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女自然是说不妨事。可若这一等就是小半个时辰,那就另当别论了。
前方洛青拂仍在埋头作画,半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秋日太阳虽说不算灼人,但就这么站着也是十分难耐的。她们面前就是可以遮阴遮凉的亭子,却不能进去。已经走到这里了,便是回去也不可能。都是些养在深闺的娇客,何曾受过这个?好在大都是有教养的,也知道此处是什么地方。却也没嚷嚷什么,径直安静地站着。众女的目光便不自觉的聚集到洛青拂身上,但见她一举一动皆可以用一板一眼来形容,和一般作画者的行云流水实在不可同日而语。
又过了一刻钟,已经有些人渐渐耐不住,开始拿帕子擦汗水。看公主一板一眼的样子显然离那画作好还有些时间。这样下去并不是办法,已经有贵女在暗自思量是否她们做了什么得罪公主的事。
便在大多数人已经渐渐耐不住的时候,却见公主搁下了笔。
七月笑道,“诸位小姐请进去吧。”已经有几个人站得腿软了。进去后不等洛青拂说话就在亭边坐下了,脸上汗水止都止不住。
洛青拂笑看一眼,“是本公主思虑不周,让众位姐妹久等了,实在对不住。”竟真的敛衽一礼,自然有人忙不迭的扶住。开玩笑,让她们在亭外苦等,本是公主理亏;若真让公主赔礼道歉却是成了她们的不是了。君臣总是有别。
周晴雨揉着酸软的腿,平时娇惯了,此时竟也不顾忌形象。“小女身份不如公主殿下高贵,公主让等,自然得等着。”一句话让在座几人都变了脸色,这分明是在责怪公主了。洛青拂却笑了一笑,“诸位姐妹都坐吧,这里的荷花虽都谢了,可这残荷也是别有看头不是?”“不错,这满塘残荷,小女瞧着,竟比接天莲叶更有意思些。”答话的却是景国公府的另一位小姐。虽是庶出,不比齐慧如得脸,这些日子却也被徐氏带出来了。
齐慧文见公主对她微微一笑,立刻便回以一笑,放下一些心来。这锦安公主一开始就给了她们一个下马威,现在却又如此谈笑自然,几个心思通透的小姐都不由得心里一凛,暗自多了几分小心。
“公主殿下原是客气了,看这里陈设,便知道殿下是用了心的。”周晴柔也坐下来,柔声轻道。众小姐这才发觉,她们坐的地方都铺上了柔软精致的坐垫。亭子中央的石桌上不单放着文房四宝还放着许多新鲜瓜果。
“这些东西原都是为诸位姐妹准备的,锦安见景致颇好,一时兴起,倒让诸位等久了。”说话的时候眼神扫过在场十几人,唇角微微翘起。“诸位莫拘谨,锦安身体不得力,这就回去了。你们尽兴才好。”说着由贴身宫女扶着出了亭子。
众女面面相觑,本以为公主叫她们来怎么也得有点事。这竟是她们想多了吗?回过神来,那女子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身姿单薄,背脊却是挺直,深青宫装,墨色长发。在满目残荷中缓缓离去。众女竟看得大气不敢出。
“都说天家威仪,天家威仪。妹妹今个儿可才算是领教了。”齐慧文拍了拍胸口。冲她嫡姐笑到。齐慧如站起来,朝石桌走过去,,嘴里淡淡地道母亲说过,公主看着冷淡,其实为人是再和气不过的。妹妹以后可别说这样的话了……你们来看看这幅画。”几位小姐便聚过去——她们都是家里人用心培养的,多少有几分傲气。都想看看公主作的画,比起自己来是过之还是不及?
画上正是残荷之景。只用了墨黑一色,在白净的宣纸上以深浅不一的墨色勾勒了几笔残荷。画法大气磅礴,难得的是调色十分精细,便不知是随心而作还是有心为之。然而笔法略有些生硬,想来作画之人定是个谨慎自持的。然而这不是重点,“你们看……”宣纸上一角仍有一大片留白,整幅画根本不完整。显然这是一副未画完的残画。
“殿下定是不想让我们久等了,这才放弃了作画。”周晴柔笑到。
“说来,倒是我等打扰公主了。”另一个贵女怔怔道,这是个痴迷画艺的。
锦心阁。书房。
“方才,你觉着如何?”洛青拂缓缓绕过书案,坐下来。七月若有所思道,“奴婢觉得,除了周小姐。那景国公庶女也是个厉害的。”“齐慧文么。”洛青拂想了一下,“我那姨母是想用这个庶女代替她女儿去和亲呢。”不然,平时藏着掖着死命捂着不让出头的庶女,怎么现在就带出来了?连这样的场合也让她参加。
“还有吗?”
“还有一位安国公府的小姐,奴婢瞧着,也是个沉稳的。”
“嗯。”洛青拂点了点头。七月见状便行了一礼,退下去了。轻轻带上厚重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