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浪的突然出现,把元媛跟鹿儿逃跑的希望彻底掐灭了。鹿儿害怕极了,躲在元媛怀里颤抖,甚至不敢睁开眼睛看一看这个抓住她们的人。
“沈浪,你是不是已经等很久了?”元媛早该想到的。
听到沈浪的名字,鹿儿抬起头,迎上沈浪陌生的眼眸,那一瞬间,她听到了心碎的声音。沈浪不敢直视鹿儿的眼睛。
“带走。”
鹿儿挣脱出束缚,将元媛挡在身后。
“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带姑娘逃出来的!你要抓,抓我好了。我一个奴婢死不足惜。”鹿儿还在颤抖着,她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沈浪,似乎刚才温柔细语的男人只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的幻想一般。
沈浪逼近强出头的鹿儿:“你想找死吗?知道奴婢出逃是什么下场吗?乱棍打死!谁也救不了你!鹿儿,你安分守己不好吗?为什么跟着这个女人当细作?”
鹿儿抬手打了沈浪一个耳光。这一记耳光,动手比动脑更快。鹿儿打完之后就后悔了,她反正也是要死的人,能抢回一点儿东西也是好的。
“谁是细作?哪个好人家的姑娘不是命苦卖做奴婢?你以为元媛熬的容易?还是我当奴婢当的开心?做奴婢的谁不想好好活着?谁不向往自由?当细作,我们是那块儿料吗?”鹿儿冲着沈浪歇斯底里“跟你认识这么久,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从未相信过,是不是?所以,你故意带我走这条路,故意试探,对不对?”
沈浪被鹿儿拆穿,无言以对,只能低着头一言不发。
鹿儿拉着元媛的手:“媛媛姐,我感觉自己看错人了。”
元媛搂着鹿儿,她不想说出自己的推测,那些血淋淋的事实只会让已经绝望的她们更加绝望而已。
“元媛姑娘,可有想说的?”沈浪问。
元媛安抚着哭泣的鹿儿:“没有。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如果你有半分良心,给鹿儿一条生路,可好?”
沈浪没有表态,让家丁把元媛跟鹿儿带回了将军府。
林嬷嬷看到元媛跟鹿儿被家丁压了回来,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想开口说情,却被夫人舒雅抢了先。
“紫嫣,这是怎么了?”
“紫嫣是辽国细作,私自外逃,被将军逮了正着。带回府上,等候发落!”
舒雅拦下想要带走鹿儿和元媛的沈浪。
“紫嫣是内府的人,沈浪你是将军身边的人,紫嫣跟鹿儿交给我发落,跟你没关系了。”舒雅光明正大的从沈浪手中抢人。
沈浪挡在舒雅面前:“夫人。将军发落细作,不用您插手。”
舒雅微微含笑:“奴婢外逃,是否归我发落?紫嫣没有过门儿,她依旧是一个奴婢,怎么就跟我无关了呢?”
沈浪心跳的无比沉重。舒雅跟元媛过招数次,每一次都没占着便宜,这一次还不有仇报仇有怨抱怨?元媛是沈悦君心头上的姑娘,沈悦君不会任凭舒雅欺负,那么舒雅的怒火只会撒在鹿儿的身上,这让他于心何忍?
“沈浪!夫人说的有理。”沈悦君穿了一身玄色便衣走进正堂,居高临下扫了元媛一眼“这件事儿,交给夫人发落。你我,听着就好。”
沈浪的心差点儿崩断了线,一把捏紧了手中的佩剑,难受的紧。
舒雅坐在沈悦君身边,特意留意了身旁的男人,那男人的眼神里看不出有任何的怜惜之意,跪在厅堂中的美人,也没有丝毫向他求饶服软的意思。
元媛不能让鹿儿有事,她就算用自己的性命相搏,也要保下鹿儿。
“给夫人发落?将军是想跟东暖阁算算总账了?”元媛突然开口,让沈悦君有几分意外。
“紫嫣,你这话什么意思?”舒雅不明白元媛的用意。
“夫人还不明白吗?入府以来,我们都在将军的算计之内。”元媛笑的有几分诡异“什么恩宠,什么情分,说到底,都是男人哄女人的戏码,排查细作的功课,对吗?将军。”
沈悦君的心被生生戳痛了。
“证据呢?”
扪心自问。沈悦君早已相信元媛的真心,他只是不希望元媛逃走所以才会重启旧局,没想到元媛就这样闯了进来,让他束手无策,焦灼万分。
“都到这个时候了,就不用惺惺作态了吧?”元媛知道自己不是沈悦君的对手,谁先付出感情,谁就输了全部“将军早已知道我的底细,只是碍于找不到证据,才会让沈浪接近单纯的鹿儿,把这条暗线透露给我。鹿儿并非谍者,自然看不透您的安排,这才帮我躲过了你的圈套。”
舒雅一头雾水:“谍者?圈套?莫非将军恩宠与你,是......”
“恩宠是假,刺探敌情,才是真。”元媛对沈悦君是真的失望,那么久的布局,竟然到今天还在使用,那就说明他从未相信过她。
舒雅立刻想明白了,顿时对沈悦君的残忍释怀了三分。
沈悦君紧紧的捏着拳头,他有口难辨,心口犹如滴血一般疼着,却还得眼睁睁看着他心爱的姑娘如何误解。是啊,曾经不信任的举动,不论怎么掩饰还是留下了线索。放弃多时的密道今天刚刚启用就撞上了猎物,一切都是那么刚刚好,让他哑口无言。
“继续。”
“你很清楚,鹿儿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你还有人性,就应该放她一条生路。”元媛直视沈悦君的眼睛“卧底的人,是我。欺骗你的人,是我,私通外敌的人,是我。构陷你亲信落险的人,还是我。刺杀特使,通敌叛国,奴婢外逃,条条都是死罪,我认了,全凭将军发落。”元媛累了,她不想活在勾心斗角之中,反正都是死,身后名根本没那么重要。人无法胜天,死在沈悦君的手中,没什么不好。
舒雅惊愕看着身旁平静如水的男子,不知如何是好。
“将军。如何发落呢?”
“你认罪,我怎么查你背后的人?”沈悦君冷冷的抛出两个字“林嬷嬷,将犯人关押祠堂,每日烈日下罚跪,一日一水一饭,鸡鸣干活,日落抄经,熬过七天,你如果愿意招安,我考虑放你一条生路。”
林嬷嬷倒吸一口冷气,这个惩罚虽然听起来不重,但是执行的过程会极为痛苦。一个人七天不眠不休,会出事的。
沈悦君一步一步的走下楼梯,蹲下身子捏起元媛的下巴,直视她的眼睛。
“不求我吗?我可以给你一次招认的机会。”
元媛躲开沈悦君的指尖儿:“承蒙将军高看,我没有同谋。”
林嬷嬷紧紧捏了裙摆,牙齿快要把嘴唇咬出血来。元媛一口咬定没有同谋,就是为了保全自己和鹿儿,顾及沈悦君不敢动初语郡主,将所有的罪责自己扛了。明明聪明的人,这个时候怎么可以犯傻呢?着急没有用,暗中照顾才是真的。
沈悦君看着元媛被家丁带走,再也忍受不住,腿一软跪在了大堂之上。心口郁结的怒火,足够憋出内伤。他给了元媛机会,只要她撒个谎,他都可以放她一条生路。但是他猜错了,那个明明怕死怕的要死的姑娘,竟然在这种生死存亡的时候坚毅万分。沈悦君恨自己的失策,恨自己的愚蠢,更恨自己的身份,地位,血海深仇。元媛是他此生最重要的人,而他却把她送进了鬼门关,想到这里,一口鲜血涌上喉咙,险些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