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宁十九年七月初一银月大武场:
今天的大武场出奇的安静,三三两两的行人不时从大武场外面的青石板道走过,却没人进来。
上午无战!
看来是大武场外面的这张牌子搞的鬼,但,为何无战。
一般的大武场都会选择在晚上开场,那个时候,正是人们做完一天的事情,有心思也有时间寻找发泄的时候,而在早晨,甚至是上午,一般的大武场是不会做赛事安排的。
但银月大武场不同,这里拥有着从五品到九品不等的甲士,所以,它可以选择在上午或中午,派遣几名品级较低的甲士来比赛,算做是冲冲气氛,这样做虽然进项不多,但却能满足一些赤贫百姓对甲士战斗的渴望,因此,这些不入流的赛事一直是被保留了下来。
一年前,玄阳与千道子那一战,银月大武场将晨间和上午的比赛取消了一个月,而现在,又是为了什么,能让它再次为之破例?
答案不言而喻:司徒无心。
"七品了!"木制的房间内,一声低语传出。
司徒无心从修炼的状态中醒来,深呼一口气,眉间有股散不去的忧虑。
因为,他七品了。
昨天晚上还是六品中期,整夜后便突然晋升七品,这种实力突飞猛进的情况似乎只有在一年前,自己和唐寻大战后经脉爆裂时出现过一次,现在,它又出现了。
又是那功法的缘故。
每次自己遭受重创时,司徒无心便能感觉到躯体有一股奇异的力量在帮助自己,那似乎是一种神秘的气态物质,泛着喜人的青翠,但当自己痊俞后,却再也寻不得那力量办点,似乎,那种力量,便是由那神奇的功法产生的。
但司徒无心并不是因为他对功法的一无所知而忧虑,他忧虑的是,自己的实力。
是的,实力,他七品了!
算算时间,他不过修甲一年多点,这点时间放在别人身上,也许刚刚够引能量入体,迈入一品。天赋好一点的勉强可以晋升三品,但现在的司徒无心,他已经七品了,而且,他还是十八岁时才碰到修甲,并且,他的修炼全靠着自己一点点越级挑战,即没有明师指导,也没有比较规范的修炼模式。
好吧,他先天十二正经俱通。
但是,这并不是他进步的理由,这只是他的工具。
没有人知道,迎来客栈,二楼的那个房间里落了多少灰尘,那方榻塌,那个凹陷的"V"字是他多少日日夜夜不眠不寝打坐修炼留下的...
玄阳,玄牝,甚至于那消失多年的玄烨,他们的那些所谓进步神速,再司徒无心面前都是笑话。
七品,足以改变很多事!
六品的司徒无心,可以不废吹灰之力斩杀七品甲士,即使在不使用"卸甲"的情况下,他也完全可以在一盏茶的时间里将一名七品巅锋强者击败,但现在他七品了,这意味着他将要面对八品的高手。
七品之与八品,这是一个天堑,比之那三品对阵四品难度还要高上数倍不止,因为,二者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八品甲士,也称魂士,可以掌管灵魂的甲士!
司徒无心之所以可以越阶挑战近百人而无一败迹,除了那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石破天惊的"卸甲",还有便是这灵魂之力。
是的,他的灵魂,远远超越了同级的甲士,甚至在他五品时,他便尝试着用灵魂之力直接扯碎了一名六品巅锋甲士的灵魂,而这般强大的灵魂力量,最大的好处便是可以让他在对战中做到对战局最完美的掌控,而且,自从和战魂的那第一战过后,他便开始在后来的对战中刻意培养自己的灵魂对战局的掌控,至今日,他的灵魂力量完全可以直接秒杀一名七品巅锋强者。
但这些还不够,八品甲士,每一名对灵魂都有着极熟练的运用,否则,他们便很难过得了"卸甲"那一关。
"但是,我有什么理由退却呢?"司徒无心突然笑了,笑得苦涩而骄傲,"司徒一氏的儿郎,从不会后退半步。"
他吼着,拉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此一战,许胜不许败!
逆着光,司徒无心的背影却是有些悲壮,但他无怨无悔。
他的最后一战是在未时,正是一天中最炙热的时辰,但那群情激奋的百姓却让司徒无心瞪大了眼睛。
又是一副万人空巷的盛况。
司徒无心看着银月大武场外那排得一眼望不到边际的人海,心中一阵咂舌,挠了挠头,司徒无心忽然想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妈的,自己怎么进去啊?
粗略的看了一眼,司徒无心估计一下人数,心中有了个大致的数字:
不下五千。
司徒无心摇了摇头,放下了硬闯进去的心思,那可是五千人啊,一但乱了起来,管你七品八品,都只有被人海淹死的份。
而且,看这情况,应该是有什么高手要在这里展开一场大战,所以,自己的那一战应该已经被临时取消,这时即使自己冒着被踩死挤死的危险冲进去,恐怕也会被请出来。
想到此节,司徒无心那紧紧绷了一路的小心肝终于放松了下来,长吐一口气,司徒无心向着客栈的方向走去。
"又多了一天时间,嗯,回去试试能不能冲到八品!"司徒无心的话音刚落,突然听得身后有人在喊他。
那不是一个人在喊,那是近五千人在咆啸,巨大的声音混合在一起,缠绕着,翻滚着,直直的向着无尽的苍穹涌去。
司徒无心愕然的转回躯体,他望着那黑压压的人群,那一张张因竭力嘶喊而涨得通红的脸,苍老的脸,幼稚的脸,俊美的脸,平凡的脸...那些陌生而有亲切的面庞,汇集在一处,司徒无心仿佛看到他们身上正升起一团团云气,汇聚与九天之上,最终流入自己躯体。
他突然有一种去拔山填海的冲动,他感觉到一股宏大而蓬勃的力量充斥着他的四肢,他在心底长喝:"生者如此,当死而无憾!"
于是他大喝:"吾乃司徒!"
七品真力瞬间流入丹田,化作一股股震人发聩的音浪,与那五千人的呼喊合作一处,势欲翻天。
"这一战,我不会败了!"司徒无心对自己说,那原本的熙熙攘攘着的群民皆是神色癫狂的望着他,自动的让出一条道来。
司徒无心面带微笑,行身千万人中却没有丝毫异色,而那些作为观众的百姓似乎被他身上那抹恬淡的气息所影响,俱是安静的,用一种看待天神一般的目光望着他。
十余米的小道,司徒无心足足走了半刻钟,而待他一脚踏入那方武炼场时,在他背后,五千人用着同一个声音再次大喝:"司徒!"
大地仿佛在震动,司徒无心依托着那五千人为背景,对着银月大武场的场主喊道:"墨前辈,小子有些事不明白,不知墨前辈可否为小子解说一二!"
司徒无心嘴中的"墨前辈"正是银月大武场场主墨执,此时后者正安稳的坐在裁判席上,局高临下的俯瞰着场中的一切。
"嗯,司徒少侠有何不解,就问吧。老朽若是知晓,必然不会隐瞒。"墨执回应着。
"那好,"司徒无心说着往前踏了一步,无形的云气鼓动着他的衣衫,将他衬得有如飞仙一般,"晚辈不解有三:第一今日贵武场将晚辈这一战放诸天下人面前,是何用意?第二,晚辈日前晋升七品,你银月大武场是否知晓?第三,千魂与你是何关系?"
三个问题一个比一个凌厉,而司徒无心的气势也越来越盛,最后竟是将那墨执逼得脸色铁青。
"司徒小友何苦如此相逼,老朽也是奉命而行!"司徒无心耳畔,墨执的声音突然响起,语气中已隐隐有着着恳求之意。
"那,也好,我便不再追问,但你总得告诉我,千魂把我放到这天下人面前,打得到底是什摹算盘?"司徒无心念想自己目的已经达到,心下不欲再与墨执此人纠缠,索性给他一个台阶下。
"千老祖的决定,我哪敢妄下评论,司徒小友还是赶紧比赛吧!"墨执听得司徒无心大声喝着,这才想起对方此时不过是刚入七品的甲士,传音这等高深的功夫却是施展不得,心中一阵懊恼,而后索性不再传音入密,直接当着那数千人的面出言恳求。
突然的,司徒无心想到了千道子,诚然,墨执并没有千道子那般显赫的地位,但在一颗奉献的心上,他们,是没有尊卑的,墨执,他也是大义之人!
不知道若是玄牝在此,会不会同样对这个唯唯诺诺的小老头弯下躯壳!
摇头笑笑,司徒无心收回心神,道:"司徒无心在此,谁敢与我一战?"
"千离愿接此战!"遥远的,一声清喝传来,司徒听得那清音入耳,竟是愣住,嘴中喃道:"竟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