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苏家众人都早早醒来,站在门口送洪尧。
洪尧来时一人一马一剑,现在马上却多了几个包袱,苏父苏母本来准备的东西更多,但洪尧为了上路方便,推辞了不少,只留了些轻便的东西,饶是如此,也多了不少东西。
苏父苏母再三叮嘱洪尧路上小心之后,便回去忙府里的事情了。苏雅博和洪尧说了几句辞别的话,本也想回府,但见黎乐冰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便说要和黎乐冰再送洪尧一段。
洪尧拒绝了苏雅博的好意,只让黎乐冰再陪自己走一会儿。苏雅博也知道师兄妹两人必定是有什么悄悄话要说的,给黎乐冰紧了紧身上的斗篷的就转身离开,却被洪尧叫住了。
“苏少爷,师妹以后就劳烦你照顾了。”不卑不亢,也无多少起伏的一句话,偏就让苏大少感觉到了如山一样沉重的交托感。
他点点头,收起身上所有的玩世不恭,认真朝洪尧作揖:“师兄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乐冰的。”
洪尧释然一笑,拍了两下苏雅博的肩膀,便去牵马。
黎乐冰得了苏雅博的同意,跟上洪尧的速度,与他悠悠走在清冷的街道上。
马上就要分离,洪尧也珍惜和黎乐冰相处的短暂时刻,牵着马和黎乐冰并肩而走,还不忘叮嘱她几句:“师妹,不管你和苏少爷怎么样,你总是苏家明媒正娶的少奶奶,嫁了人,就好好当人家的媳妇儿,听公公婆婆的话。依我看,苏老爷和苏夫人都是好人,你在苏家好好过日子,我和师傅也就放心了。”
“嗯,我知道。”许是就要分别,黎乐冰有点儿蔫蔫的。
洪尧轻瞥了一眼走在身旁的师妹,叹了口气,继续道:“我看苏雅博这人并不简单,你在苏家应该是安全的,师傅给你的嫁妆你好好收着,万一哪天出了什么事,我和师傅也不至于冤死。”
“师兄……”黎乐冰突然停了下来,看着洪尧的眼里有泪光,“我担心你们。”
洪尧苦笑:“事到如今,担心也没用,朝堂上的事情,我们都不懂,师父这人你也知道,万一哪天一道圣旨下来……唉,这次回了边城,我打算先不走了,好歹陪着师傅,等到事儿有个结果。你也别怪师傅急着把你嫁进苏家,眼下这情况师傅也是没有办法,只要你在苏家,苏家一定你保你周全。”
“师兄,你既说苏雅博不简单,那我们何不……”黎乐冰话没有说完,就被洪尧摇手打断,“师傅的事情,你明白有多严重的,他虽不简单,到底也只是一个商人,自古民不与官斗,这事儿他知道了,也于事无补,不如不知道来得安全。”
“可……”黎乐冰想了想,终是点头,向洪尧保证:“我知道师兄,你放心吧,好好照顾爹爹。”
洪尧点点头:“你回去吧,照顾好自己。”
虽有万般不舍,但依然需要前行,洪尧翻身上马,最后看了黎乐冰一眼,扬鞭策马,绝尘而去。
黎乐冰站在远处,看着洪尧离开的方向,呆了半晌,转身回去。
黎美人慢慢踱步回去,走进前院,却见苏大少扒着树枝不知在做什么。倒是苏雅博见黎乐冰进来,连忙放开了手里的树枝,去拉黎乐冰的手:“师兄走了?”
黎乐冰点点头,眼里难掩离愁别绪。
苏雅博见她兴致不高,便安慰她:“以后……如果你想你爹和师兄的话,就告诉我,我陪你一块儿回去就是了,爹娘也是好说话的,你要回娘家,他们肯定是同意的。”
黎乐冰听着,点点头,但随即又摇头:“不,我没想回去。”
苏雅博愣了一下,他感觉得出来,黎乐冰心不在焉。
黎乐冰的脸上虽然一向都冷冰冰的,但其实她从来都不懂得掩饰自己的心情,与她相处久了,苏雅博早就能够轻易分辨出她冰冷的表情下面,掩藏的是怎样的情绪,洪尧刚才一定和她说过些什么,不然她现在不会是这幅模样。
强忍着胸口那种压抑的窒息感,苏雅博松开黎乐冰手,改折树枝泄愤:“乐冰你知道吗?我有时候真想不择手段逼你说出心里秘密,我不催你回应我,也不逼你一定要说出你的苦衷,但是你总这样,让我觉得我的真心就像一场笑话!”
“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在黎乐冰的印象里,这好像是苏雅博为数不多的几次发火的情况,上一次,面对苏雅博的怒火,她选择针锋相对,因为她知道自己没有错,这一次,她却没办法像上次那般直面苏雅博的怒意,因为,这一次,无关对错。
“不是?那好,你告诉我,你究竟有什么苦衷是说不口的?”苏雅博一向是世故圆滑的,但他的骨子里却有一份不到南墙不回头的执着。
“我不能告诉你,你知道了这事对你没有好处。”黎乐冰倒也不再遮遮掩掩,而是直接回绝了苏雅博。
“呵……”苏雅博失笑,“乐冰你太天真了,你以为你不告诉我,苏家或者我,就不会受到牵连了吗?只要你嫁进苏家的事情,苏家和黎家,就已经被拴在了一根绳子上,知道还是不知道,根本不能撇清我们的关系。就像在丰羽县那次,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是那些杀手就真的会放过我吗?”
黎乐冰紧抿着唇不敢看苏雅博,丰羽县遇袭的事情,是她连累了苏雅博。
“我……”黎乐冰眼神闪烁,师兄说得对,苏家归根结底不过一方富商,任苏雅博如何八面玲珑,总也是斗不过当今丞相的,自己留在苏家,到底是对还是错?
良久,黎乐冰抬头对上苏雅博的眼睛,缓缓道:“相公……你休了我吧。你们都是好人,爹和娘待我像亲生女儿一般,我不能害了他们;你……你表面虽然是个纨绔子弟,但我知道你本性并非如此。所以……我不想因为我的关系连累了你们,你休了我之后,我会尽快离开苏家,到时哪怕被人知道我曾经嫁进来过,也不至于连累你们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