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A市,家乡的风景早已不如当初,每次她回来的时候,都有一些不同的变化。
有些面孔每次回来都能见到,有些面孔,自从某一次走后,就从来没有再见到过。
“院长。”戚子熙站在院长办公室门口,流云铮站在她的身侧。
疗养院的院长是个中年年纪的女人,脸上有着慈祥的笑容,见到站在门口的戚子熙,院长摘下老花眼镜,“小熙呀,你怎么才回来,你爸爸昨天过世了,但是我们一直联系不到你。”
流云铮闻言低眸看向她的脸,她抿着唇,眼里红红的,大眼睛里有着她强忍着没有掉下来的泪水。
“麻烦你了,院长,我遇到了一些突发情况。我想去见见我爸爸。”
“好,我带你去。”
房门口,远远地就看到大床上被白布从头到尾都盖着的人。
戚子熙跪在床边,“爸爸,我回来了。”
“爸爸,对不起。”
回答她的仍是一室的寂静,这么多年了,她养父从来没有回答过她一句话。
现在,更不可能了。
戚子熙低着头,紧紧的抿着唇。
流云铮双手插在裤袋里,注视着跪在地上的单薄身躯,她低着头,他看不到她的脸,她没有哭出声音,只看到她身前的地砖上大颗大颗的泪珠不间断的掉下来。
流云铮蹲下身子去扶她的肩膀,戚子熙推开他的手臂,“我想陪陪我爸爸。”
流云铮揉了揉她头顶的发,“可以,我就在附近,有事叫我。”
流云铮双手插在西装裤袋里,锃亮的皮鞋踏在花园的石子小路上。这是一家很高端的疗养院,小丫头还真舍得花钱。
他的父亲是个赌鬼,每天只知道赌博、酗酒,从来不管他的死活,一天只能吃一碗没有油的面对于他而言,都是很奢侈的事情。
每次父亲赌输了,就打他出气,有父亲的家,他怕被打死,夜晚他躲在桥洞里,经常梦到父亲剃了胡子,不抽烟、不酗酒、不赌博,他干净的脸上有着专属于爸爸的慈爱和温暖。他会让他上学,每晚会交他写作业,他每天都有可以吃饱的饭,在他被小混混欺负的时候,父亲会像超人一样的现身保护他……
他可以像别的小孩一样。
小时候,他有过无数次的幻想。
但是于他的赌鬼父亲,他离世的时候,他还是哭了。作为一个小男人的他,第一次落了眼泪。
唯一的一次。
秋日的正午,温暖的阳光洒在整个花园里。温柔的铺在人身上,是刚刚好的温暖,刚刚好的安慰。
石子路两旁的梧桐树,叶子随风落在他的肩头。
流云铮靠在梧桐树的树干上,低着眸,手指转着一枝泛黄的梧桐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