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人是笨人的驴,所以很多时候,做笨人还是有好处的。"
--周华
两名驱鬼师来到军营中和众人相见,他们首先向带队长官蒙连起说明身分和来意。
一名个子高高的驱鬼师道:"最近帝都四周不断有灵族出没的迹象,受祝狂王子之邀,云海生国师大人令我们四处搜查。就在今天下午,我们在附近发现了这个家伙,只可惜我们来迟一步,让贵部受到惊扰。"
蒙连起道:"帝都也出现了灵族?这些该死的家伙实在是太大胆了。"
这次袭击让蒙连起损失了七名士兵,重伤者十几人,轻伤几乎人人有份。蒙连起恨不得将这些灵族粉身碎骨才好。
"将军大人请放心,不管多么穷凶极恶的灵族都不是我的对手,贵国的帝都在我们的保护下万无一失。"那名身材较矮的驱鬼师骄傲说道。
蒙连起本来对他们二人心存感激之情,听到这话不由一呆,羽明国的帝都居然要靠北陆国的法师来保护,这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他冷冷一笑,"帝都的安全就不用你们来操心了,只凭几名不成气候的灵族,恐怕也难以对帝都造成威胁。"
两位驱鬼师的神情都有些不悦,眼看气氛不妙,他们勉强又应付了几句,匆匆向众人告辞。
蒙连起冲着两名驱鬼师的背影大骂道:"有两手对付灵族的法术,就觉得了不起了,北陆国的家伙就是这么讨厌!"
在艾琪的治疗下,那些被灵族狂化的士兵慢慢的恢复理智。他们瞪着乱糟糟的军营,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当他们知道那些伤亡的同伴是伤于自己之手时,都不由大哭起来。
艾琪告诉蒙连起,这些人日后虽然看起来和正常人无异,但反应速度和智力要远远低于普通人,也就是说,他们的军旅生涯提早结束了。
这个不幸的消息更让大家伤感,被狂化术影响的士兵中有几名非常优秀,但现在,他们光辉的前程就此中止,终身只能靠残疾金过活。
蒙连起分开一批士兵,将重伤者和死者的尸体带回夜摩城,而剩下的近五十名士兵则继续护送周华等人。
第二天清晨,周华发现,整个军营里的士兵都卸下了铠甲,换上便服。他走到蒙连起的军帐时,惊奇的发现蒙连起换了一身华贵无比的服装,再加以蒙连起粗豪的气质,未免有股暴发户的俗气。
蒙连起得意的向周华展示他的新装,"怎么样,我现在看上去,像不像一名大商人?"
周华奇道:"蒙连起将军,你想退伍从商吗?"
蒙连起笑道:"再往前走就是帝都卫戍部队的辖区,按照羽明法律,地方部队不经召唤,不能进入帝都附近,否则会被视为叛乱。"
周华道:"既然如此,蒙连起将军就带着部队回去好了,反正很快就要到帝都了。"
蒙连起连连摇头道:"你们就这样进入帝都,不管是城主还是我都绝不会放心,所以城主早就吩咐过,让我们换装进入帝都。看到那些酒没有,我们现在的身分,就是酒商。"
周华这才明白,原来王夜摩早有安排。他感觉对夜摩人并没有做过什么了不起的贡献,而夜摩人对他的热诚,却远远超出他所做的。
他一向不懂得怎么表白,只能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到机会,报答夜摩人对他的深情厚意。
毕进等人看到士兵们换装后,也不由暗暗感激。
换装完毕,这行人摇身一变,成了一队卖酒的商人。蒙连起带来的都是王夜摩多年来收集到的名酒,价值不菲,如果在帝都经营得法,小赚一笔也不在话下。
队伍向前走了三公里,就遇到军队的盘查。蒙连起准备充分,证照亦十分齐全,在送了带队军官两瓶好酒后,大家被顺利放行。
下午,队伍终于到达了炽羽城下,这座令无数羽明人向往的城池,终于呈现在众人面前。高大的城墙让毕进等人惊叹不已,周华更是被帝都惊人的气魄震得说不出话来。
队伍受到的盘查一次比一次疏松,在最后进入城门时,守门的士兵甚至懒得去看蒙连起手里的证件,就挥手放行。
不过,有一件事让大家隐隐感到不安,按理说,祝狂绝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周华.毕进冒险团。可是最近两天,却根本没见他有何举动。
难道说,祝狂是想放众人进入帝都之后再有所行动吗?若是这样的话,他又何必急着四处派遣军队追杀众人灭口呢?
祝狂所担心的,不正是怕阿奇泄露他的身分吗?为何忽然之间,这件事又对他无关紧要了呢?
就在队伍完全通过城门后,一名军官打扮的人忽然出现在队伍面前。他大声喝令队伍停下,与此同时,几名士兵也向这边靠近。
众人都不由自主握紧身上的兵器。该来的果然还是要来,难道祝狂想在城门中导演一场流血冲突吗?
蒙连起满脸堆笑的翻身下马,走到军官面前道:"长官大人,您有什么吩咐?"
军官走到那几辆拖酒的马车前,深深的吸了口气道:"好酒!"
蒙连起道:"大人真识货,这些酒都是各地的名酒,小人是第一次来到帝都,不知道大家的口味,所以每样都带了一些。"
军官顿时笑容满面,一一指着酒桶道:"这桶是北陆国的雪酒,而那桶应该是南奥的红谷酒,还有这桶,我敢打赌,是否亡国的黑茶酒。难得,难得,收集到这么多的好酒应该不容易。"
说到这里,他的眉头皱了皱。
蒙连起道:"军官大人,怎么了,是酒有问题吗?"
军官道:"你的酒是不是已经被人订下了?"
蒙连起道:"我是初次来到帝都。帝都的门开向哪里,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哪里会有人订购我的货物呢?"
军官大喜道:"那就好了,不瞒你说,我是祝狂王子殿下的军需官。殿下近期大婚,正需要最好的酒,你也不必费神去推销,这些酒我统统包下了。等会儿你随我去殿下的云宫,一手交货,一手付钱。"
众人听到这里,都是心里一怔。难道这是祝狂的一个阴谋吗?将众人引到他的地盘,然后一网打尽?
可是,若是当场拒绝军需官的要求,会不会立刻引发战斗?
蒙连起胆大心细。王夜摩选择此人,也无疑是看中此人机智多变,擅于应对各种突突发状况。
他笑道:"军需官大人将我的酒全包了,实在是令我感到欣喜,但不瞒大人,我这次来帝都,除了想推销酒水外,更重要的是找到销路,打打名气。"
"王子殿下这次虽然能包下酒水,可是下次却未必有这样的需要,而此次若是我手里没货物,又怎能再和别人打交道呢?"
军需官道:"这一点你不必担心,我可以向殿下请求,让你做婚礼的嘉宾。你想想看,到时,帝都所有的达官贵人都来赴会,只要我们将你介绍给他们,还担心没有生意做吗?"
蒙连起道:"大人说的对极了。只是,不知道婚礼会在何时举行呢?"
蒙连起已打定主意,不管婚礼是哪一天,他都推说日子太远,来不及等下去为借口推脱。
想不到军需官却长叹道:"婚礼会在何时举行,的确很难说,殿下对这门婚事......"他忽然自觉失言,急忙捂住嘴巴。
众人心想,婚礼的对象应该是张雨公主。张雨公主和祝狂幼年就有交情,而现在张雨和北陆国的婚约解除,嫁给祝狂可以说是顺理成章,这也符合羽明国的政治利益。
难道祝狂王子居然对这门婚事有反对意见吗?而他反对的理由又是什么呢?大家实在是想不通。
蒙连起道:"大人,如果婚期不定的话......"
军需官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帝都是讲究法律的地方,王子殿下更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既然你有苦衷,我也不敢勉强。"说罢,他转过身去,居然就要走了。
他这一走让大家都傻了眼。王子殿下的军需官这么好说话,实在是出人意料,这就是说,这名军需官并没有认出众人的身分,而真的是将大家当成了酒商,否则的话,他想方设法也要让大家进入云宫的。
而从另一方面来说,军需官这种不依仗权力强行交易的行为,也让大家在心里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这说明祝狂驭下极严吗?还是在表明祝狂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蒙连起连忙叫住了军需官,"大人既然这么有诚意,我看不如先将货物拿去一半吧,剩下的货物,也足够我和其他人打交道了。"
军需官大喜,忙道:"酒的价钱好说,以殿下的名义担保,绝不会让你吃亏。"
蒙连起让军需官挑出一半酒来,由于还是有点担心这是祝狂的阴谋,蒙连起向军需官表示,希望能先找到地方住下来之后,再将酒水送过去。
军需官依照商家惯例给了克拉克一笔订金,这才欢欢喜喜的离去。
夜摩城离帝都很近,所以很多夜摩的军官都在帝都置下物产,以方便休假时使用。这几年,帝都和东部军的关系紧张,军官往来帝都也不像以前那么方便了,因此很多房屋都无人居住。
蒙连起离开夜摩城时,早已和王夜摩安排妥当,一行人就住在一名夜摩军官在帝都的别墅中。
王夜摩本人也在帝都拥有房产,他的别墅无疑大得多。但公然住进王夜摩的别墅里未免有招摇过市之嫌。
这座夜摩军官的别墅并不算大,目前只有数名仆人在此地照看。拉克尔拿着那名军官的亲笔信给仆人们看了看,就顺利的住进来。
在仆人们看来,蒙连起的身分依然是一名酒商。
为了保密起见,蒙连起给这几名仆人发了笔奖金,让他们休息几天。仆人们自然开开心心的去了。
安顿下来后,蒙连起叫来二十名士兵,让他们将酒送到云宫。为了一探虚实,阿奇也在这二十人之中。
到了晚上,阿奇和士兵们顺利回来。云宫的人很是大方,除了酒钱立刻照付,每名士兵还得到了赏钱。
谈起这次去云宫的感受,阿奇道:"如果不是发生一系列的事件,我一定认为我在云宫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假象。"
"云宫里的所有人都非常温和有礼,很难想象,他们竟是羽明国第二人的奴仆。云宫并不像我认为的那样华丽壮观,事实上,那里不过是一座普通的宅院,只是面积相对大了一点,并且更干净一点罢了。"
阿奇又道:"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云宫里居然没有侍卫。有很多附近的孩子就在云宫里的花园玩耍,而这些孩子,就算闯进房里去,云宫的仆人们最多也是微笑着把他们叫出来而已。"
周华道:"这么说,祝狂王子是个好人啊。"
阿奇道:"周华,你该知道,世界上有一种最可怕的人,叫做伪君子,他们平时道貌岸然,可是私下却丑恶无比......不过,祝狂真的是伪君子吗?"
由于担心云宫其实是外松内紧,所以阿奇并没有冒险去云宫内部一探究竟,所以也无从探知张雨公主和镇熊的下落。
众人对阿奇提供的情报进行分析,却始终不得要领。不过值得高兴的是,这时一名士兵带来了齐鄂将军和菲尔法师。
大家住下之后,毕进就让一名士兵按照菲尔留下的联络方式去邀请二人前来。二人看到周华等人,都非常高兴。
周华迫不及待的问道:"菲尔法师大人、齐鄂将军大人,张雨公主是不是已经和祝狂王子订婚了呢?"
齐鄂和菲尔相视一眼。齐鄂道:"就在昨天,羽明王特意召见了我们,向我们提出婚约一事,而我们已经答应下来。"
周华道:"怎么能这样呢?祝狂王子不是坏人吗?公主怎么能嫁给他?"
齐鄂轻轻的叹了口气道:"从国家利益来考量,这的确是桩很不错的婚事,何况,公主对祝狂一往情深,能够嫁给祝狂,也是她最大的心愿。"
周华急得站起,"公主真的想嫁给祝狂吗?这真是她的意愿吗?"
菲尔和齐鄂久久未发一言。
在周华的连声催促下,菲尔终于叹道:"周华大人,就目前的情况来说,公主嫁给祝狂的确是最好的选择,如果我们不这么做,公主的病恐怕就好不起来了。"
"公主病了?什么病?"艾琪、毕进和周华异口同声的问道。
"公主再次失忆了。"
菲尔的一句话如同惊雷乍响,在众人的脑海里轰了开来。
周华简直惊呆了。究竟是遭到什么样的打击,公主会再次失忆?难道她在帝都里遇到和灵族一样可怕的人物吗?
"公主为什么会失忆?镇熊将军呢,他不是一直在保护公主吗?"周华的声调无形中提高起来。
"镇熊将军病了,病得很重,他已经有很多天无法下榻了。他的情况......唉......"齐鄂的目光里有深深的忧虑。同为南奥国的神殿骑士,他和镇熊将军的交情非同一般。
"什么?"周华道:"镇熊怎么可能生病,我的老师说过,达到神殿骑士级别的武士可以抵御任何病魔啊。"
齐鄂道:"周华大人,神殿骑士的确很难生病,但并非绝不可能,每名神殿骑士一生中都会得一场大病,我在七年前就有过这种经历。
"神殿骑士的这场大病,是他修行的重要转捩点,一旦挺过了这场大病,修行就会飞速提高。以我对镇熊将军的了解,他的确也该到这个转捩点的时候了。"
周华道:"为什么会这样呢?如果镇熊将军挺不过去,会有什么后果?"
齐鄂道:"神殿骑士级的武士并非天神,我们之所以抵御病魔,只是因为我们的躯体绝对强壮,能将病魔压制住,但事实上病魔并没有完全消失,而是隐含在我们躯体,等躯体的不好因素积聚到一定程度,就会完全爆发出来。
"如果镇熊未能挺过去,轻则修行全失,重则结束生命。"
"两位大人见过公主和镇熊将军了吗?"
菲尔道:"在太子的云宫里,我们见过二人一面,不过,那次见面的时间实在很短。"
"我明白了。"周华当即站了起来,往厅外走去。
毕进当然清楚他想干什么,叫道:"等一等,周华。我和你一起去。"
周华惊讶的转过身来:"毕进,你知道我想去哪里?"
艾琪抿嘴微笑道:"恐怕每个人都知道吧。"
周华道:"好吧,既然大家都知道,那就好办了。可不要试图阻止我,再大的道理我也听不下去。"
毕进笑道:"我们好像也没怎么给你讲过大道理吧。既然决定要去,就做好准备吧,比如说,我们最起码要弄清楚云宫的基本情况。"
周华知道毕进说的有理,只好悻悻的转了回来。
阿奇在众人说话时,一直在羊皮纸上振笔疾书。此时,他将手中的羊皮纸交给周华道:"拿去吧,会对你们有用的。"
"这是什么?"
"这是云宫的地形图,这张草图应该有八成的准确度,而其余的两成,就要靠菲尔法师大人和齐鄂将军提供了。"阿奇道。
齐鄂接过羊皮纸,惊叹道:"阿奇大人实在了不起,只去过一次,就能将云宫的地形完全记住。但令我好奇的是,阿奇大人只不过送了一次酒,按理说不该进入云宫内部,为何却能画得这么详细呢?"
阿奇笑道:"建筑的格局有一定规律。大型建筑虽然复杂一点,但我总有办法知道我想知道的,其实,论绘地形图的功力,我有一位伙伴才是真正的高手,他只在建筑外看上几眼,居然就能分毫不差的描绘建筑内的情形,当然,我想他一定另有妙诀。"
周华插言道:"你说的是,和你一起来军营捣乱的那位朋友吗?"
提起此事,阿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正是他。"
齐鄂提笔在羊皮纸上又增删修改了一番,然后交给菲尔道:"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菲尔笑道:"有两位大高手在此,哪里还用得着我呢?"
不过他还是细细的看了看,只是,没有再动笔修改罢了。
毕进道:"我想这张地形图已经和原物没有多大区别了,周华过来,现在我们要尽快记住地形。"
周华道:"反正有你记着就行了,老实说,看到那么多线条,我都快晕了。"
毕进道:"什么时候我变成了你的跟班?"
周华正色道:"因为你比我聪明,我的老师马汉说过,聪明人是笨人的驴。"
毕进以羊皮纸为武器,狠狠的向周华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