们的呼喊中远去了。人们似乎很失望，有的开始骂娘，有的沮丧地坐在地上哭泣着。
天明所在的部队已经于昨夜赶到了新京城外，与驻守在城外的部队回合。野战医院的任务是，全力配合炊事班，随时准备抢救因饥饿而面临生命危险的百姓。
昨天通过飞机侦察，发现了大量的难民积聚在真空地带。为了能尽快解救这些难民，守城的首长们详细地分析了一下实际情况，决定开卡放人。
眼看太阳升到了中天，万齐的肚子饿的“呱呱”直叫。摸出最后一个窝窝头，万齐把它掰成了三块，把一块递给雨轩，把另一块递给了海珊。
“吃吧，这是最后一个窝窝头了。”
万齐说。
雨轩看着窝窝头，咬了小小一口。明天，他们将和其它难民一样挨饿了。
海珊也咬了一小口，慢慢咀嚼着，有些变馊了的窝窝头竟是这般的香甜。
他们没有说话，各自咀嚼着窝窝头，想着心事。突然，前面的难民纷纷站了起来。
就听有人说：“放卡子了，解放军发现我们了。”
听到这话，脚面浮肿的，身患疾病的，都在家人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解放军发现难民的话，使他们看到了活着的希望。
有人载到了，但他们坚强地爬了起来。海珊跑过去，扶起了一个摔倒了女人。雨轩也跑过去，背起了一个昏迷着的孩子，万齐跑过去，馋起了一个年轻的男子。
这个时候，所有的人都变成了一家人，人们互相搀扶着向前走去。
大约走了两个小时，他们终于见到了身穿军装的解放军。
从见到第一个难民起，天明他们就忙的不可开交。严重的饥饿，使大量的难民危在旦夕。迎接难民的战士们把有生命危险的难民送到了野战医院里，抢救难民的生命是此时最最重要的事情。
安置难民的营地上早已支起了一个个临时帐篷，旁边支起了一口口大锅，一锅锅稀粥，冒着热气和香味。难民们排着长队，饥饿地等待着这香气逼人的稀粥。
不是解放军太吝啬，明白的人都知道，长时间处于饥饿状态的人，不能马上进食大量的食物和硬的不易消化的食物，只有进食稀粥，才能避免因突然进食造成的脾胃伤害。
万齐、雨轩和海珊终于见到了解放军，闻到了粥香。
“太好了，我们得救了。”
万齐高兴地拉着雨轩的手，此时的雨轩也很激动，他难耐自己的激动，就拉起万齐的手，把自己的手和万齐的手高高举起，大喊道：解放军万岁。
雨轩这难耐激动的呼喊一下子挑起了人们的情绪，大家纷纷呼喊着：“解放军万岁！解放军万岁！
尽管解放军限制每人每顿就发放一碗稀粥，但有的难民还是在喝了稀粥之后被撑死了。
喝过稀粥的海珊顿时觉得身上暖和了许多，也有了许多力气。在这群难民中，万齐雨轩和自己是受饥饿煎熬最轻的人。
下午，有几个解放军来逐个登记难民要去往的地方。他们要统计一下人数，好安排他们的火车票，尽快疏散这里的难民。
到了与万齐分手的时候了，经过生生死死，雨轩和海珊真不舍得万齐离开。要不是没有万齐的机智，他们可能都被饿死了。
挥泪告别的一瞬间，三个人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
万齐拍着雨轩和海珊的肩膀说：保重，后会有期。
雨轩也拍着万齐的肩膀说：保重，到了大连以后，我会给你写信。以后，我们要保持书信联系。
“好。雨轩，海珊，我走了，祝你们一路平安。”
万齐拉着雨轩的手。
“万齐，也祝你一路平安。”
雨轩拍了拍万齐的手背。
“孔校长，你多保重，谢谢你。”
海珊的眼角潮湿了，她背过脸去。他不想让万齐看到自己眼泪。
万齐上了北去的火车，雨轩和海珊上了南去的列车。
坐在车厢内，百般滋味涌上海珊的心头，五年了，这是自己第二次坐火车。
第一次是被武老爷骗上了火车，这一回，自己在经历了九死一生后，又坐上了回家的火车。但是这一来一去，改变了海珊的一生。
“哥，姐，火车真大啊！真长啊！像、像、”
突然，对面的座位上传来了稚嫩的声音。海珊转过脸去，她看到一个扎着羊角辩的女孩子正用手使劲地抓着头，一张小脸憋得通红。她很可能是想形容火车的样子，但又不知道怎样地形容才好，所以急的小脸通红。
身边一个中年女人禁不住“噗嗤“一声地笑了。她说：“小小，像什么啊？说不出来了吧？”
“恩，恩？像一条大毛毛虫。”
被叫做小小的女孩抓着头发说。
女人说：“是吗？我看啊！它像一条大蟒蛇。”
小小说：“娘，你说它像一条大蟒蛇，那咱们不是被大蟒蛇吃了吗？呵呵呵。”
女孩的笑声给沉寂的车厢带来了一片生机。小孩子最容易忘掉不幸的。
见到小小，海珊不禁想起了海燕。五年过去了，想必海燕已经长成大姑娘了，但愿海燕不要像自己。望着日渐西去的太阳，海珊的思绪回到了遥远的海边，这么多年被海珊封闭的往事，像潮水般涌向海珊的心头。
雨轩见海珊不说话，双眸茫然地望着窗外，便小声地问海珊：“海珊，你不困吗？”
海珊将目光从窗外收回，笑了笑说：“雨轩哥哥，我还不困。你困就睡会儿吧？”
“我也不困。海珊，想家了吧？”
雨轩侧脸看着海珊。下午的阳光撒在海珊的脸上，使她原本憔悴的脸颊又如凝脂般光滑饱满起来了。
“雨轩哥哥，我现在脑子里很乱，像是想了许多，但又什么也想不明白。五年了，我不知道老家的一切会变成什么样子？我也不知道怎样地去面对天明哥？毕竟我现在已经不是五年前的海珊了。”
“海珊，不要想那么多了。到了大连，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雨轩虽然这样安慰海珊，但自己的心也如同一团麻。海珊见到她的天明哥，将会发生什么呢？
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不想好了。雨轩闭上了眼睛，尽量地使自己的脑子一片空白。
火车“哐当，哐当”地跑着，夜幕降临了，车窗外漆黑一片，只有车厢里面的灯还发着微弱的光。
车厢里很暖和，吃过晚饭的人们都困乏都已睡去了，海珊把头倚在窗框上，睡意抑制不住地袭了上来。
经过这么多天的磨难，一松懈下来，身体似乎不是自己的了，眼皮像灌了铅般的沉重，她呢喃地说“雨轩哥哥，我好困啊！”
就睡了过去。
雨轩看到海珊熟睡的样子，脱下身上的衣服，披在了她的身上。看着海珊消瘦的脸，雨轩心里顿生些许爱怜，他抬起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海珊的脸颊，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海珊，一切灾难都过去了，往后会有好日子在等着你哪！
海珊的嘴角动了动，她喃喃地叫着少帅的名字。
“哎！海珊，在你的心里，永远不会忘记少帅。我，是否能走进你的心里？也许在你的心里，我只是你的哥哥而已。
海珊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小鸟，飞回到了自己的家，他看到了爹、娘、海燕……
雨轩看到海珊在梦里露出了微笑。雨轩也闭上了眼睛，昏昏糊糊地睡去。
海珊醒来的时候，天边已出现了鱼肚白。她看到身边的雨轩哥还没有醒来，把自己身上的衣服披到了雨轩的身上，然后把目光投向了窗外。
这是一个金色的秋天，稻田的水稻已经颗粒饱满地耷拉这脑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