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瀚海没有问颜如玉的身体是怎么回事,只是将药碗洗干净,再一次回到屋子里面的时候,喝完了药膳的颜如玉,还没有休息,只是斜倚着床杆,看着窗外,似乎是在走神,眉目间有些虚弱疲倦的慵懒。
进屋后的许瀚海见她这般神态,便知道这个人又在心中把局势推算默测,到了一杯治咳嗽的药茶放在她手边,好随时让她端茶啜饮后,许瀚海也不再打扰。
之前廖廖数语带过,许瀚海完美的用一个大夫的角度进入了这人的视线,以她的七巧玲珑心来看,也许会疑惑,可就像许老爹不曾开口提起颜如玉一样,颜如玉也定然不会来质疑许瀚海。
把准了这一点的许瀚海,想到了之前张芬的事情,又看了一眼颜如玉,算了,既然此刻颜如玉不曾问起,许瀚海便也不主动去提。
如果还有什么人能够让许瀚海不知如何应对,那么颜如玉绝对是第一人,就如他之前在池塘边敷衍走了张芬,急急忙忙的跑回来,而后看着颜如玉喝药,等着她开口问,然而真的当她问了许瀚海却不知道应该怎么来说了。
默默地坐在药草前将之放入石槽里面,许瀚海的动作很慢,细细的将晒干的草药碾碎,也将自己的心事细细的梳理了一遍。
颜如玉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还是单身一人的出现,身体状态不好甚至可以说是糟糕,这在许瀚海的记忆里面是很少的情况,这人总是善于分析,就如一个优秀的对弈者,推算出往后的棋路,做好几手甚至十几手的准备。
想到这儿许瀚海蓦然一惊,什么时候,他的思绪里面竟然被这人占满,就如曾经的他……不,许瀚海在心里把这想法掐断。
对于颜如玉他是有执念,可是决不会在同一棵树上吊死两次,就算这树干笔直,树叶漂亮,连那树皮似乎也都是按着许瀚海的心意来长的,可也不意味着许瀚海就要在这树里当个吊死鬼。
天下的繁花多了去了,更是因为许瀚海知道这树本无心,他想的只是这树能够活下去,而后呢?
许瀚海没有想过,现在也不想去想,因为想什么都没有用,两年,还有两年的时间,他可以用两年来成长,来跟她并肩,甚至超越,至于之后,许瀚海将脸侧了过来。
看着那人如画的眉目,许瀚海不由的笑了,想这么多也没用,他还是先把这人的病掌握好了再说,有命在,才能想其他的不是吗?
收拾情绪,目光转回到手里的药材上面,许瀚海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忽的眼神一亮,王森在外面看到的药材应该是属于保健那一块的,但是许瀚海此时属于无权无势的县郊丁级人物,虽然知道调理人的药膳,但是现在拿来起步还是够不着,但是保健品够不着,他手里不是还握着保健品的原材料吗?
药材不管是做保健品还是药膳,甚至是美容都可以说是万变不离其宗。
药材这一方面起步也需要人力财力,他一初生牛犊做不到,但是有人能够做到不是吗?借力打力,曾经是许瀚海跟着她学到的,而今用来作为他的起点,似乎也别有一番滋味。
不过借谁呢?一个人的名字忽然在许瀚海的脑子里面闪现。
——张伟候!
第一,张伟候原本就有这方面的打算,甚至他记得前几天还有人去找他,靠山县郊不是靠着药闻名的地方,但是往后山有无数不曾开发出来的山峰,即便是像许老爹这样上了几十年山上采药的,也没有弄清楚上面究竟有多少好药。至少对于药材这一块来说,可以说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第二,即便撇开张芬的关系不说,张伟候跟许老爹也是老交情了,借着张伟候起步,还能搭上市医院这一条线,即便做不成,也能算是摸了一次水深。
第三,即便早些年张伟候虽然也靠着药材的倒卖成了县郊子里面的万元户,但是规模还是不算大,就是因为分不清药材的好坏,有的时候被人压价、以次充好的讹诈等,药里面的文章外人不知深浅,就好像他在药膳里面放了几位温性补药,对颜如玉的身体只有好处,但也……
想着想着,许瀚海心思在药上面就又拐到了颜如玉的身上。
“在想什么?”刚好颜如玉也看过来,两人的视线接触。
许瀚海听着她温和凝淡的话,心里不然有了些疑惑,他是看着颜如玉将药膳吃下去的,药是他亲手磨得亲手放的,亲手端到颜如玉的面前,就是因为担心她再费神,所以安神的药物许瀚海是放了两倍的量,可这对于颜如玉来说,却依旧没有多大的作用?
大夫给病人开药,里面多多少少会含有宁神的药物,目的就是为了让病人好好的休息,毕竟人的身体本身就有自我调节的功能,而睡觉无疑是最好的调节。
许瀚海的走神让颜如玉温淡的声音打断了:“我看你似乎有些为难,是有什么事情想不通吗?”
许瀚海看了看他阳光笼罩在身上的人,眉宇之间带着凝定的祥和,心里之前的种种猜测忽然就平复了,不禁一笑道:“却是有一件事情理不清楚,阿颜你走南闯北想来见识也比我远卓,不嫌弃的话就听听。”
“洗耳恭听。”
看着她淡淡的笑容,许瀚海忽然就觉得这一刻美好的像是一幅画卷般,心里的盘算也慢慢的铺开,对于药材、张伟候、市中医院都细细的说了一遍。
其实对于药,颜如玉知道的并不多,但是她自小走的地方多,见多识广,在对于药材商之类的商人更是了解他们的心理,也十分认同许瀚海说的拉上张伟候,并且在人情结算上面细细的提点了一番。
许瀚海并不真的是个毛头小子了,装着四十多岁灵魂的他就是听着颜如玉的偶尔建议和提点也不由的收获良多,偶尔爆发出一两点的闪念来,就忍不住拿出来仔细跟颜如玉请教一下。
开玩笑,她可是小龙女啊!京城执掌半个龙家的商会龙头,许瀚海自然是可劲的跟她讨教了。
多数时候的颜如玉是听着许瀚海的话,笑而无语的,眼光偶尔飘飘地扫向窗外但是很快又会落在了许瀚海的身上。
许瀚海偶尔抬头去追捕她的视线,从他的角度看过去,眼前这个女子沐浴在阳光下正好伸手去端茶慢饮,微微低下的头,有一缕碎发划过饱满的前额,半垂的眼眸,神情柔和的让他心里发软。
多数时候许瀚海是会低下头的,动作缓慢却又仔细的将药材磨碎,伴着沉稳的石磨碾磨的声音跟他有几分欢快的憧憬盘算。
刚开始颜如玉还能仔细的听着许瀚海的话,时不时的提出一点建议来,但是因为淋雨而引发的旧疾让她脑中隐隐作痛,伸手按了按额角,温度并不很是烫,只是脑袋里面晕沉沉的,思路不清。
便强打起精神来,慢慢的将已经放置的有些了温凉的药茶喝了,药茶里面加了枸杞,和宁神草,红翠相间,印着天蓝色的瓷碗,颜色很是赏心悦目,只是这茶没能给她提神反而靠在窗台上面,眼皮子越来越沉重,慢慢的合拢了眼眸睡了过去。
“阿颜……”许瀚海再一次抬头想要问她今晚会去张伟候家,是不是就把这事当着许老爹的面落实下来,还是找个机会单独跟张伟候提,就见她靠着窗台静静的睡着了。
也许是因为喝过茶,原先色泽过浅的唇在阳光下滋润的像是一抹诱惑,许瀚海悄然看着这个安静的沉睡了的人,忍不住的弯下腰,最终还是伸手将她抱到了竹榻上,细心的掖好了被子,坐在床边的许瀚海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有了些叹息。
他知道颜如玉只要不是昏迷,平时睡得一向比较浅,就算他这一次下的安神剂量,也只是能够让她多睡上一会。
这倒并不是许瀚海为了挽留颜如玉而下药,实在是无可奈何。
颜如玉的身体就像是有着十厘米出水口和五厘米进水口的池塘,她身体的健康就像是池塘里面的水,当进水口和出水口同时打开,水流也早晚会入不敷出。
健康严重赤字的颜如玉,现在最迫切的需要是好好的休息,饮食和合理的调养。
饮食和调养这些许瀚海都能够照顾,唯有休息,许瀚海没有办法,男女有别,就算他是大夫,可是病人不配合,他也无能为力。
面对着颜如玉这个让他放在心尖尖上面的人,如果真的逼急了的话,许瀚海想,他大概会选择把人吃干抹净,然后锁在房间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