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添添做回了自己，她开始面对失去的曾经。在某个安静的上午，会见了远道而来的朋友。观月一和北川暮坐在咖啡厅的隔间里，冲她招手。金添添笑着，几乎快要流泪般跑向他们。
“我回来，还有对不起！”她哭出了声，引来周围的侧目。
北川暮噙着眼泪，揽住她的肩膀，口齿不清地嘟囔：“朋友……你终于找到……回家的路了……”
身边的观月一倒是比较淡定，一直看着面前这两个因为重逢鼻涕眼泪双流齐下的人。
他的冷漠终于得到了金添添地注视，她从北川暮的臂弯里抽出脑袋，不解地盯着他问：“你不欢迎我回来吗？”
“我现在正在酝酿骂你的话！”观月一冷冰冰地看过来，表情淡漠。
金添添委屈地垂下头，吱唔道：“对不起，我洗耳恭听，你骂吧！”
对面的人却只能叹气，伸出手削上她的脑门，抱怨道：“本来打算把你骂哭的，现在你已经哭了，所以我……算是原谅你了……”
三个人相视而笑，随即告别年龄性别地抱作一团，疯狂地又哭又叫。
待周围的人提出抗议后，他们才漫不经心地坐回座位。
观月一首先提问：“以后有什么打算？”
金添添叹气，无奈地看着对面依旧如王子般耀眼的人，不知道从何说起。
一边的北川暮接下话，没心没肺地说：“实在没地方去，我们就收留你。”
听到“我们”这个词，金添添的八卦神经瞬间复活。她冲过去拉住北川暮的耳朵小声问：“你们……在一起了？”
北川暮怔了一下，脸上竟然浮起一朵百年不遇的红晕，羞涩地点头。
金添添松开他，难以置信地望向看着他们的观月一，伸出去指着他的指尖还在微微地颤抖，她瞪大眼睛，哆嗦着问：“观月……你……你……竟然……怎么……这样……多少美女……会哭泣的……你……”
观月一扬起眉毛，傲娇气质被发挥的淋漓尽致。他斜着眼睛看向北川暮，微微翘起的嘴角有一抹欣慰的微笑，“没办法，我不能不管这个笨蛋。”
金添添歪头再次看向北川暮，却看见他红着脸挠着头皮。顿时，她的世界彻底颠倒，曾经优秀的好男人们终于变成了歪男。
“虽然，我支持你们。但是，你们要走的路太漫长了……”
金添添摇头，真心替朋友忧心忡忡。
观月一摆摆手，解释道：“没事，我们已经结婚了……”
“哈？”金添添再次将眼珠子扔出眼眶，震惊的口不择言，“日本法律容许……”
“不是，我们各自都有老婆，只不过碰巧，我们的老婆是一对……”北川暮显然表达不清，他纠结着要怎样讲给她听，脸上的表情令人诧异。
金添添完全被眼前的两个人惊呆了，整个人像风化了一样，慢慢脱落。她保持瞪大眼睛，完全静止的状态，脑袋里疯狂旋转的两人暧昧场面几乎要把她的脑浆转出来。
北川暮伸出手，在金添添的眼前摇晃，时不时寻求帮助般看一眼身边的观月一。
观月一看不下去了，干脆拉住她的胳膊，掐了她一把。尖锐的疼痛把她带回现实，她拧着眉，痛苦地捂着自己受伤的胳膊，嚷道：“你谋杀啊，下手这么重。”
身边的北川暮倒是满脸堆笑地靠过来，揉着金添添受伤的胳膊，替观月一道歉：“观月只是希望你冷静一点。”
金添添不领情地瞪过去，喊：“你们现在是妇唱夫随，合伙欺负弱小的我。”
北川暮为难地看着眼前像刺猬一样到处扎人的金添添，苦涩地向观月一投去求助的眼神。
金添添却在看见他们眉来眼去后，更加生气，直接扑到观月一的身上又挠又掐，一顿发泄后，被北川暮拎起来放回了座位上。她喘着粗气，嘟嘟囔囔地说：“你们……要幸福啊……”
这句话刚一出口，她眼眶里的眼泪就吧嗒吧嗒地砸在圆桌上。北川暮一着急，慌忙将她揽进怀里，小心翼翼地安慰：“会的，我们一定会幸福的，你也一样。”
金添添嗯嗯呀呀地嘟囔，默默地点头。
三个人在重温曾经的回忆后，拥抱告别，眼角洋溢的笑容因为太直接反而变成了泪珠。
金添添拉住他们的手，眼神真挚地祝福：“经过我的鉴定，你们有权利在一起，所以，不管别人怎么说，我会无条件支持你们的。”
观月一比较冷静，他靠在北川暮的身边，淡然地微笑，亲切地揽住金添添的肩膀，温和地说：“你也会幸福的，拿出勇气面对自己的心。”
他们三个人诡异地抱着彼此，在咖啡店门前上演了一出看似纠结的三角关系。但实际上，他们的关系比观月一的脸都干净，就像是真正的朋友，可以口无遮拦可以腰缠万贯。
从聚会的地方回到赵楷瑞家时，门外有两双陌生的鞋子。金添添一边思考面对陌生人时自己摆出来的嘴脸，一边探出脑袋观察客厅里的动静。
“添添吗？怎么还不进来？”
赵楷瑞走出来，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
金添添小声问：“谁来了？你的客人？我要不要回避啊？”
赵楷瑞摇头，脸上的笑容却是温暖的。他拉起金添添的手，大步流星的往客厅里走，最后****裸地暴露在阳光之下。
金添添尽量笑容甜美地看过去，本来美好的表情却彻底冻结。她瞪大眼睛，说不出话。
沙发上的两个男人同样冷静地看着已经无话可说的她，眼神却像是隔了千山万水。
目睹到尴尬的气氛，赵楷瑞赶忙打圆场道：“燃枫正好找我有事儿，天尚可是刚从国外拍MV回来，听说你回来了特地来看你的。”
金添添想要笑，她牵起僵硬的嘴角，却勾勒不出一个完整的笑容。
六年的时间在她面前露出面目狰狞的容貌，让她心惊胆战。曾经的人，现在是不是已经物是人非？她不敢想象，也不敢探究真相。
赵楷瑞看见金添添的脸色难看下来，轻轻握紧她的手，温暖扩散开来。她歪头看着他的眼睛，读出了关于支持的信念。
于是，金添添苦涩地笑笑，随即弯腰鞠躬，诚恳地道歉：“对不起，失踪了这么久。谢谢你们对我的关心，现在我回来了，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对面的人大约没有想到她会有这种程式化的见面礼，两人面面相觑。
金添添直起身，往前踏出半步，盯紧秦燃枫的眼睛问：“老实说吧，你的六年生活到了怎么样的境界？”
话锋急转直下，秦燃枫没有反应过来。他沉默着，眼神却在向赵楷瑞求救。
金添添没有丝毫退让，挡在他和赵楷瑞之间，大声地问：“我没有问老赵你的近况，是希望你可以亲口告诉我。我想听你说，你现在很幸福。”
对面的人持续沉默，嘴角的弧度却透露了不得不承认的快乐。他拿起桌上的咖啡抿了一口，稳重地开口：“如你所愿，我现在很幸福，已经是一对儿双胞胎的爸爸了。”
金添添微微眯起眼睛，笑容清澈明晰，在解读幸福的同时，她学会了坚强。虽然一直觉得欠秦燃枫太多，可是现在看来，一切都自有定数，他与她注定有缘无分。
说完秦燃枫，金添添歪过头，望向一直在旁观的秦天尚，本来温柔的表情转换了形态。她不耐烦地撇起嘴，嘟囔道：“一看你那种旁若无人的表情我就知道，你现在还是一个人。”
秦天尚回望过去，笑容苦涩，他痛苦地绞着手指，微微闪烁的眼神有飘忽不定的惋惜，他轻启双唇，优雅的声音瞬间膨胀：“世界上不会有人如你一般了解我的秉性，所以，我永远不可能爱上别人。”
此话一出如平地一声惊雷，屋内的三个人短暂地过了一下电。
金添添最先清醒，她走过去，半蹲在秦天尚眼前，配合他缠绵的气氛开口：“可是我已经不爱你了，还有，对于久别重逢的朋友，你能不能不要拿演技搪塞我？”
秦天尚愣了一下，哈哈大笑，连连竖起大拇指称赞：“很好，六年来没有退化，敏感神经还健在。”
金添添大大地翻着白眼，慢慢挑起眉毛，恶毒地说：“据我推测，你已经无药可救了！”
“为什么？”秦天尚歪头，以为自己很无辜。
金添添站起来，走回赵楷瑞的身边，解释：“既然不能和深爱的人在一起，那随便和谁在一起都可以。这就是你未来的生活原则。”
赵楷瑞听到她不像是开玩笑的话，为难地皱起眉头，拉住她的胳膊，使了一个眼色。
金添添却不以为然，她笑着故意忽略赵楷瑞的警告，继续发表豪言壮语：“所以，你要谢谢我，让你拥有了最幸福的回忆。”
秦天尚深知金添添爱胡闹的性格，脸色也没有变化，反而扯开嘴角，笑了起来。他盯紧眼前的人，像要把她刻进心底一样，显而易见的柔情游荡在他们周围。
“好了，你们不要较真了，出去吃饭吧！”
赵楷瑞回头看着钟表，像领导人一样提出建议。
秦天尚站起来，慢慢晃到金添添面前，微微一侧身便把她揽进了怀里。
这个拥抱因为突然，变得沉重，她靠在他的怀里，听着彼此的心跳，却一言不发的泪流满面。她知道，一切都会结束，无论美好还是残酷，都已经摒弃了从前疼痛的记忆。她愿意把他放在心底，留作纪念。
拥抱结束后，秦天尚松开金添添，微微扬起眉毛，挥手道别：“老师，我接下来还有行程，先告辞了。”
赵楷瑞并没有因为刚才的拥抱斤斤计较，反而善意地点头，挂起标志性的阳光笑容。他拍拍秦天尚的肩膀，像赋予他冲刺力量一样，深深地看过去。
身边的金添添则滞留在刚才的拥抱中，眼神空洞地望着眼前的人，甚至忘记说再见。
倒是身为局外人的秦燃枫开口拉回了已经神游回忆中的金添添，他指着赵楷瑞的脸说：“是不是像爸爸一样？他现在难道是嫁女儿的心情？”
金添添瞪大眼睛，顺着他的指示看过去，不解地盯紧赵楷瑞的侧脸。
秦燃枫凑过来小声嘀咕：“原来他一直都是这种心情，我算是明白了他的谦让。”
“什么？”金添添已经听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直接回过神看向一板一眼的秦燃枫。
他们的眼神飘飘忽忽地纠结在一起，却并没有预料中的尴尬。
秦燃枫摇摇头，低语：“没什么！我自言自语呢！”
金添添只好撅起嘴，不再看他。
一顿简单的便饭后，秦燃枫说要去接老婆，提前离席扬长而去。金添添望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他真的是一个男人，有了责任和担当后，背影都会变得金光闪闪。
“老赵，我决定买房子了！你把那个房子让给我！”
她吞下最后一口食物，酒足饭饱后靠在椅子上瞅着对面的人。
“那我住哪儿？”他故意提高语气，委屈地回看她。
“你以前的别墅就很不错啊，干嘛非要选择我那栋房子。”
“那就一起住好了。”
赵楷瑞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提出同居的邀请，金添添正好举着水杯喝水，一口水哽住喉，华丽丽地喷出来，散落在杯盘狼藉上。
赵楷瑞微笑着递过纸巾，调侃道：“反正，你总要给我一个交代吧！还是说，你准备继续逃避？”
“这也太快了吧！”金添添抢过纸巾捂住自己的嘴，嘟囔着喊，“我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和你讲明白呢？”
“你讲，我听着。”赵楷瑞拖住下巴，瞅过来，一副促膝长谈的架势。
金添添干咳一声，已经了解到在劫难逃的命运。
她转身掏出一个小本，翻到第一页，开始有感情地诵读：
“以下是我对未来老公的要求，你对比一下。第一，要有钱；第二，愿意纵容我花钱；第三，不会逼我干家务；第四，可以接受赵奇；第五，支持我的所有理想；第六，不要先我一步早死。你觉得你符合几条？”
对面的人已经陷入了沉思，他的眼神在金添添的脸上游走，却没有落脚点。
“你在听吗？还是说已经败了？”金添添伸出脚踹上赵楷瑞的腿。
轻微的震动后，赵楷瑞回过神，捕捉到她的眼神，缓缓开口道：“我全部满足！你可以放心！”
“真的？你确定你全部接受？”金添添难以置信地站起来，双手撑在餐桌上，费劲地扑到赵楷瑞面前。
她以为自己的胡闹的条件不会有人愿意接受，她以为至少过分冷静的赵楷瑞不会接受。但事实却是他答应得太过爽快，以至于她之前准备好的退路全部被堵死。
赵楷瑞也慢慢站起来，捞住金添添的手，低沉的声音仿佛从地底下传来，经过了太多时间的沉淀，渐渐厚重，比承诺更加有韵味。他说：“无论你有多少条件，我都会去满足。不管你信不信，至少我会为你变成无所不能的人。但是，作为交换，你要嫁给我。”
“这是求婚啊？很不浪漫好不好！”金添添故意放松自己的面部表情说出来的话听起来却像是开玩笑。
赵楷瑞没有被她的障眼法忽悠，格外淡定地握紧她的手，再次重申：
“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你嫁给我。十年的考验已经足够了吧，你忍心看着我继续苍老下去。如果你不答应，我会终身不娶的。”
金添添伸出另一只手，弯曲指头测算。他们相识的时间竟然也有这么多年？
“你很急吗？我还没有做好做人家老婆的准备。”
“不需要准备，保持现状就好。我不会要求你为我改变，只是希望你想着我而已。如果每天都见面，你肯定会想着我的。”
“你现在好容易满足！”
“我已经不是挑剔的年纪了。”
结过账，金添添坐在老赵的车里思考他们的谈话。虽然没有信心做一个好妻子，但是，她也想要一个结果。就像赵楷瑞所说，他们都已经不是挑剔的年纪了。
如果她早几年回来，一定不会选择老赵做自己的另一半。可是，她必须为老赵的青春负责。在她最辉煌的时候，是他默默地陪在身边。而在他最辉煌的时候，她却来不及祝福。他们之间因为不平等，变得随和。她注定是一个需要约束的人。
车门被轻轻打开，赵楷瑞望着已经睡着的金添添，无奈地摇摇头。
他知道，婚姻对于她的意义。他不想为难她，却无法再给她时间。回忆太重，他想帮她一起承担。
他脱下上衣，轻轻盖在她的身上。借着阳光，久久凝视她的睡脸。只有睡着的时候，她才会心安。
他的手慢慢拂过她的眉间，鼻尖，脸颊，唇角，每移动一寸心情就像凌迟一样渗透着疼痛。他希望给她的幸福不再是沉重的回忆，关于过去，他比她更加不忍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