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夏一听立刻牵过一匹马,跳了上去,死命的用鞭子抽马。马儿吃痛,撒开腿狂奔。赫连轩立刻命令比武暂停,带着人跟上了思夏。
思夏才到山脚,便看见早上跟着叶眉儿的几个人从山上下来,思夏跳下马和赫连轩一起冲到那些人面前。那些人立刻跪在了赫连轩面前说:“属下该死,方才刮大风之前,紫公子去查看高处的冰块。公子才走,便狂风大作,还夹杂着冰雹和雪花。我们连前面的路都看不见,只能先下来,等风过了再去找他。”
思夏一听立刻拔腿往高处跑。赫连轩纵身而起,伸手对着思夏的后颈猛地一击,思夏晕了过去。赫连轩看了看闭眼倒地的思夏,叹了口气对侍从说:“在山脚扎营,等风过后,上去找人。”
思夏幽幽的转醒。他一睁开眼,便立刻坐了起来,四处张望。一见坐在不远处的赫连轩立刻起身,他便一跃而起,冲过去拉着赫连轩的手腕,眼神中满是焦急地询问。
赫连轩艰难地慢慢地说:“我把所有的兵都派上去了,没有找到她。你莫急,她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思夏甩开了他的手,冲出了营帐,骑上马往上跑。思夏和赫连轩带着人没日没夜的在雪山上找了许多天,也没有发现叶眉儿的踪迹。
过了十来日,在燕地国和西岐的边境上出现了几个人。为首的是一个个子矮小,相貌清秀的男人。他站在燕地国与西岐的边境上,看着前面的漫漫黄沙,又回头看了看身后的草原,深吸了一口气对其他人说:“走吧,出关。”
门边上忽然站出一校尉,伸出手来拦住了他们的马。小个子男人皱眉道:“方才不是给你们看过了我们的通关证了吗?你们皇上亲手开出来的,难道还有什么问题?”校尉说:“莫怪,例行检查。”
一个卫兵慢慢走上前,抬起头看着他。
骑在马上之人立刻大惊失色地说:“思夏,怎么是你?”说完便要拉着缰绳逃跑。原来骑在马上的竟然是在燕地国雪山上消失的叶眉儿。
思夏却更快,一纵身拉住了缰绳,上了叶眉儿的马,坐在叶眉儿的身后。
叶眉儿低下头,思夏对着校尉点点头。叶眉儿憋闷无比,这一路上小心翼翼日宿夜行,就是怕思夏发现不对追过来,没有想到思夏竟然神通广大到可以买通边关的卫戍长官,让她防不胜防。
原来那日叶眉儿在风雪中消失,原本就是她使得金蝉脱壳之计。她知道,只要她活着,无论她跑多远,思夏一定会不管不顾的追来。所以她只能出此下策,连威胁带利诱的逼着赫连轩答应配合她。
赫连轩原本怎么也不肯,他说:“那风雪的山上岂是儿戏的。弄得不好,你便真的在山上失踪了。”
叶眉儿解释说,她在山上早就找好了一个隐蔽的山洞,在山洞里面藏好了衣服和马。到时候暴风雪一起,她便钻到山洞里躲起来。等暴风雪一过,她便从骑着马从另一边迅速的下山。赫连轩只要帮着她拖住思夏,不让思夏顶着暴风雪上山便可以了。
赫连轩依旧不肯松口,叶眉儿威胁说:“你若不肯,我便自己来,我的法子多得是,到时候你不要后悔。”
赫连轩一听有些心慌,他在心中暗暗的盘算,也对这小丫头古怪点子多的是,若是到时候她一把火烧了他的皇宫,再搞个火遁,那不是更惨。不如先答应了她。
赫连轩只得有些不甘的应了:“我帮你就是,只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我会派人在另一边的山下等你,接应你。一旦你平安便要他们发信给我。”
叶眉儿知道,这已经是他的底线了,只能点头答应。
赫连轩又反复叮嘱说:“这些人一定跟着你去西岐,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叶眉儿想想:也好,毕竟她一个人在沙漠中,太过冒险。
于是便出现了叶眉儿在山上失踪的一幕。
一切都按照叶眉儿的计划进行。只有一点,便是思夏。思夏醒了之后,不顾赫连轩的阻拦,不眠不休在雪山上寻找,看得赫连轩心惊肉跳。有几次思夏还差点也遇见了暴风雪,死在雪山上。那情形真是惊险万分。
赫连轩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害怕到时候叶眉儿假死逃了平安没事,思夏却真的死在了雪山上。若是有一天叶眉儿来燕地国问起思夏,一定会将他生吞活剥了。赫连轩只能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思夏。
思夏便快马加鞭的赶来,在这必经的关口等着叶眉儿。
叶眉儿为自己计划的失败而懊恼的很。可是思夏眼中的血丝遍布,他一定不眠不休的在找她。虽然她是为了他好,可是毕竟是她骗了他。叶眉儿心中有些愧疚,不敢抬头。
思夏收紧了手臂,让她的背紧紧靠在他的胸膛上。他拿出一张纸,递给叶眉儿。叶眉儿展开一看,纸上跳跃的是赫连轩粗狂的字体。赫连轩在纸上写着:思夏太烦,你还是自己带走吧。我担心若是再不把他赶跑,他会死在雪山上。
叶眉儿立刻明白了,思夏一定是冒着风雪在雪山上寻找她的踪迹,赫连轩看不过,害怕思夏有意外,才告诉了思夏实情。叶眉儿眼眶发红,叹了口气,无论她怎么躲避驱赶,他却依然固执的跟着她。这让她又多了个牵挂,无法毫无顾忌的继续往前。
思夏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叶眉儿看着他的手发愣,在她的记忆中他的手应该满是黑斑,黑粗的很,完全不像现在这般白皙。难道是几个月来养尊处优的,让他也变白了吗?
叶眉儿忽然想起赫连轩曾经说过要给她万年高山灵芝的事情。叶眉儿恨恨的想,虽然他给不了了,但是她也忘了跟他要别的东西。如今他抱得美人归,她还给他做了床被子,他却只给了她几个人就了事了,真是太便宜他了。
出了关,便是漫天的风沙。叶眉儿望着满眼的黄沙发愣,虽然她知道一路向西是没错,可是她也知道,变幻无常的沙漠有着沙尘暴和许多未知的危险,是个会吞噬人的恶魔。
所有的随从都静静的等着叶眉儿的命令。叶眉儿犹豫着,不知道该往那边走。思夏忽然从她身后出来,驱马向前,在前面带路。随从立刻跟上了思夏。
叶眉儿吃惊的回头看着思夏,想:难道,他真是西岐人?
思夏对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叶眉儿心中细细的想着她遇见思夏之后的一切。如果思夏是西岐人,这一切,也就说得通了。赫连轩也许已经猜到了思夏是西岐人,所以他才说,她若是要去西岐,一定不会舍得将思夏留在燕地国,因为那样她便失去了一个绝佳的向导。
沙漠里灼热的太阳晒得人发昏,淡黄色的沙海,无边无际,起伏连绵。叶眉儿觉得自己眼睛都睁不开。沙子上炙热得像是烤肉的铁板一样。叶眉儿身上的汗干了又湿,湿了又干,汗水在衣服和裸露的皮肤上结成了白花花的一层盐晶。她不停的喝水,却还是喉咙像是要烧起来一般的干渴。
思夏将所有的水壶都收集起来,每一个时辰才让众人和坐骑喝一点水。
大家知道,他这是为了保证水不会一下子被喝完,下一个绿洲一定还很远。
好不容易等到太阳下山了,白天炎热的气温在短短半个时辰内便降了下来,夜里又冷得刺骨。所有的随从都拿出了厚厚的毯子来,披在身上,只有叶眉儿没有。思夏从他带的行李中取出了毯子,将自己和叶眉儿裹了起来。叶眉儿忽然明白,其实思夏和赫连轩早就准备好了行装去西岐。只有她这个傻子什么都不知道,还以为自己能悄悄的走掉。若她不弄这么一出金蝉脱壳,从燕京到边关的路就不用这么偷偷摸摸的,她早就出了关了。
只睡了两个时辰又出发,在太阳还没有完全出来,他们到了一个怪石嶙峋的地方。这里满是被风侵蚀得像是各种鬼怪一般的黄色大石头。思夏找了一个阴凉的地方,大家各自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坐了下来,闭眼睡觉休息。
太阳下山之时,思夏才摇醒了众人,又接着赶路。
这么夜行日宿的走了快三日,才在一日天蒙蒙亮之时,远远的看见前面有绿洲。高大的椰枣树,碧绿的青草,蓝汪汪的一个大大的湖。
叶眉儿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看见水如此兴奋。她尖叫着,从马上跳了下来,跑到水边,不顾形象的直接跳到水里面。所有的随从也接二连三的跳了进去,只有思夏淡淡的笑着,将马栓在树上,然后看着叶眉儿在水中嬉戏。
叶眉儿有些奇怪的看着思夏说:“你不下来洗洗吗?”
思夏微微摇了摇头,便转身牵着马去吃草喝水去了。
叶眉儿看着思夏的背影,忽然意识到,她从没有见过思夏游泳,难道思夏和夏侯竺一样,都是旱鸭子?
叶眉儿在水里泡着直到太阳晒得她发晕,才上岸。她对随从说,在这绿洲上休息两日再走。随从们听了,齐刷刷的转眼看向牵着马回来的思夏。思夏点点头,随从们才高兴的牵着马走开了。叶眉儿无比的郁闷,她分明才是主人,为何时间越长,思夏倒是越像是主人,她倒像是个陪衬一般。
叶眉儿心中气闷无比,不理会朝她走来的思夏,走到阴凉的椰枣树下坐了下来,闭眼假寐。
思夏将马绑好了也在叶眉儿身边坐下。叶眉儿听见叮叮当当的铃铛声和人们吆喝的生硬,不由得好奇的睁开眼睛四处张望。只见不远处的沙漠中,几个人牵着一大长串骆驼往绿洲中走来,应是商人。
叶眉儿蹦了起来,朝那几个人跑去。他们的马这几日走得极吃力,她早就想换骆驼了。如今真是天赐良机,有人送骆驼上门了。
叶眉儿笑嘻嘻的跑到那些人身边,那些人拉下遮着脸的布,惊奇的看着气喘吁吁地跑到他们叶眉儿。叶眉儿怕他们听不懂她的话,便指手画脚,慢慢的说:“我能用马换你们的骆驼吗?”
为首瞟了一眼慢慢走来的思夏,有些迟疑的说:“不能。”
叶眉儿松了口气,原来他们能听懂她的话。她指了指他们的骆驼说:“那你们的骆驼能卖给我几匹吗?我用马和银子换。”
那些人点头说:“能。”
叶眉儿见他们回答得那么快,倒有些不安了,小心地问:“多少钱。”
那些人中年纪稍长之人又看了一眼思夏,试探着说:“五两银子一匹。”
叶眉儿尖声叫着:“你要抢钱啊,一匹骆驼要一匹马加五两银子吗?!最多二两。”
年长之人摇手说:“这是我们赖以为生的牲口,怎么能贱卖了。你若嫌贵,便算了。”说完便牵着骆驼要走。
叶眉儿咬着牙,一把捉住缰绳,拦住那人皮笑肉不笑的说:“不贵,一点也不贵。不过你们要把水袋送我们几个。”
那人笑嘻嘻地说:“好,不过,若是你要水袋便要另外付我们五两银子一个。”
叶眉儿瞪大了眼睛说:“水袋便要五两银子啊!!”
那人点头。叶眉儿无奈的将身上所有的银子掏了出来,数了数,刚好够一人一匹骆驼,加上两个水袋。她愤愤地想,都怪赫连轩小气,走的时候只肯给她六十两,多一分钱也不肯给她,真是抠门到极点!
赫连轩给叶眉儿钱时,叶眉儿看着那一小包碎碎的银子,抗议说太少了。赫连轩理直气壮的说:“在身上带那么多现钱干什么?你是去沙漠啊沙漠,又不是去逛青楼。若是钱真不够了,到了城镇上你发信回来,我叫人送给你。”
如今叶眉儿才知道,自己上了那个小气鬼的当,这荒无人烟的地方,谁来给她送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