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年正月初一,开封城依然到处洋溢着节日的气氛。突然,一匹快马扬尘而来,进北门,穿街衢,銮铃骤响,直奔皇宫。报号声此起彼伏,重重宫门次第打开,一封十万火急的战报送到了柴宗训的手中。年仅七岁的小皇帝正欢天喜地地与群臣庆贺新年。执掌朝廷大权的符太后听到辽国与北汉联军人侵的消息,忧心如焚。她和范质等人商议一番,慌忙派殿前都点检赵匡胤率兵迎敌。立刻,京城里谣言四起,到处哄传:“出军之日,当立点检为天子。”第二天,旌旗猎猎,寒风萧萧,六万大军浩浩荡荡开出京城,走到距离开封东北20公里的陈桥驿驻扎下来,兵变计划就付诸实践了。这天晚上,赵匡胤的一些亲信在将士中散布议论,说“今皇帝幼弱,不能亲政,我们为国效力破敌,有谁知晓;不若先拥立赵匡胤为皇帝,然后再出发北征”。据史书记载,当天夜里,赵匡胤喝得酩酊大醉,睡在自己的军帐中一夜没有露面。《宋史》还记载,大军离开开封来到陈桥驿后,军中一名懂星象的小校苗训看到了“日下复有一日,黑光摩荡者久之”。当晚,一帮中高级将领聚到谋士赵普那儿议论纷纷,一直议论到半夜,“夜五鼓,军士集驿门,宣言策点检为天子”。有人提出,“今天我等有进无退,由不得太尉(指赵匡胤)不干”。初四一大早,各军将领带着部下来到赵匡胤的门外,呼喊声惊天动地,据司马光的《资治通鉴》记载,“将士皆擐甲执兵仗集于驿门……太祖(赵匡胤)惊起,出视之。诸将露刃罗立于庭,日:‘诸军无主,愿奉太尉(指赵匡胤)为天子。’太祖未及答,或以黄袍加太祖之身,众皆拜于庭下,大呼称‘万岁’,声闻数里。”赵匡胤却装出一副被迫的样子说:“你们自贪富贵,立我为天子,能从我命则可,不然,我不能为若主矣。”拥立者们一齐表示“惟命是听”。赵匡胤就当众宣布,回开封后,对后周的太后和小皇帝不得惊犯,对后周的公卿不得侵凌,对朝市府库不得侵掠,服从命令者有赏,违反命令者族诛,诸将士都应声“诺”!于是赵匡胤率兵变的队伍回师开封。
陈桥兵变一发动,赵普就派人同守备都城的主要禁军将领石守信等人取得了联系,石守信、王审琦等人都是赵匡胤过去的“结社兄弟”,得悉兵变成功后便打开城门接应。当时在开封的后周禁军将领中,只有侍卫亲军马步军副都指挥使韩通在仓促间想率兵抵抗,但还没有召集军队,就被军校王彦升杀死。陈桥兵变的将士兵不血刃就控制了后周的都城开封。
这时后周宰相范质等人才知道,不辨军情真假就仓促遣将是上了大当,但已无可奈何,只得向赵匡胤跪拜,帮助赵匡胤举行禅代仪式。翰林学士陶谷拿出一篇事先准备好的禅代诏书,宣布周恭帝退位。赵匡胤遂正式登皇帝位,轻易地夺敢了后周政权,改封恭帝柴宗训为郑王。
赵匡胤轻易获得政权,一些史书称原因是:“人望固已归之,于时主少国乱,中外始有推戴之意。”赵匡胤似乎原先并不知晓将士们会推戴自己当皇帝,只是事出无奈,被黄袍加身后不得不登大位。《续资治通鉴》记载,赵匡胤率领大军回到开封后,对当时的宰相范质和王溥等人呜咽流涕曰:“吾受世宗厚·‘恩,为六军所迫,一旦至此,惭负天地,将若之何?”不等范质等开口,列校罗彦环按剑厉声道:“我辈无主,今日须得天子!”范质等人面面相觑,而王溥已降阶先拜,“质不得已亦拜”。对于这种说法,历代有许多史学家大都不相信,认为所谓“黄袍加身”,是一个精心的策划。一些史学家认为:赵匡胤早已存有颠覆朝廷之意,但是在京城之内筹谋政变,回旋余地小,容易暴露。在离京城不远不近的地方集结军队,易帜反叛,就方便得多。抓住这个统兵机会后,赵匡胤和其弟赵光义以及赵普等人精心准备,组织得相当严密,一步一步,最后篡夺皇位成功,黄袍是他们事先准备的工具之一,史书上写诸将为赵匡胤黄袍加身的时候,赵匡胤还浑然不觉,睡得迷迷糊糊,这完全是在政治作秀!他们进一步分析认为:后周小皇帝即位之初,边境就传来急报。周世宗死前刚讨伐过契丹,契丹哪有能力马上举兵十万再来进犯?就算是契丹进犯,军情紧急,作为主帅为何不连夜奔赴边境,反而走走停停,把军队驻扎在离京师不远的陈桥驿?更难以理解的是,赵匡胤黄袍加身之后,又为何绝口不提讨伐契丹之事?难道宋朝一建立,契丹就闻风而退了?在陈桥驿,就算将士们有心拥戴,但仓促之间,荒野之地,又何来黄袍?后人因此写诗对官方史书的记载表示不屑:“黄袍不是寻常物,谁信军中偶得之”。清代学者查慎行有首咏史诗,“梁宋遗墟指汴京,纷纷禅代事何轻;也知光义难为弟,不及朱三尚有兄。将帅权倾皆易姓,英雄时至忽成名;千秋疑案陈桥驿,一着黄袍遂罢兵。”说得也是这个意思。《宋史·杜太后传》记载,杜太后得知其子黄袍加身后,说:
“吾子素有大志,今果然。”知子莫若母,从杜太后得意的语气中,显然可见赵匡胤对此早有准备。
但是,也有一些学者不同意这些看法,他们根据史书的说法认为,赵匡胤登上皇位,并非他早有异志,说他是被手下将士所逼出于无奈,有一定的道理;赵匡胤带领大军出发时,开封城内已有传说,将士们将拥立他为天子,后来趁夜深赵匡胤熟睡时,以黄袍加于其身,造成既成事实。这些学者还认为,陈桥兵变前,镇、定两州没有谎报军情,因为这两州守将都不是赵氏集团的成员,他们不可能去配合赵匡胤而谎报辽国与北汉联军人侵的消息。
还有一种观点认为陈桥兵变是赵匡胤效仿后周皇帝郭威的做法。
投军从戎,在后汉枢密使郭威帐下当了一名普通士兵。郭威虽然是一介武夫,但战功卓著,威望极高。赵匡胤从军的第二年,郭威讨伐契丹兵发澶州,众将士伏拜马前,有人顺手扯下一面黄旗披在他身上,拥戴他当了皇帝,建立后周。像这样由军士拥立天子的事,五代时期已发生过两次。而这一次,赵匡胤就在军中,应是亲眼目睹。这件事对他显然会有所影响,所以说陈桥兵变不过是赵匡胤如法炮制、翻版重演。公元954年,郭威病死,他的养子柴荣继位。周世宗柴荣是位很有作为的皇帝,可惜在位仅五年半,便在39岁盛年之际不幸病逝了。临死前,他把赵匡胤提拔为殿前都点检。乱世之中,人人皆可取天子而代之。赵匡胤勇猛善战,位居禁军统帅,已具备操纵废立的实力。他志存高远,仁德宽厚,手下聚集着一批肯为他两肋插刀的武将文士,势倾朝野。柴荣在世时,赵匡胤感念他的知遇之恩,也许不会动篡权谋位之念。而当他面对的是一个年仅七岁的小皇帝时,登基坐殿、成就一代霸业这等美事,恐怕就由不得他不动心了。即使他真的不想,他手下那帮荣辱与共的弟兄想必也不会甘心。
的确,陈桥兵变留下了许多疑点。据说,陈桥镇有一棵赵匡胤当年拴马的老槐树。兵变的前夜,赵匡胤就是在那棵老槐树上拴好战马,转身入帐,而第二天解下战马时,他已由将军变成了皇帝。老槐树千年无语,它不能告诉人们在那个江山易主的骚动之夜,陈桥驿究竟发生了什么。有关兵变的内幕,虽然后人议论纷纷,多有猜测,却无可避免地成了千古之谜。“千秋疑案陈桥驿,一着黄袍便罢兵。”面对诸如此类的诘问,厚重的历史惟有沉默。
萨尔浒之战之谜
“明朝衰亡,后金兴起,‘肇于是战’”,公元1619年发生的萨尔浒之战,是明朝与后金政权在辽东地区进行的一场具有决定意义的战略会战。纵观明和后金在萨尔浒之战中的战略、战术指导上的不同特点和战争的最终结果,可以充分体会到兵法中的“胜兵若以镒称铢,败兵若以铢称溢”的真切含义。
明朝对女真各部的统治,一面以羁縻政策笼络其首领,封官晋爵赏赐财物;一面分化女真各部,使其互相对立,以便分而治之。后来由于对女真的政治压迫和经济剥削不断加剧,引起了女真人民的强烈不满和反抗。万历四十四年(1616年),努尔哈赤建立后金,年号天命,称金国汗,以赫图阿拉(今辽宁新宾县西老城)为都城。后金政权的建立,实际上标志努尔哈赤正式宣告与明朝分庭抗争。努尔哈赤利用这种不满情绪,积极向明辽东都司进行袭扰。
明朝晚期,因忙于镇压关内人民起义,无力顾及辽东防务,驻守辽东琴的明军,训练荒废,装备陈旧,缺粮缺饷,虚额十余万,实有兵不过数万。加上长期处于和平环境,守备又极分散,军队战斗力差。万历四十六年(1618年)正月,努尔哈赤趁明朝内争激烈、防务松弛的时机,决意对明用兵。努尔哈赤在万历四十六年(1618年)二月召集贝勒诸臣讨论方略,具体制定了攻打明军、兼并女真叶赫部、最后夺取辽东的战略方针。尔后厉兵秣马,扩充军队,刺探明军军情,积极从事战争准备。
经过认真准备和周密计划后,努尔哈赤便按既定计划开始了行动。四月,努尔哈赤以“七大恨”誓师,历数明廷对女真的七大罪状。“七大恨”的主要内容是指责明朝杀父、祖,援助叶赫和驱逐边堡的女真农人,以此作为对明动武的借口。努尔哈赤率步骑攻打明军,并很快攻下了抚顺城。
明廷在辽左覆军损将后,决定发动一场大规模的进攻后金的战争,企图一举消灭建立不久而势力日盛的后金政权。明任杨镐为辽东经略,调兵遣将,筹饷集粮,置械购马,进行战争准备。
万历四十七年(1619年)正月,明帝颁发“擒奴赏格”:擒斩努尔哈赤者,赏银一万两,升都指挥使世袭,擒斩努尔哈赤之子代善、莽古尔泰、皇太极、阿巴泰及其孙杜度等“八大总管”,赏银2000两,升指挥使世袭。幻想着“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明朝还与朝鲜取得联系,欲借重于朝鲜的兵力,合击后金。朝鲜派出了元帅姜弘立、副元帅金景瑞率三营兵马13000人过鸭绿江来万历四十七年(1619年)二月,明各路大军云集辽沈。经略杨镐制定了作战方案,即以后金政治中心赫图阿拉为目标,分进合击,四路会攻。北路由总兵马林率领,自开原出三岔口;西路为主力,由总兵杜松率领,自沈阳出抚顺关;西南路由总兵李如柏率领,自清河出鸦鹘关;南路由总兵刘挺率领,会合朝鲜兵,出宽奠。杨镐坐镇沈阳指挥。想一举围奸后金军。
努尔哈赤探悉明军分进合击的企图后,决定采取“凭尔几路来,我只一路去”的对策,集中八旗军精锐,先破明西路军,以少量兵力抵御其余三路,尔后相机各个击破。三月一日,杜松部进至萨尔浒(今辽宁抚顺东),分兵为二,以主力驻萨尔浒附近,自率万人进攻吉林崖。努尔哈赤率兵进攻萨尔浒的杜松此时,南路军尚不知西路、北路已经失利,仍按原定计划向北开进。努尔哈赤事先在阿布达里岗设下埋伏,刘挺先头部队进至阿布达里岗时,遭到伏击,刘挺兵败身死。
坐镇沈阳、掌握着一支机动部队的杨镐,得知西、北、南三路大军均吃败。仗后,慌忙急檄南路李如柏部撤兵。李如柏部在回师途中,又为小股后金军骚扰,李如柏部军士惊恐逃奔,自相踩踏,死伤千余,才逃脱了被后金军聚歼的悲惨命运。至此,萨尔浒之战落下了帷幕。
在这次战争中,后金努尔哈赤表现了杰出的军事才能,运用集中兵力、各个击破的正确作战指导,取得了辉煌的胜利,从而根本的改变了辽东的战略态势:明朝方面由进攻转为防御,后金方面由防御转为进攻。后金军在萨尔浒之战的胜利,不但使其政权更趋稳固,而且从此夺取了辽东战场的主动权。而明、军自遭此惨败,完全陷人被动,辽东局势顿时告急。萨尔浒之战之后,后金军部,两军交战,中午以后,天色阴暗,杜松部点燃火炬照明以便进行炮击,后金军由暗击明,攻占杜军营垒,杜军主力被击溃,伤亡甚众,杜松阵亡。西路军全军覆没。
明西路军被歼后,南北两路明军处境十分不利。北路马林部进至尚间崖(在萨尔浒东北),得知杜松部战败,令军队就地防御。努尔哈赤迎击马林部。后金以骑兵一部迂回到马部阵后,两面夹攻,大败马林部,夺占尚间崖,北路明军大部被歼。 ,
苹事成争未群之璉
乘势攻占开原、铁岭,征服了叶赫部。明由轻忽自大变为软弱妥协。消极保守的战略思想占了主导地位,直至最后清叩关而入,明朝灭亡。
明与清(后金)之间的萨尔浒决战是17世纪初的一场大搏斗。但在萨尔浒之战中双方究竟各投人多少兵员,迄今仍是一个谜。清朝文献一会儿说“杨镐以二十万兵,号四十七万”(《清太祖武皇帝实录》,卷3);-会儿又说“以二十七万兵,号称四十七万”(《清太祖朝老满文原档》)他们总是往多说,以讥笑杨都堂失败之惨和他们自己胜利之巨大。
后金击败明军四路进攻,确系以少胜多。后金兵数到底有多少,也很难确知。从明朝采取“分进合击”的战略来看,明朝的兵数肯定超过后金兵数。战后努尔哈赤那番高兴的谈话,也流露出他们打了胜仗并非靠兵员数目之多。说出他们兵员数目的记载,有明朝辽东经略杨镐的一份奏疏。他说:“盖奴酋之兵,据阵上所见约有十万。”(《明神宗实录》)但是这个说法不准确。因为那时李如柏、刘两路尚未与后金兵大战,不可能有人见到他们的全部兵员。
所以,明与后金投入战斗的具体人数究竟有多少,也只能是个解不开的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