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曾教过她:一个人昧着良心犯罪,总会在不经意间流露蛛丝马迹。即使一时没有证据,只要顺着这条线追查下去,迟迟早早能抓住他的把柄。
若论嫌疑,七个人一般无二。乐妍湘琳自然信得过,舒宁已死木荷已去,田司珍位高权重不是她所能调查的。来来去去,活动空间只剩了容宜、流苏和沅君三人。湘琳立起身,心念一转:会一会沅君和流苏,或许能发现什么线索。
想找流苏根本不费力,只要往人多的地方就准是了。“昨儿送来的翡翠,真真晶莹碧透!”湘琳远远便听到她的声音:“一颗珠子足有黄豆那么大,据说要给几位娘娘装饰绣鞋。”一边啧啧称奇一边惋惜:“那样好的东西,咱们看一眼也是难得,偏偏娘娘穿在脚上,当真富贵!”
“呀,真的么!”围观的宫女一片惊叹,似是不相信她的话。流苏有些着急,故作神秘伏下身子:“怎么不真,那珠子啊……”
湘琳夹在人群中听了一会儿,亦附和着赞叹,暗地却摇摇头,无意间瞥到流苏嘴角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不禁愣了一愣,低头陷入沉思。
流苏看起来是个沉不住气的性子,一点点事都要拿出来卖弄,整日在宫女堆中炫耀。可这样一个人,居然极受容宜的青睐,实在令司珍房上下惑然不解。一个八面玲珑处处谨慎,一个多嘴多舌张扬轻狂,偏生入了她的法眼。
依着湘琳过去的猜想,许是流苏的个性简单易控制,因祸得福罢了。现在看来,难道浅薄的样子只是她迷惑人心的手段?借以降低对方的警惕,扮猪吃老虎?
照常理猜想,谁也不会把调换珠子这样机密的事交给流苏这样的人去办。但事实上,如若没有刚才的一缕微笑,湘琳想不到她外表下的伪装。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最打眼的人也是最不惹人怀疑的人。这样看来,流苏的嫌疑不仅不能免除,反而值得认真对待。
人多眼杂,想找机会套话着实不易。俗话说,进攻是最好的防守,像流苏这样的人,句句夸大其词,就算真问出什么也不可尽信,反而被她看出了自己的意图。湘琳越想越觉得自己不可轻举妄动,但眉嫔规定的时间迫在眉睫,该如何是好?
沅君个性古怪,与流苏正是两个极端。一动一静、一冷一热,平素的爱好除了针线女红,便是与不会说话的猫狗玩闹。远远听到几声细声细语的猫叫,湘琳转了个弯,果然看见身着浅绿衫子的沅君蹲在地上,右手抚着一只白猫的头,低低似在说着什么。白猫却不领情,是不是扭过身子喵喵叫两声,似乎想和伙伴玩耍。
湘琳本想装作随意打个招呼,这样一来倒不好靠近。万一沅君正和白猫倾诉心事,岂不被她听个正着?犹豫了一下,她索性止了脚步,靠在离沅君几丈远的槐树上:“哎呀,这路可真滑。”故意不去看她,一手摆弄着裤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