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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北史(8)

杨玄感密谋叛乱时,曾请李密,召请他与自己的弟弟杨玄挺同去黎阳,共同计议。李密提出三种计策,说:“现在天子远在辽东领兵攻打高丽,您率兵长驱直入,攻下蓟州,直扼隋军咽喉。前面有高丽,后面的退路被断绝,不战就可擒获炀帝,这是上计。关中四面高山阻隔,驻守在那里的卫文升不值介意。现在率领人马早日西进入关,可保万无一失,这是中计。如果先就近攻打东都洛阳,因而又延误了时间,这是下策。”杨玄感却说。“您的下计实则是上计呀。现在满朝官员的家属都住在东都,如果不早日攻取,怎么能动摇他们呢?况且经过的城池而不攻下,怎么能显示我们的威力?”李密的意见未被采纳。杨玄感率军攻打东都,认为很快就可成功。他获取的韦福嗣,出的主意往往模棱两可。杨玄感让韦福嗣写讨伐隋炀帝的檄文,他不肯起草。李密了解到情况,请求将他斩首,杨玄感又不答应。李密回来对所亲近的人说:“杨玄感造反而又不想取胜,我们将要成为俘虏了。”后来,杨玄感准备西入关中,韦福嗣却逃归东都。当时,李雄劝杨玄感赶快立号称帝,杨玄感征求李密的意见,李密认为不能这样。杨玄感未采纳称帝的建议。宇文述、来护等率隋军将要赶到,杨玄感问李密下一步的计策,李密说:“元弘嗣统领强大的军队驻扎在陕西陇山之右,现在可以制造舆论,说他要谋反,派使者来迎接您,借此入关,可以笼络将士。”杨玄感便根据李密的计谋号令全军。向西进人陕县久攻弘农不下。又西入阌乡,隋军追来,杨玄感失败。

李密偷入关中,与杨玄感的叔父杨询一起,藏在冯翊杨询妻子的娘家。不久被告发,与他的同伙一起被送到隋炀帝那里。押送途中,李密与其他人密谋逃跑。他们这些人身上带着许多金钱,李密让拿出来给押送的人看,并说:“我们都在等着死日的到来,这些金钱送给你,希望用来埋葬我们,剩余的作为报答。”押送的人贪图金钱,便满口答应。等到出了潼关,李密每夜都设宴饮酒。走到邯郸,晚上住在一个村庄中,李密等七人翻墙逃跑。他与王仲伯一起逃到平原盗贼首领郝孝德那里,但不受欢迎。他们备受饥饿,只好剥树皮充饥。王仲伯潜逃到天水。李密来到淮阳,住在乡村中,改变姓名叫刘智远,收几个学生教他们读书。经过数月,郁郁不得志,写下一首五言诗,诗写好后,热泪数行。有人感到奇怪,报告给太守,太守下令让县里去逮捕他。李密赶忙逃到他的妹夫雍丘县令丘君明那里,丘君明的侄子丘怀义后来又告发了他,他逃跑了,丘君明却坐罪被处死。

李密接着投奔东郡义军领袖翟让,通过王伯当向翟让出谋划策。派人游说小股义军,被劝说的人都归顺了翟让,翟让于是对他开始看重,同自己一起讨论重大问题。李密看到人马众多而缺少粮草,便劝翟让攻打荥阳,让军队休息,积蓄粮秣,然后与隋军争夺天下。翟让听从建议,便攻下荥阳。太守郇王庆和通守张须陀带兵讨伐翟让,翟让几次被张须陀打败,准备向别处逃跑。李密劝翟让摆开阵势等待敌兵,他亲率一支队伍袭击隋军,把敌人打得大败,在阵前斩杀了张须陀。翟让于是命李密树起军旗,另外统帅一支部队。李密又劝说翟让把夺取天下当成第一要事,攻取兴洛仓,发放粮食以救济贫苦百姓,于是,他同翟让于义宁元年(公元617年)春从阳城出发,向北越过方山,从罗口进攻兴洛仓,一举拿下,打开粮仓,赈济百姓。越王杨侗派武贲郎将刘长恭进讨李密。李密一举将其击败,刘长恭侥幸逃脱。翟让于是推举李密为义军领袖。李密在洛口建立一座周长40里的城堡以便驻守。翟让为李密送上魏公的称号,并建立坛场请他即位,称为元年。李密命房彦藻为左长史,邴元真为右长史,杨德方为左司马,郑德韬为右司马。拜翟让为司徒,封为东郡公。长白山义军孟让攻打东都,焚烧丰都市归来。李密又攻下巩县,俘获县令柴孝和,授给他护军的富职。隋将武贲郎将裴仁基献出武牢关归顺李密,李密便派裴仁基与孟让打破了回洛仓,并占据了它。不久,郑德韬、杨德方战死,李密又命郑颐为左司马,郑虔象为右司马。

柴孝和劝说李密:让裴仁基守护回洛仓,翟让占据洛口仓,您亲自率领精锐部队,向西攻打长安。否则,别人会抢在我们前面。李密说:“这确实是上等的计策,只是我的部属都是山东人,看见未攻下洛阳,恐怕不肯西进。”柴孝和请求让他到西面了解情况,李密让他带领十个骑兵到陕县,竟收到1万多归附之人。李密的军队当时锋芒正锐,经常在东都洛阳附近与官军作战。正好李密被流箭射中,躺在军营中休息,东都的官兵出来袭击,他的部队溃乱,放弃回洛仓回到洛口。柴孝和的部队听说李密兵败,各自离去,柴孝和骑马归来。隋炀帝派王世充率江淮劲旅5万人讨伐李密,李密兵败,柴孝和在洛口淹死。

王世充驻扎在洛口西,与李密的军队相持一百多天。武阳郡丞元宝藏、黎阳贼兵首领李文相、洹水贼兵首领张升、清河贼兵首领赵君德、平原贼兵首领郝孝德相继投奔李密,一起攻破黎阳仓。隋将周法明将长江与这黄河之间的土地献给李密表示归顺。齐郡的贼兵首领徐圆朗、任城的豪杰徐师仁、淮阳太守赵他等人也都先后归附,人数加起来上万。

翟让的部将王儒信劝翟让统领所有的事务以夺回李密的权力。翟让的哥哥翟宽也对翟让说:“天子只可以自己去做,怎么能让给别人?你如果不愿意,我可以当皇帝。”李密知道后,十分厌恶。恰巧翟让与王世充对阵,军队后退了几百步,李密与单雄信等率兵增援,王世充败退。翟让想乘胜攻破隋军大营,李密看天色已晚便阻止了他。第二天,翟让带数百人到李密的住所,李密想为他设宴庆贺。他带领的将士都被分散到各处吃饭!所有的门口也都派人警备,翟让没有觉察。李密领翟让人坐,让翟让射箭,翟让拉满弓将要引发,李密派壮士蔡建从后面将他斩杀。又杀害了他的哥哥翟宽和王儒信等人,跟随他来的人尽被杀害。翟让的部将徐世勋被乱兵砍伤,李密阻止,才免于一死。单雄信等人都叩头哀求,李密都予以释放并慰问他们。于是他来到翟让的大营,解释为什么要杀翟让,派徐世勋、单雄信、王伯当分别统领翟让的军队。

王世充利用晚上攻打仓城,李密坚守,将敌人打败。王世充又在洛北建立营垒,在洛水上架设浮桥,率全部人马攻打李密。李密与隋军抗拒,因失利退却。王世充因而得以进至义军的城下,李密率军袭击,隋军溃败,争渡浮桥,桥塌陷,落水者极多。武贲郎将杨威、王辨、霍世举、刘长恭、梁德重、董智通等人阵亡。王世充幸免于一死,逃向河阳。是夜天降大雪,剩余的士卒死亡殆尽。李密便整修金墉的故城驻守,率众10余万,攻打东都洛阳的上春门。东都留守韦津带兵出战,被抓获。部将劝李密称帝,李密不同意。李世民、李建成率领的义师围攻东都洛阳时,李密派军队与义师争夺,又互相安抚,然后撤退。

不久,宇文化及杀死隋炀帝,自江都向北攻打黎阳,李密率军抵御。这时,越王杨侗称帝,派使者授予李密太尉、尚书令、东南道大行台、行军元帅、魏国公,命他先平定宇文化及,然后到朝廷辅政。宇文化及率军到黎阳,徐世勋坚守仓城,宇文化及久攻不下。李密与宇文化及隔着河水对话,李密数落他说:“你本是匈奴族的奴隶中破野头这一支的人,父亲与兄弟都受隋朝的恩德,怎么能恣意杀戮?现在如果速来归顺,还可保全你的后代。”宇文化及默然不语,思忖许久,便瞪着眼睛大声说:“我和你讨论攻战杀伐的事,何必说些书本上文绉绉的话!”李密对随从的人说:“宇文化及如此庸俗浅薄,忽然想谋取帝王的宝座,我当拿根棍子将他赶跑。”李密知道他的粮食将要吃完,便假装跟他讲和。宇文化及十分高兴。让士兵放开量大吃,希望李密能送给他粮食。而李密部下有人犯罪。逃到宇文化及那里,将李密的真实意图说出。宇文化及大怒,但粮食已完,便与李密在童山下展开大战。从早晨直打到天黑,李密被流矢射中,驻在汲县。宇文化及攻掠汲郡,向北直趋魏县。宇文化及原家将辎重放在东郡。派他的刑部尚书王轨守卫。王轨献出东郡,向李密投降,李密命王轨为滑州的总管。

李密率兵向西挺进,派记室参军李俭到东都朝拜越王杨侗,献上杀死隋炀帝的凶手于弘达。杨侗任李俭为司农少卿,并派李俭召李密入朝。李密行至温县,听说王世充已杀死元文都、卢楚等人,便回到金墉城。

王世充专权以后,重赏将士。此时,李密的军队缺衣,而王世充的部队没有粮食吃,就请求同李密交易。李密的部下邴元真等人贪求私利,劝李密同意。李密答应了。原先东都绝粮,向李密投降的人每天有几百人。这时有了粮食吃,投降的人越来越少。李密后悔。李密虽然占有粮食,却没有府库,将士多次战斗而得不到赏赐。对于新投降来的人。待遇却特别优厚。因而,大家心生怨忿。当时,邴元真把守洛口仓,性情贪婪卑鄙。宇文温常对李密说:“不杀邴元真,您的祸害会很大。”李密听后并不答话。邴元真听说后,阴谋叛变。李密知道后才开始怀疑邴元真。

王世充率全队前来寻战,李密留王伯当守护金墉城,自己率军抵达偃师,向北凭借邙山扎下营寨,等待王世充的军队。王世充命数百名骑兵渡过御河,李密派裴行俨等人迎战。适逢天黑,裴行俨、孙长乐、程齿页金等骁将十多人都受了重伤,李密心情恶劣。王世充乘夜偷渡,天明已摆好阵势,李密才发觉。他匆忙接仗,被打败,逃向洛口。王世充又连夜包围偃师,偃师守将郑颋被他的部下说动,献城投降了王世充。李密即将进入洛口仓城,邴元真已派人与王世充勾结。李密暗中知道后,故意密而不发,想等王世充的军队一半渡过洛水,然后乘其立脚未稳再发起进攻。李密派去探马却没有弄清情况。等到将要出战时,王世充的军队已全部渡过洛水。李密骑马逃跑,邴元真献城投降。

李密的军队渐渐离散。他将要到达黎阳,有人说:“杀翟让的时候,徐世责力也几乎被杀。现在他的刀伤还未痊愈,他的心难道可以保证不反叛吗?”李密便不再去黎阳。这时,王伯当放弃金墉城,退保河阳,李密便去投奔他。李密对众人说:“长时间劳苦大家,我今天自尽以向诸位谢罪。”大家都俯首哭泣,不能仰视。李密又说:“幸得各位不嫌弃我,我们应一起投奔关中唐军,我虽然没有为唐军建立功勋,但各位一定能得到富贵。”他的魏公府属员柳燮说:“您与长安的皇室李氏宗族,过去有着相同的经历。虽然没有和他们一道起义,然而,阻隔东都洛阳的隋军不能西顾,断绝了隋朝的退路,使唐国不怎么费力作战就夺取了隋朝的京师,这便是您的功劳啊!”众人都说:“是这样!”李密便归顺唐朝,被封为邢国公,授给光禄卿的官职。不久,叛唐逃跑,被杀害。

豺狼之心鹰犬爪牙——王世充

王世充,字行满,西域胡人,头发卷曲,声似豺狼,性好猜疑,读过不少经史,尤好兵法,通晓占卜星相盈虚之术。隋文帝开皇年间,任左翊卫,后来又因军功任仪同,授予兵部员外郎之职。善于敷陈奏进,熟悉法度律令,舞弄笔墨文章,高低上下存于心中。或者有驳论辩难的人,王世充快牙利口,文过饰非,文词犀利,众人都称他能言善辩。

王世充

隋炀帝时,多次升迁至江都郡丞。当时,炀帝多次巡幸江都,王世充善于察言观色,阿谀逢迎,顺从旨意,每次入宫,炀帝都善待他。又以郡丞之职兼领江都宫监,于是就雕刻文饰池塘台榭,秘密进奉各种珍奇物品,以取悦于炀帝,因此,炀帝更加宠信他。大业八年(公元612年),隋朝天下开始动乱,王世充内怀傲倖之心,屈己礼士。私下结交英雄豪杰,广泛收买人心。江淮之间的百姓本就轻薄,又逢盗贼四起之时,违犯法纪的人很多,有的人下狱抵罪。王世充违背法纪把他们放出来,以树立个人的恩义。

杨玄感造之时,吴地人朱变、晋陵人管崇在江南起兵响应,拥兵10多万。炀帝派遣将军吐万绪、鱼俱罗讨伐,不能取得胜利。王世充在江都招募1万多人,打击叛军,多有胜利。每次取得胜利,一定归功于部下,获得的军粮财物,都分给士兵,自己分文不取。因此,人们都争相为他所用,取得的功劳最多。

大业十年(公元614年),齐郡贼兵元帅孟让从长白山侵犯虏掠诸郡,到了盱眙,已有10多万人。王世充率兵迎战,用老弱残兵向敌兵示弱,依据都梁山结为五座营寨,与敌相持而不交战。后来,利用敌兵松懈,出兵奋然进击,大破敌军,乘胜将众贼兵消灭殆尽,孟让带着几十名骑兵逃跑了,杀敌1万人,各种牲畜和军用物品,都全部缴获。炀帝因王世充有将帅的才能和谋略,才开始派遣他统领军队,讨伐各处小伙盗贼,所向必胜。然而,王世充生性虚伪,假装行善,能够自我辛劳吃苦,用来博取好名声。大业十一年(公元615年),突厥兵将炀帝围困在雁门关,王世充出动江都的垒部兵马,往赴国难。在军营中,王世充满面污垢,悲痛流涕,昼夜不解甲胄,依草而坐。炀帝听后,认为王世充爱戴自己,更加信任他。

大业十二年(公元616年),王世充升任江都通守。当时,厌次人格谦已是多年为强盗,拥兵10多万,驻扎在豆子卤亢中。王世充打败格谦军,将格谦斩首,威势振动众盗贼。又进击卢明月,大败卢明月于南阳。后来回到江都,炀帝非常高兴,亲自端着一杯酒赐给王世充。这时,王世充又得知炀帝喜好女色,就进言说江淮善良之家有很多美女,都愿意进入后宫,只是无缘自我进献。炀帝更加高兴,于是私下命令王世充仔细观察各位女子,端庄秀丽合乎容貌标准的,就拿正库里的财物支付入京所需之物,用以聘纳这些女子。有中意的女子,炀帝就对王世充重加赏赐,不中意,也给予赏赐。后来,命令用船把搜罗来的美女送到东京洛阳,而路途中盗贼四起,护送的使者感到这种差役辛苦,就在淮水和泗水中把船弄沉,将那些美女都淹死,前前后盾有十多起。败露的,王世充就替他们遮掩,又仓猝简单地观看一些女子用来进献。此后,王世充更受亲宠。

当时恰逢李密攻下兴洛仓,进逼都洛阳,官军屡屡失败,光禄大夫裴仁基献武牢城投降李密。炀帝深恨李密,大举兵马,准备讨伐李密。特意颁布诏令,派遣王世充为将军,驻扎在洛口抵挡李密。前前后后交战100多次,互相有胜有负。王世充就率领兵马渡过洛水,进逼仓城。李密与之交战,王世充落败,在水中淹死的有1万多人。当时天气寒冷,下着很大的雪,士兵渡过洛水之后,衣服湿透了,冻死在路途上的又有几万人,等到了河阳,只剩下几千人。王世充自囚于牢狱之中,向越王杨侗请罪。越王杨侗派使者敕免他,召令王世充回东都洛阳。王世充收罗逃散的士兵,驻扎在含嘉城中,不敢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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