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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传世故事(2)

对于这一判定,司徒左长史傅隆。提出不同意见,他说:“礼制与法律的兴起,是社会发展的产物,是根据人情物理而制定出来的,不是无缘无故从天上掉下来、从地下长出来的。父母与子女之间,有至亲关系,形体尽管各异,但气血却是一脉相承的。黄称与他的父亲黄载,就相当于黄载和他的母亲赵氏一样,虽说是三人三代,但骨肉至亲,仍然是一体承传,这是谁也不能将他们的气血分割开来的。黄称的母亲被打死了,自然心理上留下了巨大的创伤。悲痛至深,但再怎么悲伤,也没有仇恨祖母的道理。倘若黄称硬要因为杀母之仇而杀了祖母赵氏,那么赵氏的儿子黄载又该如何杀了他母亲的仇人呢?其结果一定是父子祖孙,相互仇杀!这恐怕不会是先王定刑、皋陶立法的本意吧。前人盛称春秋时石碏、汉朝金日石单大义灭亲、诛杀逆子的事,倘若石碏、金日石单的儿子的儿子要拿刀报仇,不与祖父同戴天日的话,那石碏、金日石单又怎能留名百代,后世以为美谈呢?法令说:‘杀人父母,徙之二千里外’,是指一般的人家应当避仇,而不是指具有父子祖孙关系的人家。法令又说:‘凡是流徙的人,同族亲属意欲相随陪护的,可以允许。’这个规定是十分通达情理的,它促进人珍爱骨肉亲情。赵氏已经年老,她若遵制流徙,黄载作为她的儿子,势必跟随前去照顾。黄载随同前往,倘若黄称不去,这岂是伦常礼法所能允许的?这样说来,黄称与祖母赵氏,是不可分割的。赵氏误杀了儿媳,内心愧恨终生;黄称的母亲被杀,自然应当永怀沉痛。但祖孙关系的伦常大义,无论如何不能断绝,这也是毫无疑问的事理。”

另外,当时任丹阳尹的临川王刘义庆,就是顶顶大名的《世说新语》的编著者。也对这事发表了与傅隆类似的意见,他说:“周代的礼制说父母之仇,避之海外,是说冤仇太重,正常的法理也不能使之抑制。至于骨肉亲人之间的残杀。那是另一回事,应当越过法律的范围来看待。礼制也有原谅过失的时候,法律更不会有仇恨父祖的条文。更何况赵氏的打杀媳妇,是由于喝多了酒,就她的本心和事情的实况看来,也是由于年老糊涂造成的。对于这件案子,怎能把那年老糊涂的祖母,等同于普通的仇人?她既已蒙赦,就应当保持全家一体,同叙天伦,不得有亏孝道。”

宋文帝听从了傅隆和临川王的意见,免了赵氏的流徙。

(《宋书·傅隆传》)

刘裕灭后秦

公元416年,已掌握东晋军政大权的太尉刘裕为了代晋称帝,意欲立功于外以威服天下,遂趁后秦皇帝姚兴刚死、其诸子争位相互攻伐之机,统兵伐秦。

是年八月,刘裕自任中外大都督,以龙骧将军王镇恶、冠军将军檀道济所部为前锋军;令建武将军沈林子、彭城内史刘遵考率水军出石门进入黄河西进,另遣新野太守朱超石、宁朔将军胡藩趋阳城,作为前锋军的后继和策应;振武将军沈田子、建威将军傅弘之率兵三千直趋武关作为奇兵,以牵制后秦后方之兵;刘裕则亲率大军从建康出发,先至巨野,然后溯黄河而上至洛阳。

至第二年三月,晋军诸路兵马进展顺利,王镇恶、沈林子、檀道济在潼关会师。后秦主姚泓急遣姚绍、姚鸾、姚赞等率兵五万驻守潼关,与晋军在潼关一带对峙。

七月份,刘裕也率军抵达潼关。

姚泓欲亲统大军东进抵御刘裕,却惊悉晋将沈田子、傅弘之已偷偷越过武关,进驻青泥,距长安竟只有数十里之遥。

姚泓见晋之奇兵已深入后秦腹地,自然惶惶不可终日,决定先消灭沈田子部,然后再东进抵御晋之主力。因此,姚泓亲自率步骑数万进至青泥,准备将沈田子一举击灭之,消除这一心腹之息。

当初,刘裕派沈田子等潜入武关,本是想用来作为疑兵,以迷惑牵制后秦关中之兵,所以人数不多。沈田子等至青泥后,所部仅有一千多人,无法抵挡后秦之数万大军。而沈甲子闻姚泓亲自率军前来迎击,竟准备与姚泓大战,傅弘之劝道:“彼众我寡,难以抵御。”沈田子道:“兵贵用奇,不必在众。且今众寡相悬,势不两立,若彼结围既固,则我无所逃矣!不如乘其始至,营阵未立,先薄之,可以有功。”

大敌当前,危在旦夕,沈田子将敌我之势分析得非常透彻:用兵贵在出奇制胜,不在人多。现今敌我众寡悬殊,若敌人将我团团包围,则我之千余士兵必为敌所擒。不如趁敌兵初到,立足未稳,先发制人,向敌人发起迅雷不及掩耳的攻势,或可以少胜多,建立大功。

因此,沈田子召集士卒激励之,道:“诸君冒险远来,正求今日之战,死生一决,封侯之业于此在矣!”意思是将士们冒险深入敌境,正求与敌决一死战,封侯之功业即在此一战之中。士卒们闻言,皆摩拳擦掌,踊跃鼓噪,士气甚盛。

沈田子乃令士卒“弃粮毁舍”,作出孤注一掷、不成功便成仁的姿态,亲自“勒士卒前后奋击,所向摧陷”。晋兵见只有死战方有生路,皆以一当十、当百,手持短兵,冲锋陷阵,奋力杀敌。秦军扎营结阵未稳,突然遭到晋军如此凶猛强烈的攻击,立即大败,四散奔逃,姚泓无法节制溃散的大军,也只得弃乘舆、服饰而逃至灞上。

沈田子率军乘胜追杀,斩敌首一万余级,赢得了以千余胜数万的青泥奇捷。

沈田子大败姚泓后,王镇恶认为后秦后方空虚,宜一鼓作气袭灭之,乃向刘裕请战,愿自率一军直趋长安,刘裕允许了他的请求。

王镇恶遂率一支奇兵乘小舰溯渭水而进,划船者皆藏在船内,秦人只见船行而不见划船者,都惊以为神。

八月二十三日晨,王镇恶之奇兵已至渭桥,王镇恶令士卒们吃过早饭,马上登岸,后登者斩。士兵们马上持兵器登岸,王镇恶乃下令弃船。渭水流急,舰船皆随流而下,转眼间便没了踪影。将士们失去了船只和粮食,都惶惑不安,王镇恶于是对士卒们说:“吾属并家在江南,此为长安北门,去家万里,船楫、衣粮皆已随流。今进战而胜,则功名俱显;不胜,则骸骨不返,无它歧矣,卿等勉之!”意思是:“我们的家都在江南,这里则是长安北门,离我们的家乡有万里之遥。我们的舟船、衣物、粮食都已随流而去。现今打赢了,则功成名就;打输了,则死无葬身之地,别无他路。愿各位奋力杀敌,绝处逢生!”经过王镇恶的战前动员,士兵们踊跃争进,拼死以战,大破秦守将姚丕于渭桥。

被沈田子击溃、逃往灞上的秦主姚泓引兵来救,正遇到姚丕的败逃之兵,姚泓的援军被逃兵一冲,不战自溃。姚泓单骑逃回后宫。

王镇恶遂乘胜麾军攻入长安平朔门,姚泓力穷,打算投降。姚泓之子、年仅11岁的姚佛念劝姚泓自尽,以免投降受辱而被诛戮,姚泓仍对刘裕抱有幻想,觉得投降后或许能保住性命,遂率妻子、群臣向王镇恶投降。刘裕入长安,将姚泓押赴建康,斩于市,后秦灭亡。

刘裕之灭后秦,实得力于沈田子、王镇恶青泥、渭桥大捷。沈田子在寡不敌众的绝境中,以破釜沉舟的勇气,卒成大功;而王镇恶受其启发,仍用“投之亡地然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的用兵策略,一举灭掉后秦。难怪刘裕人长安时褒奖王镇恶道:“成吾霸业者,卿也!”

(《宋书·自序传》、《宋书·王镇恶传》)

徐湛奢豪

徐湛之擅长写文章书信,言辞流畅。出身于贵戚富豪之家,家业十分丰厚。房屋宅院园林水池,王公贵族都比不过他。伎乐之妙,在当时称为一绝。有门生一千余人,都是三吴一带的富人子弟,衣饰丰姿都很漂亮。每次出去巡行游乐。充盈了马路和街巷,下雨泥泞的时候,就用车装载这些门生。文帝嫌他太奢侈。每每加以劝告。当时安成公何勖,是何无忌的儿子。临汝公孟灵休,是孟昶的儿子,都很奢豪,与徐湛之肴膳、器物服饰、车马都相攀比。京城人为此编语说:“安成公的饮食,临汝公的服饰。”徐湛之这两方面都很出众,兼有何孟二人的奢豪。

为官为家高风亮节

颜延之,字延年,琅玡临沂(今属山东)人。他父亲早逝,自小孤苦。尽管家境贫困,却爱好读书,几乎无所不览,后成为南朝宋代著名诗人,与谢灵运齐名。

颜延之为官多年,生性耿直,因而常常得罪权贵。他见刘湛、殷景仁之辈专权,心有不平,常说道:“天下之事,应当和天下人共同治理,难道凭一两个人的小聪明就能处理得了?”为此,刘湛非常恨他,将他贬出朝廷,改任永嘉太守。但是颜延之仍然不改其直,所以仕途屡次受挫。

颜延之除了爱喝酒的毛病外,生性清廉俭约,不谋私利。尽管做了官,却也常有家中空空不能自给的时候。他常常穿布衣,食蔬菜,在郊外独饮,自由自在。颜延之有好些个儿子,各自继承其父亲的不同品性。有一次,宋武帝刘裕问颜延之,他的几个儿子谁最得父风,颇延之答道:“竣得臣笔,测得臣文,奂得臣义,跃得臣酒。”他所称得其笔法的儿子颜竣,后来慢慢官居高位,权重当朝,其地位远远超过了颜延之。

颜竣比较孝顺,见父亲日子并不富裕,也常想着给父亲以供养。颜延之却不领儿子的情,颜竣所给,他一点都不肯接受。平时仍住在原先的旧房子里,衣服器具。丝毫未有改变,一如既往地过着布衣蔬食的清贫生活。颜延之喜欢出游,外出时,常常是乘坐着瘦牛拉着的粗笨车子。颜竣位高,出行时总是仪仗显赫。护卫众多,十分威风。颜延之出去,只要一遇儿子的仪仗护卫,总是立刻在道旁停住牛车避让。不得已碰到了儿子,总是说:“我平生最不喜欢见显要人物,今天真是运气不佳,碰上了你!”但是他对新朋旧友等却非如此,有时骑马出游,在街巷碰到老朋友,总要停下亲切地攀谈一番。骑在马上,有时常跟朋友要酒喝,要到了酒便自斟自饮,十分自在,朋友间丝毫不拘礼节。

颜竣当上高官后,便准备造所好房子,颜延之却含意深长地对儿子说道:“希望你好自为之。不要弄到最后,让后人嗤笑你的愚蠢!”这话大有深意,因为前代有许多造了豪华宅第后家族却很快败落,不能安享永保的事例。颜延之尽管没有明说,却有警戒儿子不要追求豪华奢侈的深意在。又有一次,颜延之因事早上去见儿子,见家中已宾客盈门,颜竣却还在睡觉,没有起床,不禁怒火万丈。他极为严厉地训斥儿子道。“你本出身贫贱,如今算是高高在上了,居然傲慢无礼到这种样子,你这官能做得长久吗?”

颜竣为官甚有父风,他直言敢谏,言辞恳切,无所回避,常使皇帝不悦,因而也不肯听从其言。后来,终于招来杀身之祸。可见封建时代立朝为官,也实在是难矣!

(《宋书·颜延之传》、《宋书·颜竣传》等)

顾觊之强行教子

顾觊之,字伟仁。南朝宋吴郡人。他一生为官,很有才干。初时朝廷任命他为山阴县县令,当时山阴有三万民户,历来公事繁剧,号称难治。顾觊之上任以后,将一个公事极其繁杂难冶的地方整治得讼息政简,井井有条,足见其政治才能。

顾觊之家门和睦,在地方上也很有名望。他一共有五个儿子,其中就数第三个儿子顾绰家中的财产最多,家道极为殷实。正因为如此,顾觊之家乡不论士子平民,好多都欠着他的债。顾觊之对儿子向乡亲们放债的行为十分不满,曾多次劝阻,而顾绰总是不听。顾觊之在外做官,儿子又已自立门户,所以也想不出办法来制止儿子。

后来,朝廷任命他为吴郡太守,他回到家乡来做官了。顾觊之对儿子放债之事一直耿耿于怀,心里始终未放下。这次回家乡任太守,便想出了一个办法。有一天。他找了个机会对顾绰说:“以前我常常禁止你在乡里放债,现在仔细想一想。如果不这样做,搞得家里十分贫穷,也不是过日子的办法。你平时放的债,有多少人没有及时偿还?趁我现在回到家乡来当太守,我设法代你催要。不然的话,等到我以后不在家乡当官了,你哪里还能要得到这些债。你的债券都放在什么地方,赶快拿出来!”

顾绰正为有些欠债难以讨回而伤脑筋。听父亲说准备撑他的腰,帮他讨债,真是大喜过望。心想凭他父亲在地方上当官的势力,讨起债来岂不是易如反掌?他急忙将别人欠债所写的文书全都拿了出来,竟然有满满一大橱子。此时,顾觊之见自己的计谋已经成功,便不管三七二十一,点起一把熊熊大火,将顾绰的所有借债文书烧了个精光。烧完文书,他郑重其事地向远近乡人宣告道:“你们欠三郎的所有债务,今后都不必再还了。所有的欠条,都已经被我一把火烧掉了。”

顾绰心理上没有丝毫准备,见自己这么多财产在父亲的一把大火中,全都化为乌有,一下子受到沉重打击,以至整天都十分懊丧,不停地唉声叹气。心里难过,却也不得不接受既成事实。

顾觊之教育儿子的方法,完全是强制性的,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或许顾绰在被迫接受既成事实以后,再加以适当的耐心教育,是能够慢慢转变思想的。

(《宋书·顾觊之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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