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一轮红日跃出云海。霎时间整座城光芒万丈,通明一片。只是在阳光中伫立的姜黎心中却没有半点光明。
他看到江城之上的半空中,一白衣白发中年男子傲立当风,长衫猎猎作响。一柄长剑在其身后凌空虚浮,上下摆动。
云城怒剑,百里无双!早已成名数十年的合道真人,再进一步便是寿元无尽的地仙。
“姜铁山,还不速速出来受死!”百里无双一声断喝,真真地整个大地都在颤抖。姜黎心中一怔:这便是合道真人的威能?
“我便坐在这里。”
运足真气姜黎能听到,也能也看到。他看到姜铁山就端坐在姜府院中的一把太师椅上,娘亲宫芸娘便站在他的身后。
“我便坐在这里,又何言出去送死?”姜铁山面上无忧无惧,只是平静道,“我与长青是生死之交,失手杀他确实是我的错。你若怪罪,便取了我夫妇的命去,与他一人低偿又何妨?你又何须如此步步紧迫,非要灭我满门?”
云城怒剑百里无双一捋白须,怒极而笑:“老夫八旬生子时,还只是炼神还虚之境的修士,你杀我儿时,老夫早已是合道真人。你可知道,合道之上几乎无法生子?你这是断我百里家的血脉!如今灭你姜家满门,你还有什么怨言?”
“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我堂堂修士?当年我踏入合道,便是你毁我根基。我姜铁山虽不才,也要与你争个高下!”说着,姜铁山猛地站起,一把抽出背在背后的长剑,遥指半空的百里无双。
“就凭你?”百里无双仰天长笑,“化神巅峰?唔,原来竟然重修到了炼神还虚。这便是你的底气?可笑!”
笑字未落地,百里无双背后悬浮的长剑已悠然发动,瞬息之间杀在姜铁山的身前。这一剑,又急又快,以姜黎此时目力,竟然看不清这剑的来路,只看到天地之间泛起一道无量剑光,照亮整个江城。
姜铁山大喝一声,横剑撩拨。
这一剑竟然引得整个江城震动!就连姜黎所在后山之巅,大地走在微微震颤。双剑相交,金铁之音如泣如诉如龙吟,竟然震得姜黎心神摇动,当染这也是他全身心关注所致。
百里无双一皱眉。
“你这剑术,并非你姜家所有。”
“那又如何!”说罢,姜铁山高高跃起,瞬息之间与虚立半空的百里无双齐平,劈剑就是全力直刺,空中瞬间爆裂出绝响隆隆,好似天灾末日。
百里无双双目之中精光爆射,“放肆!”
不知何时,已经被他握在掌中的长剑爆发出无量之剑光,冷森森笼罩大地。那一剑凶狠绝伦,直接劈在姜铁山直刺而来的长剑之上。
毕竟实力差距悬殊,这云城怒剑几乎已经是半步地仙,凶悍绝伦。而姜铁山虽然天资惊人,修为被毁之后竟然又重修返虚,但毕竟相差不可道计,再加之未达合道,不能凌空飞行,这又是吃了一重爆亏。
这一剑竟是直接将姜铁山的长剑震了个粉碎,霎时间铁屑如雨,凌空飞散。
云城怒剑百里无双竖起剑指,轻轻一挥。口中喝到,“你们夫妇二人,这便轮回去罢!”
那漫天铁屑竟然化作无量长剑,好似暴雨倾盆,疯狂地朝着落回地面的姜铁山以及夫人宫芸娘落下。
姜铁山左右挥剑拨挡,竟然剑意圆转自如,护得周身上下无一丝破绽。
只是……
他却看到满天无穷之剑雨,转瞬之间淹没了自己的夫人宫芸娘。那最后看向他的双眸闪闪发亮,嘴角划过一道完美的笑容。
姜铁山心中顿时一阵震颤,瞬时间胸口连中三剑,摔倒在地。
百里无双飘然落地,来在姜铁山身前。
后山之巅,姜黎双拳紧握,鲜血滴淌。胸中怒气,怨气,恨意升腾翻滚,他甚至没能留意到自己脑海深处浮起的一层血红之色。
他长长呼出一口气,双目之中滴下血来。
咔。
一声脆响,后牙在姜黎口中爆裂,霎时鲜血滚滚,低落嘴角,滚落胸前,滑在大地摔成多多血菊。
百里家,怒剑宗!姜黎在心中怒吼:我要你们鸡犬不留!
此时的姜铁山翻身坐起,胸前长剑早已无形,空余三个骇人血洞。
“你若交出所用剑术玉简,我便赐你个痛快。”百里无双目光烁烁,言辞冷峻。长剑在他的指尖上下翻转翻飞。百里无双修剑成痴,原本此番只欲灭了姜家满门。但却不想这姜铁山竟然有所突破不说,竟还露出这么一手惊世骇俗的剑术。当下便心思活了。
“不可能。”姜铁山竟然露出微笑。
嗤。
一声轻响,一道剑光。
姜铁山左掌已被斩落在地。
只是……他脸上的微笑竟然没有丝毫颤抖。
“你便剐了我。”姜铁山轻松道,“以你的能力,还不足以杀了我儿。怎么样,百里无双,我这几手剑术比你怒剑宗绝学如何?”
百里无双无言,只是双目之间寒光一闪,又是一道剑光斩去姜铁山一片血肉。只是这一剑,不光斩在姜铁山身上,更是斩得姜黎全身一颤,他全身抖做筛糠,双目之中血泪滚滚,五官扭曲。原本清秀俊逸的脸庞此刻竟然好似地狱恶鬼般扭曲。他在心中怒号,好似油煎。
“说出剑术来路。”
“我与百里长青本是至交好友。当初乃是突破不就下手没了分寸这才措手杀了他。原本我这十年良心倍感内疚,但是今日。”姜铁山面上微笑仍是没有丝毫颤抖,“长青,我与你从此不相欠。”
“说出剑术来路,交出玉简!”百里爽双目之中寒光爆闪,当下身前无数道亮光闪烁,纷繁复杂,竟好似春花灿烂。
“你怒剑宗,毕竟不入流。”姜铁山好似浑然没有痛觉,身下血流成河。“这剑术,乃是天下第一宗门朝天宗一位地仙所传,告诉了你,便又能把朝天宗十大地仙如何?你又敢去找北冥道祖的晦气?云城怒剑,不过是云城之怒剑罢了。”
姜铁山嘴角的嘲笑就好似星星之火,彻底点燃了他心中无边怒焰。
“那么,老夫便赐你一千二百九十六剑之剐刑,真灵魄散去吧!”
姜黎嘴角轻动,声音嘶哑。
“一,二,三,四,五,六……”
他静静地看着姜铁山在剑光之中微笑。
那……是他的父亲。
一千二百九十六剑之后,他看到父亲的口型。
“杀百里。”
不……这不够。姜黎默默道,怒剑上下,百里全家!
天边朝阳灿烂,红云翻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