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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因为我们都是对菩萨有所求的人

先举过头顶朝拜三下

表示问候

再放置嘴边朝拜三下表示请求

最后放到心口朝拜三下表示感谢

在白塔寺,我按照导游教导我们的方式绕塔

13圈,顺时针

我完成了这些内心感到从未有过的安宁

我想成为与传言中不一样的人

在白塔寺

无数个我渐渐回拢过来成为我想要的那一个我

在法源寺

他们在法源寺外探头探脑

这些令人不安的乞讨者在法源寺外探头探脑

妨碍了我步出法源寺

雨中的法源寺

清冷而萧瑟

有如谭嗣同被捕时的清朝天空

他们就在外面等着我

这一群肮脏的乞讨者

密谋的眼神住进了一个个令人不安的传说

为了安抚害怕我和一个陌生人逃了出去

在他们的包围中我跑得比风声还快

【刘文旋卷】

刘文旋,1968年3月出生,陕西宝鸡人。1999年7月毕业于北京大学哲学系,获哲学博士学位。现居北京。

风中的叶子

风中的叶子离开了树枝。

它离开了,但不是直接落向地面。

它在空中旋舞,掠过了更多的空间。

有时比光更快,有时比烟更慢。

但它最终还是落到了地上。

背靠着背,它发出一声“啪”的轻响。

霍洛维茨的弹奏

霍洛维茨的枯萎的双手

轻抚着钢琴。

那是舒伯特的即兴曲。

那是美妙的琴声或者

一双枯萎的手的轻轻移动。

睡前注视你的孩子

睡前注视你的孩子

像注视一片新鲜的泥土

人类的第一次呼吸

任何东西都能伤害他

你要小心再小心

等你睡着了

你就不会知道

他在梦中经历了怎样的危险

而他的幸福与你无关

正午

正午,在城市的街边花园,

在温暖的树荫下,

当我们急匆匆地赶着我们

沉默的、拥挤的、冷漠的路程,

只有一个扪虱者

知道享用凉爽的时间。

白鸟飞行

白鸟飞行,一日三次

我将没有腿

有手,但不能用

白鸟飞行,一日数次

自然伤害着自然

无物值得尊重

白鸟飞行,在皮肤上

在身体里

在终日梦想的深处

无数双眼睛

无数个人

大都对此置若罔闻

车停在这一站

车停在这一站,打开门

灯光像是在浪尖上。

黑夜已经降临,

一只肮脏的手在呐喊。

沉睡的狮子在梦中行乐,

杨花乱作一团。

看,看,穿着裤子的男人,

一条注满尘土的道路

仍旧是一条道路,他说。

你究竟想干什么?

怀中的书本不说话,

所有睁着的眼睛也不说话,

因为这是一个沉默的夜晚。

车停在这一站,

一千个女人顾影自怜。

我的黑暗的手在黑暗中更加黑暗。

有些人锄地

有些人锄地,他们知道

他们是在把大地轻轻地翻开。

有些人摘了花和果子。

你是谁?你都看见什么了?

有些人放弃了帽子。

他们从牛的身边径直走过,

不想听见它夸张的喘息。

有些人开始躺在一堆干草上,

只说一些简单的句子。

在车厢里

这是夏末秋初的时候。

要是与妻子在站台上分手,你就得

吃不洁的食物,

落在一堆讨厌的人中间。

你得一路沉默,听所有手机

夸张地叫唤。旅途像一个秘密,

人们互不相识,却长久地呆在一起

共同渡过无事可做的夜晚。

风在城市里穿行,

像一个看不见的强盗。

它到处扔下沙子,

埋没了人们的尊严。

它是上帝的苹果,

耶酥和牛顿的恶魔!

上帝啊,原谅我,

我忘了我来是做什么的。

位置

蝴蝶拍动翅膀,

而风暴降临。

这是一个位置,你明白吗

在那儿,我们的身体

高于我们的灵魂。

三月来临

三月来临,在二月结束之后。

花朵在瓶子里枯萎,野兽梦想着不朽。

上帝不停地踩踏着尘世的幻觉,

以便让我们愿意活得更长久。

窗帘

妖女为银钱而歌

勇士为死

已婚的男人为他的女人

他们都忘记了窗帘的颜色

窗帘与夜幕融为一体

因此我们每一个人的十二个月

都过于讲究了

窗帘只悬挂虚幻的生活

令残剩的幻想纠缠幻想

在地与地之间

在劳动的途中沉默的片刻

像风一样奔走在路上

询问每一个不回答的人

回答总是一件令人痛苦的差事

因此窗帘低下头

而我们则半张着嘴,像傻瓜

梧桐

梧桐树消失在手帕口南街。

小红庙站附近也没有我们认识的人。

再往前走,汽车要拐好几个弯

才能到达高楼村,一个又叫骆驼湾

或者三路居的地方。在那儿

我的妻子要用整个白天

来让那些无知的孩子

慢慢变成对他们自己有用的人。

走吧

走吧,我们有着沙子的脸。

最好是让尘土落下。

最好是伸出树枝的手,而不是

让活着的人羞愧的物件。

走吧,活着的人拥有一切。

甚至死亡。甚至语言。

他们看到了此地的风景

看到了落日抛洒的黄金

和从此不得安宁的夜晚。

走吧,像落日一样抛下黄金,

穿着你浸染尘世的衣服。

放下双脚,在四处奔忙之后

在黎明前。最好沉睡片刻,

最好等待泥土温暖。

大地将行使风的权力。

沉默归于所有沉默的时间。

摘野花的姑娘

我的爱逃学的姑娘

逃到小河边去了

她取出一面小镜子

悄悄地看自己

在田野里的模样

春天,她把野花

和油菜花

满满地摘在手里

而夏天

她坐在那儿哭泣

午后,6点

午后,6点。

黄昏降临的巨大征兆

把世界(噢我眼中的世界!)

推进幸福的边缘。

透过纱窗它们涌进来,

这轻松的鸟鸣、静默的树和微风。

醇酒一样的光正把它们浸染。

此刻我独自享用!

窗前桌上摆放的书停止阅读。

室内零乱,除了床,我曾在那儿睡眠。

这是我不能久居的房间。

我忘记了什么?哦别让我想起它们。

孤独、长长的路程和爱,

我认识这时间。

早晨

早晨。叶子已经在风中摇动了很久。

太阳刷刷地把这狭小的地方照亮,

但爱仿佛仍在沉睡。

有一些事物向天空高耸,

另一些则向扭动的心缓缓袭来。

人们在他们的世界里是幸福的。

而我,当我面向窗外,默然不语,

松香的气味融进了花朵。

春天

空气纯洁得没有一丝香气。

树木健康地生长,花儿怒放。

我的鞋子坚硬得足以踏过整个冬天,

仿佛悲伤是风中的、易朽的事。

如果万物都变成了烟

让我们记住那个忘了道路

通到哪里的人

因为灵魂的根是如此之深

如果万物都变成了烟

我们就得用鼻孔分辨它们

像神的鞭子把爬行之物

驱赶到牧场上

它们的灵魂在地狱里嗅着

死亡湿润又低沉

黎明温柔的暴力

用粉红的手指触摸沉睡的额头

那真理的暗示者化身于

乳白的风中,在那儿又不在那儿

神秘的裙袍掠过林梢

眼睛和耳朵的一切诡计

都闷闷作响

我的宁静和暴烈

又如何躲过那永远不息的东西

它们从湿气中蒸发出来

又在云层上闪烁干燥的光辉

但现在地是干净的

人们的手和酒盅也都干净

月亮有着自己的光

我们把花冠带在头上

谁都可以来痛饮

这里有清洌的水,甜美,甘淳

落日下的幻想

落日下的幻想

倾刻间沉没了。

这是一种奇异的感觉

是骑着巨鲸的波浪

在旋涡中化为白色的泡沫

令我想起

我在山坡上静静地放羊。【张后卷】

张后,1968年6月出生于辽宁鞍山。现从事自由写作。主要作品有散文集《月光下的水影》(合着)、诗集《夜呼吸》、《少女和鹰》、中篇小说集《蓝色领带》、长篇言情小说《再红颜一点》、《我的唇吻过谁的唇》、《像鸟一样飞》、影视体历史小说春秋三大霸主系列:《雄飙霸主齐桓公》、《威凌霸主晋文公》、《荆楚霸主楚庄王》……

爱情之夜

头发短得像一位歌星一样可爱

声音却很细长

一夜都没有停止过

乳房像一对振翅欲飞的鸽子

今晚的月光十分美好

水流从悬崖处跌落水花碎银般四溅

猫头鹰闭着眼睛向西飞

在天空划过一道蓝色的闪电

拔地鼠趁机赶快逃走

我终于鼓足勇气将你紧紧拥入我的怀抱

而你的嘴唇也终于找到可以消磨时间的方法

将我的舌头

剧场

剧场里座无虚席

他也在下面装模作样地坐着

灯光师把灯光打在舞台

众目睽睽中演员都化为了灰烬

他惊愕地跳了起来

一只蝴蝶从音乐里飞出

落在他的脸上

他变成一只白蛾在小说的结尾

每天的黄昏是我睡觉的时间

晚上十一点醒来

我的眼睛比星星还亮

听着窗外风掀动屋顶的声音

猫蹲在树上

似邻家传来婴儿的啼哭

我抽着烟

望着山,山里的夜是空洞的

谁的灵魂走丢了呢

我十指连动,把键盘打得飞快

四周到处都是大珠小珠落玉盘的碎响

在小说的结尾,我轻易地抹掉了一个人的生命

鹰飞得比天还高

雪是温暖的,挤在一齐就挤成了水

水在少女的手指间流过

比轻的羽毛更轻,比柔软的棉花更软

月亮从树丛中升起

鹰飞得比天还高

那里有一棵没有树叶的树

星星好像从夜露中慢慢滴落

那里有一棵没有树叶的树

风还在吹,雪仍在堆积

老虎在附近的山林中上下跃动

我不知道我还要走多久

一只纸鸢在茅草中

隐去了飞翔的身影

黑色的石头陪我捱过整个旅途

心上的花朵纤尘不染

心上的花朵纤尘不染

秋水渐浅,滴水的声音像一支细嫩的枝条

天堂的野草齐腰

迷路的蜜蜂

使天空变得澄亮

那只飞行的鸟的姿势是错误的

炊烟将村庄的高度向上蜿蜒提升

众多的蝙蝠坠落岸边

一只猫追逐另一只猫,猫在墙上

草停止了生长

只有有月光的夜晚,河流像丝绸一样柔软

少女持灯才敢从夜色的深处一路走来

我盘腿坐在南岸,众多的蝙蝠坠落岸边

少女开成花朵

一到冬天我的脸庞就长满了蓑草

风迎面吹来,把羊群吹到山上

少女从暖窖的花茎中醒来

像母亲一样把我抱在怀里

我触摸少女光滑的皮肤

听见她开成花朵的声音

神到处流浪

夜的指尖轻轻一掐

一只鸟便飞离了我的身体

在寂静的花朵后面

少女的呼吸,燕子般轻盈

白嫩的乳房和水草搅在一起

我把它剥开,橘子的水就流了出来

风吹灭蜡烛,神到处流浪

海之门

两根鲸鱼的肋骨交叉在沙滩上

远远的看着就像一道门

玫瑰的云朵镶满了天边

少女的木屐声声,尤为震耳

是谁把回忆的灯盏一点一点点亮

淡淡的乡愁被一百片叶子遮掩

迎着门口的阳光

马逆光而驰

在一朵云上造梦

大雪在下,被更大的雪覆盖

盘发的少女,回眸一笑

一只白狐在雪上跑过

冬天的襁褓里,蓝色的雪水布满着愁怨

我一直在一朵云上造梦

月桂的树枝轻抚窗台

草在岸边生长,鸟在河流上飞

长翅膀的娃娃鱼

静止的树向上猛长

风裸露着后背,在睡衣中穿行

少女的乳房开始成熟

飞出许多长翅膀的娃娃鱼

一面朝向阳光,一面朝向自己的内心

云层压得很低

佛仿佛在云上打坐

达摩(一)

天鹅的倒影里呈现出天使的幻象

天使在屋檐上飞翔

达摩的胡须,沾满了雾

佛就刻在他的头上

达摩(二)

鱼开始围绕在达摩身边

达摩的头被草棍支住,乌鸦顶着风向北飞

雨打芭蕉的声音在夜里格外响

山的深处是山,水的深处是水

达摩没有翅膀

达摩盘腿坐在岩石上

蚂蚁和孔雀

这个城市的结构有些变态

垃圾的气味浓得剌鼻

那些风啊,比羽毛还轻

双脚突然滑向水面

迷乱的午夜,蚂蚁悄悄爬进月亮

和孔雀一起跳舞

秋天到了

秋天说到就到了

雷声阵阵,在蓝色的洞穴中滚过

我起床后冲她说,我不喜欢在一个地方停留得太久

她跪着弓起腰,不做声

静静地在桌子上吃些暧窖中长出来的嫩草

花神

太阳照暖大地,绿草披上金衣

大象伸着长长的鼻子在溪边饮水

她一夜未曾睡眠

裸露的腰肢上荡着昨晚飘落的月光

那里的花都在耐心地等

和她一起含苞欲放

不知什么时候,墙壁上的水滴进身体里

一个人低头在墙根下站着抽烟

许多花朵都开在了水中,让夕阳把羽毛照亮

鱼在睡觉

羊大为美,鱼在睡觉

浴后的香波,隔着屏风也能袭来

清香在舌尖上长大

星星挂在你纤弱的肩,给你照明

河水中裸露的石头在月光下像一条条蓝鲸

牛从草里抬起头来

把枸杞放入汤中,这样可以养胃

药香暗浮

药香暗浮,灯芯草柔软

城市上空的鸽子喜欢成群结队地飞

我独自一个人旅行在飘雪的海上

海边堆着颓废的果皮

遥望北方,想着梦中的少女

这是北燕南归的十一月

再红的花儿也谢了

叶子比病妇的脸还黄,还苍茫

翻卷的波涛像袋鼠的口袋,揣着各种各样的鱼类

我搂着骷髅在甲板上跳舞

水花一样的精髓

水花一样的精髓封藏在陶罐之中

月亮坠入窗子的后面

有一种甜味在音乐里回旋

管风琴在响,风还在吹

风吹草低也现不出几只象样的羊

我就喜欢苹果的气味,在这无羞的风里

在这无处遮拦的羊栏

哪怕它已经腐烂,气味仍然芬芳

森林里的精灵

玻璃是最容易溶化的一个词

一道阳光,一根手指,它就碎了

那些矮于膝盖的草

和银鱼在浅海里不停地跳跃

那些月亮遮住阴影,低于整幢屋檐

在雨洗过众山之山之后

那些森林里的精灵

一个一个都害羞地爬在树上【庞清明卷】

庞清明,1967年出生,四川达州人。出版诗集《时辰与花园》。现居广东。

深渊

我注视你的背影飘飞的

长发滑落浑圆的双肩

转身时带出玫瑰的光艳

救火的珍珠仿佛信子

高悬达摩克里斯之剑

大地暗处的琴房

蟋蟀的爱侣相拥入怀

漫游之子使远方受难

道路无边花香色迷

社会的乱象世事的深渊

伪善的万物灵长

思想掩埋在言词后面

仿佛贝利收紧拳头

黄雀屏息嘲笑

螳螂捕蝉的精彩瞬间

双面的蝙蝠直击黄昏国度

大麻和海洛英的迷狂

让摇滚巨星掀翻屋瓦

抽丝剥茧的受众

陷入新时代的性倒错

古剑起之争战硝烟愧对昏庸

时间巍峨的宫殿毁于毫末

蓝色波涛之上赛壬的鸟音

地中海的断桅船骸

少年英雄弃马折戟

负命的诗歌黑夜的深渊

仿佛美的源泉

让我埋头更低

直抵蜡烛的核心

神从死亡中苏醒

秋风·离人

秋曲也不能掩盖离人的忧郁

榕叶纷离枝南墙剥老茧

龙须河趟过一段欢畅路后断裂

它肆无忌惮的扫荡让黑脸侠蒙羞

深怀蟋蟀的离人被乡病拌倒

他在大王椰的根前一脚踩空

聆听三只喜鹊的巴士蓝天加油

银鹰与白云融进高远

这些异域伤心往事雾锁愁城

这些身不由己的冲撞如卵击石

圣堂之下离人要道出一个真理

却遭遇简单事实的唾弃

风琴怎能唤醒离人的奇梦

飘零在星夜的散乱行踪

衰败在相思池畔的滚滚泪花

山居龟缩在时间的后视镜中变味

回到

在异帮黄昏就是穷途

吐出的词仿佛鱼刺在喉

凤凰在另处阔步

黄金令我裸舞

收集银币的钻地山鼠

阳光把它照得无地自容

漫游加重诗弦相思锈住智利

呼唤治愈浪子的梦症——

让我回到生命的隆重登场

滴翠的伤口感恩的灯

保守童子身稚音唱大风

往良心的天平追添砝码

让我回到晌午洗马的州河

西南盆周多雾的达城

那爱情初始的急促的耳鸣

让我回到公正与邪恶的格斗

从庸常回到祭主的高台

让我修直灵魂的道

手:暗语

高高扬起的手挥动

散开若十鸟离巢

肯定的坚强的手若一股风

点头和招手有良善的动机

玉臂纤指凝脂的手

跑出一匹白马

浣纱的手倒流小溪

可以托舟楫

宫廷琵琶音乐之手

满带梨花细语

沧桑巨变青筋突起的手

成为劳动的主体

有着朴素之纯美

劳碌倦怠不安

一双摩挲香颈丝织的手

若99金链傲视群雌

往年轻的胸脯寻找钥匙

的手灵感喷溅

相互紧握的手友谊传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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