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至现在,局势早已明朗,战场上还能站着、还能战斗的人已经所剩不多,杨家庄的三个百人队几乎没什么损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合兵一处,黑龙寨只剩二百七八十人,王家和城卫军仅剩下不到三百人,还在王守义的指挥下负隅顽抗,但随着王家三大长老的死去,心中最后的指望也宣告破灭,彻底绝望的他们仿佛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生机,只知道麻木的砍杀,直至被杀倒下--谁都知道离其全军覆灭的时间已经不远了。
“可以收网了。”在王家三位长老死去的同时,杨天龙就停止了对王守义的追杀,回到了自己的队伍中。等队伍脱离战场、全部转移到战场正下方后,杨天龙对身边的人下令。
“呜--呜--”两支鸣空箭冲天而起,发出刺耳的鸣镝声。战场两侧的树林中,非常突兀的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身影。这些人出现后,一言不发,直接挽弓搭箭,对战场中人实施无差别覆盖性打击。这轮箭雨比想像中的效果要好得多,毕竟现在战斗的双方都已筋疲力竭,而且又毫无防备。一时间,战场上哀嚎遍野,所有人都停止了战斗,尽一切可能寻找身边可以挡箭的物事,不仅是盾牌,甚至还有同伴的尸体。但箭雨并没有因为他们的哀嚎而停止--战争就是这么残酷,只要上了战场,要么杀人,要么被杀,没有第三条路可以选择。一轮结束,第二轮开始,中间几乎没有丝毫停顿。
到了现在,即便是再傻的人都知道自己中计了。下山的路已经被杨家庄封死,只有上山的路还敞开着,幸存的二百多人,无论是黑龙寨、还是城卫军或者是王家人,几乎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向山上狂奔。但刚经历了半天的生死厮杀,就算是内气后期武者还能剩下多少体力?如果是向山下跑,还有可能直接合身滚下山、拿性命赌一赌自己的运气。但向山上跑,对于杨家庄这些刚刚加入战场的生力军来讲,他们的速度委实有些太慢了。杨家唯一需要做的,只是不紧不慢的跟在对方后面,不断的用弓箭收割生命__这并不是件多么费力的事,至少比射杀野兽要容易太多。
周瑜知道,即便这些人逃过了沿途的射杀,顺利到达黑龙寨,也依然改变不了必死的的命运--那里早已布置好了一切,就像一只凶猛的野兽,正张开血盆大口,等着这些人主动上前送死。
没有理会这些人,周瑜收好弓箭,手持长枪从暗处走了出来。
张世洪没有跑,他知道自己跑不掉,暗中有多少弓箭对着自己他不知道,但他知道已经有三个高手正向他缓缓走来:一个自然是杨家庄大庄主、手持鬼头大刀的杨天龙,不过这个时候杨天龙已经收了《敛息诀》,恢复了九层后期接近巅峰的修为;一个是六七十岁、手持长剑的老太婆,对这老太婆的修为张世洪完全看不透,但这个时候还能出现在这里、敢来这里的人,自己看不透只能说明对方修为比自己高,只是不知是九层后期巅峰还是半步先天,但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单打独斗,即便是自己巅峰状态都不是对手,更不要说现在。最后是一个十五六岁、手持长枪的少年,这少年他认识,是杨成武的书童,不过,这个时候周瑜已经恢复了内气七层的修为。
“好算计!”张世洪的表现出人意料的平静,“先是示敌以弱,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在我黑龙寨和王家之间左右逢源,再坐山观虎斗、保存实力,最后出来作渔翁。”扭过头来看向周瑜,“你能出现在这里,山寨应该已经被你们控制了吧,杨老三应该只是假死,相信他现在已经在山寨里布置好了一切,就等我手下的那群小喽啰去送死。”
“张寨主很聪明,何必明知故问。”周瑜很平静的说道。
“能败在这么精妙的算计下,我和王守礼输得不冤。”张世洪长叹一声道:“能不能告诉我,整个计策是谁定的?杨庄主虽是一代人杰,但还想不出这样的计策!”
“是我!”周瑜没打算隐瞒。
“好,果然英雄出少年。”周瑜预料中张世洪暴起发难的情景没有出现,自己的暗中戒备做了无用功。张世洪用恳求的目光看向杨天龙,语气很诚恳,“我知道你们今日绝不会放过我,我不会求饶,对你们也没有多少仇恨。人在江湖漂,岂能不挨刀?在落草的那一刻我们三兄弟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而已。但我想请你们放过剑南,他只是个孩子!”
“如果我身后没有杨家庄,没有亲人,我会放过他。”杨天龙犹豫了片刻后,最终还是硬起心肠说道:“但是,事实就是事实,没有如果。”以杨天龙恩怨分明的个性,让他对一个刚刚失去亲人、失去家园的孩子下手,确实需要下很大决心。
“你们放心,他不会报仇的。”张世洪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说道:“在他很小的时候,他的母亲、他的兄弟姐妹就死于战乱,我们整个张家就逃出我们四个人。他厌恶战争,讨厌杀戮,我们三兄弟的事他从不参与,他真的是无辜的!”
“你也有脸说无辜?”杨天龙有些不屑,“你以前杀的那些平民百姓,他们无辜吗?他们也曾向你求饶,但你放过他们了吗?”
张世洪已经绝望,他知道杨天龙说的是实话,互换立场,他也不会放过张剑南。
“大伯,我知道这样做很不理智,但我还是想请你放过他。”周瑜眼前闪过那个漂亮得不像话、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匪气的少年身影,忽然插嘴道:“我相信他!”
“你可想好了,如果他将来报仇的话……”杨天龙很为难。
作为一个地球人,周瑜很难做到眼睁睁的看着一个无辜的人被杀而无动于衷。虽然因为职业原因,他并不排斥杀人,但他所杀或是想杀的人都有取死之道,比如今日死在战场上的两千多王家、城卫军和黑龙寨的人。
“答应他吧,”兰婆婆忽然插嘴,“如果真的错了,就当孩子成长过程中交的学费好了!”
“小兄弟,谢谢你,这个东西送给你。”张世洪先是用感激的目前看了兰婆婆一眼,然后转身向着周瑜躹了一躬,直起身,从怀中取出一个一尺见方的铁盒,上面还有一个清晰的划痕--应该是王一鸣刺出的那一剑造成的。周瑜伸手接过铁盒,入手很沉,至少有三十斤。“小兄弟,最后有一事相求,将来你行走江湖,如果小南遇有难处,还请施以援手。”说完,用期待的目光看向周瑜。
“如果在我能力范围之内,我会力所能及的给予帮助。”看到张世洪的目光,周瑜竟然生不起拒绝之心。
“青龙潭是个好地方。”张世洪忽然用只有他和周瑜两人听得清的声音小声说了一句。在周瑜还没从这句突兀的话中明白过来时,张世洪却转过身,面向杨家庄方向,“请转告小南,不要报仇,要好好活着。”然后逆运内力的同时大声吼道:“小南,要--好--好--活--着!”话完,丹田破碎、经脉寸短,全身喷血而亡。
此时,正在杨家庄“做客”的张剑南心中突然一阵悸动,感觉仿佛有自己生命中很重要的东西已经离己而去,不由担心的望向黑龙寨方向--虽然没有看到、也没有听到什么,但他隐隐觉得黑龙寨出事了,自己的父亲和两位叔叔出事了。
周瑜走了,后面的事用不着他,而且他对清理战利品的事也没什么兴趣,陪他一同回杨家庄的还有兰婆婆。他的心情有些复杂,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兰婆婆也一直没有说话,她知道周瑜需要一些时间来适应。
“好好收敛三位寨主的尸首,厚葬!”杨天龙怅然若失,过了半晌才重拾心情,对身边人下令后赶往黑龙寨,那里的一些事情还需要他来主持。
(从下一章节开始,节奏将加快,情节将逐步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