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竺带人在国库中,清理那些堆积如山的,连用膳都是叶眉儿派人送到国库中。就这样不眠不休的也足足清理了十日才打点清楚。夏侯竺让人不要动那株金玉的金合欢树。然后把珍珠、宝石、玉器、古玩、金银都单独放。叶眉儿等夏侯竺清理好了,才又去看了看。她望着鸡蛋大的各色宝石和整筐整罗的珍珠玉器,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夏侯竺一见她那样子笑了起来说:“原来你喜欢看这个。早知道我应该带你去西岐的国库去看看。”
叶眉儿哀叹了一声,说:“可惜了,这么多好东西,都不是我的。”
夏侯竺眨了眨眼,说:“知我者,只有眉儿你也。”
叶眉儿知道,夏侯竺一定会拿着这些钱去整治南岭。这些东西恐怕不久就要被搬空了。
夏侯竺叹息了一声说:“还有许多上好的丝绸,可惜存放时间太长都腐朽了。不然可以拿给你,让你好好帮我做几身衣服。”
叶眉儿摸了摸那碎成粉的绸布,让夏侯竺用木箱子装许多干木炭放在绸布和珍珠的库房里面。夏侯竺不知何故,叶眉儿笑嘻嘻地说:“干燥剂。”
夏侯竺搂着她,摸着她的头发说:“你这小脑袋瓜里还有多少东西,我还真是好奇。”
叶眉儿故作防备的将他推远,说:“全让你知道了,你不就找别人。”
夏侯竺失笑说:“哪敢啊。我还欠你二两银子的卖身钱了。”
叶眉儿羞红了脸,想来她也够乌龙的,连夫婿都不认识了,还将身上所有的银子都掏出来买他。她忽然想起来,每次她的身上有钱,就会被还是思夏的夏侯竺用这种或者那种方法给弄走,害得她逃也逃不掉,只能乖乖呆在他身边。就连赫连轩都骂了她无数次。
夏侯竺得到了南岭的兵符和南疆的国库,南岭的局势才算完全平静了下来。如今西岐也并入了南岭,南岭的版图又大了许多,夏侯竺每天忙得一点空暇也没有。夏侯竺下令免赋税三年。此令一下,全国的百姓欢欣鼓舞,皆言万岁。
夏侯竺给给个州府都拨了欠款,抗旱治水。他派了自己的亲信前往各个州县中指导。这些亲信都曾又叶眉儿跟他们讲授水利学、植物学和水土保持等学科,也带去了许多叶眉儿画的水里设施图纸前往。
夏侯竺还下旨说宫中不得大肆宴请。他和叶眉儿为了做表率,不穿绫罗绸缎,只穿棉衣布服,用膳也绝不奢侈,两菜一汤即可。
叶眉儿非常赞同他的做法。她曾有过这种经历,她一个人望着一桌的东西却只能吃下去几口,其他的全部都要倒掉,让她心疼得不行。如今想起来,她还心里发怵。虽然她曾交代过无处次,不要这么浪费。可是宫中的总管太监总说是惯例。一来叶眉儿还没有正式的名分,二来,这规矩都实施了二十多年了,一朝一夕也改不了。所以叶眉儿也只能算了。现在夏侯竺既然下了旨,叶眉儿也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下令了。
既然夏侯竺都下令了,百官自然也只能约束自己,至少在人前不敢再如此的奢侈了。
虽然如此节俭,可是国库在短短的半年中就已经少了一半。叶眉儿感叹,果真是久病入膏肓,想要治好也不是短时间能做到的。
这一夜,夏侯竺正在批阅奏折,霍挺进来低声禀报说:“青儿来了。”
夏侯竺的笔顿了顿,心中暗想:这些日子,他派人四处寻找,都找不到她。今日却忽然又来了。
夏侯竺头也不抬的继续批着奏折说:“传。”
霍挺下去了,过了一会,青儿进来,默默跪在了下堂。
夏侯竺抬起眼来,说:“起来吧。我不是特意恩准过你,不用向我跪拜的吗?”
青儿却跪着不肯起身,低着头说:“皇上天威,青儿不敢无礼。”
夏侯竺温和的说:“这两年多亏了你从恭允处探得消息,传递给我。今日我能坐在这里,你功不可没。如今事成,我要如何答谢你呢。”
青儿依旧低着头说:“皇上,我不要任何赏赐。我只求你看在我的份上,放了恭允。”
夏侯竺皱起了眉说:“青儿,你知道,并不是我小肚鸡肠一定要置恭允死地,而是恭允只要活着便会让人有机可乘,后患无穷。即便他此时保住了性命,以后也会不堪其扰。”
青儿磕着头说:“请皇上开恩,念在我舍身为国的份上,放他一条生路。”
夏侯竺默默的看着青儿,陷入了沉思。
一日,叶眉儿正在院子里晒着太阳,宫女来报说:“青儿夫人求见。”
叶眉儿坐了起来,心中有几分诧异,忙叫人带她进来。听说恭允这两年多对青儿不错。叶眉儿听说青儿和怡红院其他嫁给大臣们的姑娘一样,并未被捉起来一并治罪。叶眉儿想:一定是夏侯竺念着旧情。如今恭允在牢中关着,相必青儿是来求她放了恭允的。
过了一会儿,青儿从门口慢慢的进来了,然后在叶眉儿面前跪了下来。
叶眉儿忙起身要去搀扶青儿,旁边的宫女重重的咳嗽了一声。叶眉儿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夏侯竺也吩咐过,说她如今身份不同了,要拿出主子的架子来。夏侯竺还特地指了几个宫中年长些的宫女来伺候叶眉儿。方才那声咳嗽便是提醒她,不可以亲自去搀扶。叶眉儿叹了口气,又坐回了位子上,拿出架子来,吩咐说:“把青儿夫人扶起来。”
宫女们上前扶起了青儿。青儿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叶眉儿淡淡的说:“许久不见,你还好吧。”
青儿脸上略有几分尴尬地说:“当年我错怪了娘娘,还打了娘娘一个巴掌,娘娘不会怪我吧。”
叶眉儿笑笑说:“那些都是误会,便不要再提了。今日青儿找我可有什么事?”
青儿低头道:“我来,是来向你道别的。”
叶眉儿惊异的看着她说:“恭允不是还在狱中,你要去哪里?”
青儿苦笑了一声说:“何处能容身便去何处。”
叶眉儿皱眉说:“你一定要走吗?不若我替你在岭城中寻个地方,你便留下来吧。”
青儿摇了摇头,说:“谢谢娘娘的好意。只是如今,我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过完下半生。”
叶眉儿见她这么说,不再强求。青儿略坐了一会儿,便告辞了。
青儿走后的一日,叶眉儿散步之时,却意外的发现,原来宫女的总管也是她的熟人——怡红院的老鸨秋娘。怡红院一别秋娘就不知道去了何处,如今却忽然在这里见到,叶眉儿自是很激动。秋娘却低头小心的回话。叶眉儿心中却难受起来,就连秋娘也与她疏离成这样了,权力果然可怕。
秋娘下去之后,叶眉儿将事情仔细想了想。忽然意识到,当年怡红院的姑娘们嫁给南邻国的重臣,并不是偶然。这分明就是夏侯竺的计划之一。当时恭元和恭允没有防备这一点,是因为他们以为夏侯竺已经死了。如今南岭被夏侯竺得了,虽然夏侯家经营多年,但是这些女子在这两年的功劳也是不可小觑的。这两年中,一定有许多大臣已经被这温香软玉的攻势所攻陷,转到了夏侯竺这一边。所以夏侯竺才能如此迅速的举事成功。
叶眉儿想起青儿的话,忽然浑身发冷。
过了几日,叶眉儿便听说恭元恭允在狱中暴毙,同时死去的还有被关在宫中的恭泽。叶眉儿听说恭泽也未能幸免的消息之后,非常生气。她忽然不肯吃东西也不喝水,一日下来,把宫女们急坏了。宫女们没有办法,才跑去禀报了夏侯竺。
夏侯竺匆匆赶回宫中,屏退了左右,问叶眉儿道:“这是怎么啦?”
叶眉儿躺在床上,闭着眼不理他。夏侯竺叹了口气,走上前,将她抱着搂在怀中,在她耳边低声说:“他已经离开了岭城。但是你只能当他死了。”
叶眉儿猛的睁开眼睛,望着夏侯竺。
夏侯竺默默的回视着她,毫不躲避。
叶眉儿才肯信了,从夏侯竺端着的碗里喝了些粥水。
夏侯竺替她擦干净嘴,叹息说:“如今你越发无赖了,动不动便用自己来要挟我。”叶眉儿红了眼,低头说:“我除了自己,还有什么能要挟到你?”
叶眉儿忽然抬眼道:“等我生下了孩子,不如你放我走吧。让我像青儿一般找个没人的地方住下来。”
夏侯竺紧张起来,抱紧了她说:“为何又这么说?”
叶眉儿叹了口气说:“你是皇上,你终究要三宫六院的。我不想被人骂做妒妇,也不想眼睁睁的看着你与别的女人亲热却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夏侯竺松了口气,笑了笑,摸着她的头发说:“那我便改了规矩,从此宫中只有皇后,没有妃嫔。宫中的宫女们年纪到了,便都放出去嫁人。”
叶眉儿仰脸皱眉看着夏侯竺说:“这样大臣们会肯?”
夏侯竺胸有成竹地柔声安慰她:“放心吧!这都做不到,我还做什么皇帝?”
几日后的早朝,夏侯竺忽然说:要封叶眉儿为后。从此宫中不再设妃嫔,只剩皇后一人。大臣们一听,全都变了颜色。他们许多都有女儿待嫁,还指望着进宫,光宗耀祖。如今夏侯竺这么一说,他们的希望便全破灭了。立刻有臣子站出来说:“叶眉儿曾身陷青楼,难以母仪天下,请皇上三思。”
夏侯竺立刻冷了脸说:“怡红院是我开的,照你们说的我岂不是更失德****,没有资格做一国之君?难不成这个皇上只有你们能做吗?”
大臣一听立刻哑口无言,默默的退回了原位。
又有大臣上来说:“若是叶氏没有产下皇子,倒时该如何是好。”
夏侯竺微微一笑说:“我的母亲百里晟也是女子,西岐在她的治理之下国力日盛。如果叶眉儿此生只生下一个公主,那南岭的以后便立女皇。”
大臣一听也不敢在说什么。虽然大臣们心中叫苦不迭,吵吵嚷嚷的过了几个月,这个圣旨还是颁布了下去。
考虑到叶眉儿身子已经很沉了,夏侯竺命令礼仪官将封后的仪式简化了许多。封后那一日,叶眉儿挺着大肚子站在夏侯竺身边接受者百官的朝拜。叶眉儿刚接过夏侯竺的递给她的后印便觉得腹中绞痛无比。她脸色忽然苍白了,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了下来。
夏侯竺忙抱住她,叶眉儿龇牙咧嘴的说:“竺,我要生了。”夏侯竺紧张起来,大声叫太医和稳婆。
只是封后大典便草草地结束了。叶眉儿被立刻送入了后殿中生孩子。还好,太医就在大殿中站着,稳婆也是现成的。太医穿着大典的官服,还未来得及换下来,便被揪着到了后殿。
叶眉儿折腾了一日一夜才生下了一个白胖的儿子。夏侯竺抱着儿子笑得嘴都合不上。
夏侯竺得知是男孩子的那一刻,脸上显出一副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叶眉儿看着他,低声嘀咕道:“你还说你要立女皇,你分明就是重男轻女。”
夏侯竺一边亲着儿子的脸,一边说:“你多心了,没有。”
叶眉儿眯起眼说:“有,你分明就有,都写在你脸上呢。”
夏侯竺抬头看着她柔声说:“没有。”
叶眉儿拍着床说:“就是有。”
夏侯竺坐下来,凑到她面前说:“那我们再生个女儿,你就知道我是不是重男轻女了。”
叶眉儿立刻尖声说:“休想,打死我也不生了!”
夏侯竺放下儿子,抱着她,哄着:“生吧。”
叶眉儿转开头说:“不生!”
夏侯竺亲着她说:“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