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逃离
一阵夜风拂过,惊起了一只扑棱棱的乌鸦,待那与夜色同为一体的鸟儿惊慌飞走之后,那屋檐上的雪便簌簌地往下掉,在这深夜中,听起来甚为清晰。已经半夜,可是开封府的书房中却依旧亮着烛光和人影。
“郭公子是这么说?”
“是。”白玉堂端着一杯热热的茶,却不急着喝,而是握在手中,刚才依照和郭旭的计划,他苦苦守在一旁等了大半夜,没想到那个刺客这般狡猾,一直等到深夜才有所行动。着实把他冻得半死。“郭旭刚才问了我一些关于水心楼的事情。如今,他已经离开开封府了。”
“水心楼?”包拯眉头紧锁,水心楼这个名字,已经是第二次听说了,他就是抓走展昭的人,看样子,似乎是个江湖人。只是这件案子,为何连江湖人都会被牵扯到?包拯只觉得千头万绪,迷雾重重。而究竟哪里才是明灯所在,却依旧没有望到个头。
白玉堂解释道:“水心楼是个江湖人,而黑道玉辰宫的主人。但是成名不久,也就这两年才名震江湖,不过奇怪的是,这个水心楼一向不惹官场的事情,这次……”白玉堂对展昭办理的这个案子一点头绪都不知道,但是既然出动了禁宫高手,还牵连个利州知府,这个案子,想必是官府的案子了……可是依照程采玉的说法,展昭一路之上遇到的,居然是江湖上的杀手居多……这倒是让人奇怪的一点。
“大人,”王朝马汉进来禀报道,“那白冰玉已经收押了。”
“可有妥善安置?”
“回大人,郭公子和公孙先生商量过,说恐怕有人杀人灭口,所以不送牢房,而是关押到了义轩。”
包拯点点头,今日总算又是有惊无险,多亏了郭旭和白玉堂。包拯看了看对面正低头喝茶的白玉堂:这个年轻人,虽然说骨子里骄傲清高,但也也是满腹侠义,诚信守诺。
“今日多亏白少侠相助。”
白玉堂生平最怕这种礼数上的应酬,就算包拯是诚心诚意地道谢,也让白玉堂不好意思起来,忙将手上的茶丢下,抱拳施礼道:”包大人不必客气。白玉堂不过是替那猫……那展昭看几天罢了……包大人不必客气。”好不容易回完了礼,白玉堂看了看窗外依旧夜黑沉沉的天色,不由得嘀咕了一句:“这猫儿难道是家猫当久了想当野猫了不成?”
辛力伏在小溪边的石头上,用没有受伤的一只手费力地掬起水一口一口地喝着,看着已经渐渐沉下去的天色,不由得一阵苦笑:快刀辛力,呸你个快刀!你手中的快刀,保护了什么人?当初一刀险些刺死郭旭,如今,竟然连身边的展昭都保护不了,还中了那个什么水心楼的毒针,自己却连那水心楼的脸都没有来得及看到。
辛力已经整整两天一夜未曾进食,只喝了一些水,受伤、又因为逼毒用了大部分的内力,如今,自己连自卫都有些吃力,更别提去找到那个水心楼的老窝了……辛力四下看了看,终于看到了一股袅袅的炊烟,看来,为今之计,要先填饱自己的肚子……
辛力抬头看了看天色,黑压压的云层,今晚,恐怕又不是个好天气,昨日下了场雪,今晚,会不会还会下雪呢?——也不知道那汴京城里,铁衣和采玉到底平安到了开封府没有?
还有那个展昭……是不是,也能够吉人天相?
玉辰宫,一个白衣翩然的年轻公子正在黑白的棋盘上与自己对弈,这是他这几年才喜欢上的游戏,一个人,在棋盘上布局、拆局,想着如何赢过自己,又想着如何破解自己的布局,一进一退都在自己的掌握中。
“主公。”门外有人悄然而至,默默送上了一碗茶。
“那展昭还是不肯招?”
“是……属下从未见过这般强硬之人,明明已经是将死,却连一句软话都不说……”
“……”
“主公,既然已经抓到了展昭,为何不直接献给先生?由先生处置不是方便?为何?”
水心楼两指间夹的白子停在半空,语调一如平时的淡然:“先生要的,又不是展昭,我交了,又有什么用?”
身边的人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却又听他漫不经心道:“去吧……毒瞎了他的眼睛,我倒要看看,一个瞎了眼睛的南侠,如何在去守护那方青天……”
水心楼话音刚落,冷不丁门外冲进了一个气喘吁吁的人:“主公!不好了!展昭跑了!”
“什么?!”水心楼哗然气力,碰到了那刚刚下了一半的棋局,黑白子哗啦啦掉了一地,“跑了?!”
这冬日的汴京城,哪里来的这么多的雨水啊……淅淅沥沥的雨,瓢泼而下,一滴一滴打在脸上,生疼生疼。
眼前的视线早已经被雨水蒙住,明明是近在眼前的风景,对于他来说,却仿佛是隔了好几层纱帐一般。他如今,终于明白了,原来这就是雾里看花的感觉……
雨水浇凉了他的身体,却也缓和了腹部的伤痛。轻轻呼出一口气,以后背靠着墙支撑着身体,好节省一些力气——经过那整整一天的奔波,浑身的力气仿佛也已经用尽了。这几天而来的困顿和双眼传来的疼痛随着胸口真气渐渐涣散而涌动而出,如身负千斤,竟然连一步都走不动。
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什么人在他面前蹲下,扳起他的身体,在他的耳边喊着什么话,伤痛和疲倦一起涌来,最后一点意识也渐渐抽离,他只来得及说上一句话:“我……回……开封府……”
实在太累了,他也不知道这句话是在自己的意识中说的,还是自己真正说了,便一头陷入无穷无尽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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