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日子都是过的很快,转眼半个月过去,这半个月家里平静的什么事也没有,再过几天就是侯府家祭的时间了。
定远侯府追源实则也是清流之家,是一个传承悠久的世家,虽然嫡系没出过什么惊才绝艳的高官,在清流中很有名声,这侯爷是柳府府的嫡长子,这一脉的家祭自然由他主持。
不同于一般世家的祭祀,家主必须请富有盛名的清流名士主持,并请其他清流一起来观礼,所有嫡子嫡女都必须穿上家祭特有的粗布衣物,跪在祠堂里,以示对先祖的孝意和对客人的诚心敬礼。柳家这一代的嫡女也只有柳含烟,这件事当责无旁贷!
所以这天二夫人让人送给了给柳含烟参加家祭的衣裳,一套白色的粗布衣裙,只在领口袖口处缠上薄薄的毛边防冷。
“小姐,二夫人也太不经心了,怎么给小姐送来这样的衣裳。”许妈妈翻了翻衣服忍不住愤愤的道。
“衣服有什么不对吗?”柳含烟哑然失笑,翻着手中的医书嘴角轻扬。
“二姨娘送来的衣物是没错,样式款式都对,看起来也是厚,可是老奴却发现许多线条都很粗糙,有些地方那些线头竟然又粗又硬还扎手,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可是小姐要是穿上,必然会扎伤皮肤,家祭的时间又长,小姐若是穿上这么一套衣服,必然会全身刺痛。”
许妈妈随着柳寒烟进了里屋,恼怒的嘀咕道,“二夫人是越来越毒了,这是想害死小姐啊!”
说到这里,她担忧的看向柳寒烟,可是出现在她面前的是浅笑淡然的柳寒烟。要害死自己吗?当然不是!那二夫人还没有胆敢这么明目张胆的陷害自己,翻了翻放在边上的衣裳,素白的粗布衣裳本就是为了家祭准备的,为了体现家祭的素朴准备的,就算全是线头也没什么说不过去的,本就是粗衣布服,就算自己拿来说只会让人觉得自己娇气又无理取闹。
细嫩的手指抚在上面,总是偶尔有一根线头特别的扎手,若是无心的人还以为只是线粗一些而己,柳寒烟却知道是混在粗线中的混了一种叫做“天蚕针”的线,这种线不是秦国本土的,很少有人会识得,听说在燕国的边远地区有一种神秘的蚕会吐这种丝线,柳寒烟是从一本奇闻异志上看到。这种线,名为“天蚕针”,外表与一般的粗线完全相同,但是穿在身上,得到人身上的暖气,时间一长,就会变得如针一般刺人,起初是一根针,后来是十根针,最后来如万针扎人,试问,又有谁能穿得住这么一件衣裳。
待得脱下,这衣裳就与一般的粗布衣裳无异,连查也查不出来,二夫人真是好算计,若是自己穿了这么一件衣裳,待得万针齐扎的时候,又如何能安静的坐得住,若是因此动起来,刚会被人冠上家祭无视孝道,轻狂无视祖宗法度,嚣张失礼于众客之前。
这样的指责足以毁掉一个女子的一生。“小姐您看这样的衣服怎么能穿,二夫人真是太过份了,要不要去跟老爷说一声?”许妈妈只单纯的生气二夫人没人让把线头挑干净,气恼的问道。
柳寒烟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道:“妈妈没事的,只是穿一会而己,并无碍事。”“可是小姐……”许妈妈还是不放心。“妈妈到时候给我准备些厚实的襦衣就行了,这线再硬还能扎进襦衣里去。”普通针线是不会,但是“天蚕针”却是可以的。
第二天清晨,柳寒烟起了很早,今天就是家祭的日子,婢女送上来早膳,只有清淡的一蝶黄瓜,一碗清粥,今天是家祭的日子,吃的都不多,但是这也实在太少了,春梅火大的把清粥重重的放在桌上:“小姐,厨房就只给了我们这么点,说今天只能吃这些。”
这么一小碗粥,小姐哪吃的饱,而且最主要的是小姐的下顿要到晚上才允许吃,这小碗粥顶一天,小姐体弱怎么吃得消。
“不用,这些够了!很不错了!”柳寒烟微微一笑,拿起碗筷,毫不介怀优雅的吃了起来。
一碗粥不多,一会就喝完了,柳寒烟不动声色的放下手中的碗,在春梅的服侍下穿上那套素净的粗布衣裳,头发没有高挽出俏丽的发髻,只是随意的披散下来,在乌发后系上一根浅淡的带子松松的束于脑后,这是晋代仕女的穿着,很符合柳家传承千年的风俗。
柳寒烟穿着粗布素衣来到前厅,柳家无嫡子,她这个嫡女在家祭中担着重要的分量,所以她今天的衣服也与平时的裙中不同,袍幅宽袖,很有几分中性的美,乌黑的长发松散的束与腰后,宽大的袍服,束得优美而纤细的腰封,那种素淡的粗衣没有减少她的美丽,却让她平添几分清水自芙蓉的自然之美。
来到厅前,守在厅在,却没有进去,因为定远侯没有嫡子,她这个嫡女就充当嫡子的份位在门口束客,春梅和玉竹随侍在身后,春梅放下手中的席子,依古礼让她跪坐在上面,玉竹替她整理了裙据,两人都俱恭敬的跪坐在她身后。
上午的时候是定远侯接见外客的时间,中午是不备饭的,下午的时候才是正真的家祭,她需要做的是上午在门口跪着束客,下午则进里面陪父亲进行家祭,又因为她是嫡女有些事是不能做的,所以跟随在定远侯身后就行了。
客并不多,却俱是有名望的人,柳寒烟低眉顺首的跪在那里,每一位客来,她都带着春梅玉竹恭恭敬敬的伏下身子,行了个深深的跪礼,等客人进了厅门才起身,身上的粗衣中的刺痛从淡淡的若有若无变成尖锐,特别是她抬身起首间,那些经过特殊加工过的“粗线”就如针一样刺在她细嫩的皮肤上。
尖锐的刺痛让她的头上开始出现密密的汗珠,脸上浮起淡淡的苍白,伏在手上的手指轻颤了两下,手上有隐忍的青筋。
春梅在边上一直观注着自家小姐,发现她的异常,跪伏下的身子抬了起来,刚想开口说话,被玉竹一拉两个人就重重的跟柳寒烟一起跪了下来,又有人来了!
浅白色的袍服出现在柳寒烟跟着,纤弱的身子在袍服下缓缓的伏了下来,恭敬的束客,这是嫡子必须要做到的,对来客越恭敬就表示主家的心意越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