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代皇帝,按列都要入住乾贞宫,可颜如玉却直接一句父皇旧居只可缅怀不可亵渎就把宫殿给封闭了,而他却直接带着一个没有名分且整天昏睡的无名女人入住了延祚宫。那原本是个废弃已久的先祖皇帝还是皇子时的寝宫,随着颜如玉一声令下,简单翻新便摇身一变成了新皇寝宫。
初登大宝政务繁杂,颜如玉几乎夜夜秉烛批阅奏章文书,可就算是忙得恨不得能长出三头六臂,他仍旧丝毫不落照顾着付良蒂的起居,除了实在分不开身时绿竹伺候,闲暇下来尽是亲力亲为。
御书房和延祚宫不过隔着一个御花园,颜如玉却不在御书房办公,而是直接将所有需要处理的政务尽数移到寝宫。
如此作为,不过数日,便引发争议无数,可他始终我行我素不予理睬,而那些大臣有关选秀纳妃充盈后宫的提议,却遭到他一次次的果决驳回。
“启禀皇上,摄政王求见。”颜如玉正在给付良蒂喂睡,张放忽然走进门来,躬身通传道。精明如他,尽管每天目睹皇上对这么个昏睡的女人亲力亲为的照顾,却始终视而不见,甚至极有眼色的,每次进屋通传什么都刻意压低着声音,生怕惊扰到那被皇上视如珍宝的女人般。
听到颜若尘求见,颜如玉眉头微不可查的挑了挑,不用猜也知道对方是因何而来,那些大臣眼见谏言无效,估计是急着找来皇叔当说客吧。
“哦?”颜如玉随手将空下的碗递给张放接着,又给付良蒂擦了擦嘴角,又给她掖好被角,这才起身道,“宣。”
“哎。”张放应了一声,端着空碗躬了躬身,随即转身出门,将空碗交给一边的绿竹,这才对等候的颜若尘谄媚道,“皇上就在里边,王爷请进吧。”
颜如尘进屋的时候,颜如玉已经坐到了龙案后,正埋首批阅着奏章,听到脚步声方才抬起头望了颜若尘一眼,“皇叔来了。”不过招呼一声,就又低头埋首公务,“皇叔能来朕很高兴,不过倘若要是和那些大臣一样说什么纳妃的话,就不必了,朕不需要。”不待颜若尘开口,甚至是行礼,颜如玉一句话就把他目的给堵死了。
颜若尘眉眼含笑,对于颜如玉的态度丝毫不以为然,优雅的上前拱手一礼,“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颜如玉倒是被他这一下弄的微愣,随即微不可查的挑了挑眉头,“皇叔何必这般拘礼,你我叔侄之间毋须如此,这般恪守城规,反而生疏了。”
“再怎么,臣也不能废了礼数不是?”颜若尘笑得云淡风轻,兴许是因为和姬无烟一起终于沾染了人气,那一笑竟然俊雅中透着那么一股子风流。
“看来,皇叔今日来,并非是要做那些大臣们的说客了。”颜如玉一看颜若尘这反应,就知道是自己猜错了,说着便也不再装模作样,放下狼毫笔,起身自龙案后走了出来。
颜若尘倒也不饶弯子,“听说皇上已经找到医治付姑娘的法子了?”注意着颜如玉微妙一闪的脸色反应,顿了顿道,“既然已经有了医治的法子,那皇上为何还执意派人去衮州,先姑且不说挖坟掘墓这种事本身就有损阴德,这事儿皇上应该还没来得及跟付姑娘商量,他日她病愈清醒过来,要是得知皇上曾挖掘她父亲的坟墓,皇上要如何向她解释?”
“只要有一线找到那半卷残章的机会,朕也不会放弃。”颜如玉直视着颜若尘,目光坚定,“皇叔,你,必须长命百岁。”
“皇上你……”被颜如玉这般坚定的眼神看着,想到他那么执意挖坟掘墓就只是坚定要给自己解毒,颜若尘不禁心里一哽,一时竟有些说不出话来,“皇上是打算亲自上北域沙漠寻找那所谓的赤火金莲么?”不愧是颜若尘,这是两句话就洞悉了颜如玉的意图。
“皇叔。”颜如玉走近他,“如玉在这个世上剩下的亲人屈指可数,不管是你还是良蒂,但凡有那么一线希望,就算是赴汤蹈火,我亦在所不惜。”
“你才即位多久,就要让臣代理朝政远赴北域沙漠,皇上可有想过后果?”颜若尘微微皱起眉头,对于颜如玉的心思全然不苟同,“你要救付姑娘臣无话可说,可是皇上,既然知道赤火金莲在北域沙漠,那完全可以派人去就行……”
“皇叔。”颜如玉打断颜若尘的劝诫,眼底涌着为之震撼的痛楚,“良蒂她等不了,倘若是姬无烟,皇叔能眼睁睁看着时间流逝,一线生机摆在眼前却什么也不做干等着么?”
这话问的颜若尘哑口无言,确实,他做不到。
俩人正无言以对时,屋顶忽然一震,紧接着黑影一闪,竟是雪狼跪在了两人面前。
“雪狼参见皇上,参见王爷!”
颜如玉和颜若尘面面相觑,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然而还不等他们开口询问,雪狼已经将一个乌木匣子双手呈上。
“正如皇上所料,付淳枫正是把那半卷残章带进了棺材,这正是属下在他棺材里发现的,请皇上过目!”
颜如玉心下一震,当即上前一步接过雪狼手上木匣,和颜若尘对视一眼走到桌前,将木匣打开。
木匣陈旧而简易,没有任何内衬,更没有雕刻纹路,就是四方乌木板子钉制而成,匣子里静静的躺着一方宣纸,正是他们要找的半卷残章。
“找,找到了!”颜如玉拿起药方细看,尽管他没有看过别的药方,但从残缺口也能断定这就是他们要找的救命符。
颜若尘面色镇定,可伸出去接药方的手却隐约显得颤抖,“是啊,居然给真的找到了。”
“所以我说皇叔一定会长命百岁!”激动之下,颜如玉竟然忘了要以朕自称。
颜如尘草草看了眼药方,随即和颜如玉对视一眼,压抑着激动道,“我们这就去找太皇太后,这是一个转机,说不定她就有你要找的赤火金莲,那你就不去千里跋涉幸苦去找了!”
颜如玉点点头,心里却没有颜若尘那般乐观,先不说那太皇太后有没有赤火金莲,就算有,也未必真的就会交出来,况且这将近一年的日子以来,他和那太皇太后接触不多,对其野心却是心里再清楚不过,她所想要的,无非是替儿子解毒,然后争得帝位罢了。
“好。”心里虽然那么想着,但颜如玉还是愿意抱着一丝侥幸试上一试。
叔侄两人当即不再多做耽搁,径自一起朝太皇太后所在的庵堂而去。
他们一走,雪狼径自起身,只见他身影一闪,瞬间就隐没了其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