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陶陶躺在叶猛身下,不再挣扎,她力气没他大,在这个地方身份也没他尊贵,如果他真要硬来,她是没办法跑掉的。既然硬的不行,那就只好试试软的了。打定主意,陶陶的心没那么慌了,气定神闲地望着叶猛,眼里带着真诚。
叶猛愣了一下,停下手上和嘴上的动作,疑惑地看着小三儿,“怎么了?”
陶陶伸手摸摸他的脸,这张脸她真的不喜欢吗?答案是否定的,她知道她也喜欢叶猛,否则她不会回叶府,或许王老伯要留下她的时候,她就已经应允了。正是因为心里牵挂着他,她才找了许多令自己信服的借口,让自己回来。但还没到可以为了他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境地。
她说:“少爷,你真的喜欢我吗?”
叶猛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喜欢。”
陶陶嘴角微微扬起,含笑问:“有多喜欢?”
叶猛想了想,说:“很喜欢。”
陶陶翻了下白眼,差点儿气绝,很喜欢是多喜欢?他在敷衍!她说:“我想要一个全心全意对我的人,和我相守一生。喜欢和爱是不同的,爱一个人可以为了她毫不犹豫地奉献一切,否则即使在一起也是怨偶。如果少爷不能放下一些东西,说明你只是喜欢我,但不爱我,迟早有一天你会离开我。到时候我该怎么办?如同一件玩物一样,弃之不理?人都有颗心,会受伤的。”
再说她也不够爱他啊!至少还不能为了他不管不顾地将自己交给他。不堪和真爱之间,只是一步之遥,有了爱,才能走得更坚定,才能名正言顺。他也不可能放下他的一切跟她厮守终生的!只有让他看清他们之间究竟隔着什么,他才能理智一点儿吧!叶猛是个善良的人,这些日子以来陶陶感受得到,他不会一时冲动伤害她的。
叶猛不知道小三儿从哪里听来的这些“歪理”,但不得不说他讲得很有道理。爱一个人怎忍见他受苦?他的心也会疼的!他忽然想到了二娘,小时候不经意间偷看到她落泪,他一直不懂,她过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哭泣。
长大后才知道,爹和二娘识于微时,从小青梅竹马。那时候爹家里穷,二娘为了让爹到官办书院念书,为了他的锦绣前程,甚至偷偷瞒着娘家,给爹贴补书院的驻修费。后来爹遇上了位高权重的外公,外公觉得他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查明爹身家清白后,破格举荐他做了当时的太子侍读。爹因此认识了娘,娘倾慕他的一身才华和骨子里的那股傲气,死缠着外公要下嫁给爹。
二娘虽然最终在爹的坚持下还是如愿以偿地嫁给了爹,但却不得不退居次位,将心爱之人分一半给别人,多年的付出,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局。爹表面上做得十分公正,但他知道,爱屋及乌,爹对三弟、四弟的顽劣时常打骂,却很少对大哥和他上心。虽然在府里,他吃得比三弟好,穿得比三弟暖,但这温暖从来到不了他心底。此前喝醉酒,不知是不是真的打了小三儿,但在他看来,却是在乎的表现。他从小就时常问大哥,为什么爹只打三弟,大哥的沉默他现在也算懂了。
陶陶见他眼神定定的,不起身,也不再继续,低声叫他:“少爷。”
叶猛回过神,深深看了小三儿一眼,他喜欢他,但他终究是还没处理好一些事情。那个对象或许是比娘更难驯服的亲王之女,他也许给不了小三儿想要的东西,至少现在给不了。虽然之前三弟告诉了他一个秘密,但现在确实不是证实的时候。他必须给得起,才能要“他”,如果知道了这个秘密是真的,他会控制不住的。再说如果事情真如三弟所说,恐怕日后他想亲近小三儿,“他”会更抗拒吧!还是当什么都不知?
叶猛闭上眼,狠狠咬了下牙,从床上爬起来,冷冰冰地说:“你去收拾一下吧。明天进京!”
陶陶看着他脸色有异,不知道他又在想什么,但他没再继续,她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向门口走去,微微回头看了看仍呆立在那里的叶猛,陶陶心中暗道:“少爷,对不起。我想我不够喜欢你,也不敢爱上你。”
次日一早,之前的六人再次踏上了进京的行程。叶猛晚上还是会叫小三儿与他同宿,但却时常一言不发。叶畅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抵触了,见到气氛沉闷,时常扮丑人逗大家开心。
陶陶偶尔会被叶畅的滑稽表情逗得哈哈大笑,但见到叶猛阴沉的脸,立马就会收敛起来。她可不想破饭碗儿破摔!叶猛每次见到三弟将小三儿逗得那么开心,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这趟行程因为叶猛的小心安排一路很顺利,停停走走了三日便到了京城。一路上叶畅不停给枕浓和小三儿讲解,陶陶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她所处的国家叫澍国,澍国的京城名为龙城,因为是天子居住的地方,所以得名。她出生在一个小山村,自幼便没有什么远大的志向,自问也没那能力,所以之前对国家大事一点儿都不关心。如果不是叶猛要进京,估计她这辈子也没兴趣知道这个国家的事情,悠闲地做她的种田“小农人”。
马车终于在京城城西一户颇大的府邸前停下,叶猛深深吸了口气,抖抖长衫的前摆,仿佛做好了心理准备,才探身出了马车。
叶府派来送两位少爷的管事,已经走到门前去跟门房说着什么。陶陶下车时,抬眼望了下府门前的门匾,上面刚劲有力地书写着三个镶金大字——“太师府”。门前的石狮子踩着圆球,一副傲然的姿态,给人一种不可一世的感觉。灰墙黑瓦延伸了不短的距离,给陶陶的感受就是,这座府邸蛮壮观的,比起夏城的叶府,可谓堪比传说中的皇宫了。
门房听了叶府管事的话,片刻也不敢耽误,立马引了众人入内。叶猛负手走在前面,一脸冰冷,此时就连平时嘻嘻哈哈的叶畅也收敛了起来。
穿过回廊,来到前厅,门房让两位叶府少爷稍坐片刻,立刻打点人去通报,又命人奉上了上好的茶水。陶陶和枕浓分别站在两位少爷身后,双手交握在身前,有点儿拘束。
没一阵,内径传来脚步声,均匀有力,随着一阵爽朗的笑声,一个白须老者出现在众人眼前。此人五十岁上下,身穿竹青色锦缎长袍,双手负于身后,面容除去胡子倒有几分与大夫人相似,眉宇间也和叶猛有点儿像。陶陶不觉感叹,果然是亲外公啊!不用介绍已经知道来人身份,他应该就是传说中少爷的外公,当朝太师倪振渊了吧?
叶猛和叶畅见到此人出来,同时站起了身子,叶猛行礼道:“外祖父安好。”
倪振渊含笑打量了叶猛几眼,微微点头,笑着说:“猛儿,一路还算顺利吧?”
叶猛恭敬地应道:“一路没什么险阻,还算顺利。”
陶陶站在他身后有点儿想笑,这爷孙两人的对话还真有意思,以为唐僧取经吗?错过了美女,还招惹妖?各路妖魔鬼怪都出来阻挠?
倪振渊微微看了看叶猛身后的书童,才抬手示意:“从夏城到京城,猛儿你也走了两三天了,坐下说话吧。”
等倪振渊坐下后,叶猛顺了下自己身前的长摆,十分得体地坐了下去。旁边的叶畅一直被人当作了透明的,此时不知该坐还是该继续站着,有点儿手足无措。叶猛伸手拽住三弟,拉着他坐下,送给他一记安抚的目光。
倪振渊看着外孙的举动,没出声,端起身边下人刚奉上的茶,浅浅抿了一口,“猛儿,外祖父我让你进京,就是担心你明年初春的京试。你可不能象从前在夏城叶府里那样,和一些游手好闲,只知道玩乐的人搅和在一起。看你爹都将你惯成什么样子了?”语气中带着点儿责备。
陶陶站在叶猛身后,微微看了下叶畅,很显然叶猛的外公是在说三少爷。叶畅低着头,面无表情,这种面瘫的感觉陶陶还是第一次见到。
叶猛转过脸,表情严肃地说:“外祖父,爹就是担心我和三弟的学业,才命了我和他一同进京,接受您的教诲。三弟也是爹的儿子,是我同父异母的亲兄弟,二娘对……大哥和我都不错,视如己出,希望外祖父多多栽培。他自幼聪明伶俐,只是爹平日公务过于繁忙,没时间好好教导。恐怕要外祖父多费心了!上京之前,爹千叮万嘱,相信他也不会辱没了太师女婿的名声。”
倪振渊愣了一下,呵呵笑道:“那倒是。好歹你爹当年也是皇上身边的侍读,文韬武略比起朝中世家子弟有过之而无不及。希望你两兄弟也要为你爹争口气!”叶骐广当年也算是他的得意门生,不然怎会将自己最疼爱的小女儿下嫁给他?若不是看着他将来一定会有一番作为,他会舍得自己的女儿受苦?
叶猛和叶畅同时低头应了声是。
倪振渊又瞥了叶猛身后的陶陶一眼,重新端起茶杯,拂开茶叶,淡淡说:“猛儿,你年纪也不小了。叶府与礼亲王家的婚事,恐怕该考虑下了吧?”之前女儿送信来,说这外孙本已启程赴京,半路却因为自己的书童丢了,又回了叶府。现在看,这书童果真长得俊俏,现下朝中贵族男风盛行,他也不以为意,但若是影响到他的前程,就要另当别论了。
叶猛低下眉睫,思虑一阵说:“外祖父,眼看京试在即,这事儿还是压后再说吧!我现在一心只在学业上,成家日后随时都可以,外孙我不想辱及父名。”
倪振渊喝了口茶,呵呵笑了两声,放下杯子,又意味深长地看着陶陶说道:“也对!当前自然是仕途重要。不过之前伏柔郡主在叶府好似住得并不开心,我打算过些日子接她来府上,你怎么也要好好给人家赔个不是吧!这才是为人之礼,相信你不会拒绝外祖父这样的安排吧?”
叶猛淡笑,“让外祖父劳心,是孙儿的不是,我也正有此意。”说完两爷孙“会心”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