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前的少年面容沉静,墨绿色的丝绢覆住他的双眼,让人无从了解到他的心绪,只觉得更为沉静了。骨节分明的手指稳稳地握住紫竹制成的筷子,恰到好处的角度,精准地夹住一颗青色的豆,放入嘴中,微微阖嘴,细嚼慢咽。
纸鸢觉得这情景是美的,她再没有见过一人如眼前的白衣少年一般,能够把青涩的豆咀嚼出一番风景来。
这白衣少年是昨日到来的,说是伤了眼睛,前来求医的。求到神医的头上,那么这少年的伤必定是极为严重的了。而神医居然有求必应,这却是令人寻味的,不知这白衣少年和神医东方清有着怎么样的渊源。
“喂,你不能总吃这一道菜啊,呐,呐,还有许多别的美味,你怎得不吃?”纸鸢戏谑地望着眼前的白衣少年,轻快的语调,糯糯的声音。
白衣少年顿了顿,把头微微撇向纸鸢的方向,声音清冷,却是极温和的语调,道:“第一,你若是不愿意遵长幼称一声佛念哥哥,也是可以叫我佛念的;第二,尽管我识得方位,但是在目不能视的情况下,人们最为陌生的事物往往是以往最为熟悉的,而以往觉得艰难的,反倒记得最为牢靠。就如我现在可以夹起这圆润的青豆,而别的食物却不是这般容易夹起的。你可明白?”
纸鸢点点头,她自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只不过看着这少年用这温和的语气,一本正经地教导自己,她便觉得格外新奇。明明不过是个少年,却总是能有种让人信服的力量。纸鸢总想着,她或是可以戏弄一番佛念,让他偶尔显现出些不一样的东西来,总归不会是那么地沉静,让人觉得他是在另一个遥不可及的世界。
到底还是不忍心看着佛念只吃那一道青豆,纸鸢嘟嘟嘴,凑上前去,时不时地往少年的嘴边送入各色的佳肴,许是饿了,纸鸢自己倒也也吃得甚欢。
佛念用木质小勺小口小口得喝着粥,倒也不再夹青豆入口,只是在纸鸢夹菜喂他的时候,应时地张嘴,依旧是细嚼慢咽,似乎于他而言,什么东西都是极美味的。
“喂,你来这里就只是为了治你的眼睛的吗?”纸鸢喂到一半,忽然停住,瞬间问出一个她一直想知道的问题。
“为什么这么说呢?嗯,你可以叫我佛念。”佛念偏头到纸鸢的方向,虽是疑问的语气,却是笃定的表情。
纸鸢挑挑眉,心想她可不笨,如此明显的问题,真是的,佛念这么问她可不就是当她傻。盯着佛念,纸鸢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这眼睛也并非什么顽疾,虽说棘手,但是天底下也不是没有可以医治你眼睛的大夫。既然是如此,你却又偏偏来到这里求医,这就不知求的到底是什么了。”
佛念表情未变,神态怡然,端坐起身,悠悠道:“嗯,我来此是有意拜神医为师的。”直接了当的话语却把纸鸢给噎了下,这佛念的居心却是明显,纸鸢也是知晓,但是直接说出来,嗯,果然直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