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得这城内居然有得如此贫民,査小灿不禁回首与身后姗姗赶来的丫头片子对望了眼,只见两人四目之内皆是疑惑之意,好似都不太相信眼前的事实,好歹这也是这疆域辽阔的北敖国大都呐,怎么天子脚下有这般规模的饿殍?
越琢磨越是不解,小灿缓步前行,几乎是得捏着鼻子方才能进到这皆是腐臭之味的地儿,只见他皱着个眉头四处张望,那一道道干瘪的身躯有的蜷缩于旮旯,有的靠在那看起来随时会坍塌的砖墙一旁,虚弱无力地倚靠着。
环抱着那香喷喷的雪山獐肉,史嫣眨着那双水汪汪的的大眸子,说道:“寒都如此繁华景象,怎会有这般贫苦之人呢?”
“嗯,照理是不该如此,或许得仔细探查一番,方才能知道其中原由。”查小灿愁眉不松,时不时地还望着穹苍之上那凌逍忧愁的面容,心中不禁要问:这凌逍究竟与这北敖国有何渊源,先前身作干尸在那冷氏皇陵,现今又表现得如此忧国忧民,此者的身世恐怕不寻常。
两人没向里走上几个步子,那小妮子便指向前端的一个破木屋子,先前那名小孩童正抱着手中香喷喷的烤獐肉跃步而入,显得欣喜若狂。
飘雪之下远处瞧去,那破木屋子摇摇晃晃的,好似指不定立马就要倒下,乌黑垢污的外墙之上绕满了那墨绿色的青苔,远远地看起便有一股恶心骚闷之味渐渐浮来。
还没等这两个年轻人走到这木屋,那麓罗却是唰地低空一掠,其铺满黑亮绒毛的背上,凌逍剑眉紧锁,一脸怒意又带有几缕忧愁。
只见其足底一举,双脚便从麓罗背后跃下,夸地一声踩实在厚雪地里,随即左右环顾了一番,摇头叹道:“哎,如今这北敖国怎会落得如此田地。”
查小灿疾步立定,望向那上仙,拱手言道:“我等方才进城看得这寒都如此繁华似锦,但现今没拐几个角落便有得如此凄凉之地,其中必然有得蹊跷。”
那仙者想来亦是如此,所以才决心下那麓罗,前来打探一番:“小友所言极是,得进去向那些贫民问个清楚。”
言罢,凌逍负手最先,小灿与嫣儿二人并排其后,三人一前两末叩门而入。
刚推开门,啪地一声清响,一记火辣辣的巴掌反手甩在了那不满十岁的孩童面上,霎时红彤彤地浮起了五道指印,奇怪的是,那孩子竟然丝毫没有流泪,反倒拾起落在地上的那块烤獐肉,伸直了臂膀递在母亲嘴旁。
那出狠手揍孩子的便是眼前这位皮色暗黄、干骨精瘦的女子,其周身上下几乎只覆着数层起了球儿的棉布,颤抖的身子、凹瘪的面颊,敢情是良久没有好好吃上一顿了。
见到孩子手中那块不明来历的肉,以及那叩门而入的三者,那做母亲以为这自己儿子是干了坏事,心里一急,便一把推倒那孩童,抬起犹如芦柴的手臂欲揍,眸子里早已泪光闪烁,怒道:“叫你偷,你个不出世的小畜生,你对得起你活活饿死的爹吗?”
诶哟叫唤了一声,那孩童抱住那块烤獐肉,向母亲扑通跪下,论道:“孩儿没有偷,这是哪位大哥哥给我吃的,我便拿回来给娘吃。”
“你个小畜生,还要骗我,羞不羞?人都找上门来了!”见得孩儿反驳,那做娘的心里更是窝火,两行晶莹的泪珠悄然而落,瞅了眼矗立门口的三者,教训道:“眼下仇相国当权,百姓民不聊生,世间哪有这等好人施舍如此贵重的食物给咱们?”
说着这干瘦女子越发激动,抬手就刮去,而那孩子也是直性子,自知是没得错,仰着个半脸红肿的脑袋瓜紧闭双眸,如同等着那耳光一般。
就在此刻,那道皮包骨般的臂膀是被凌逍抬指一倚,将那妇人手掌推回,转身伸出洁净的手掌扶起那心里满怀冤屈的孩童,言道:“这孩子没有骗你,这獐肉是我等赠与他的,你也莫要如此责怪他了。”
捧着一大包子烤肉,史嫣那小丫头也是个豆腐心,心疼这孩子地很,眸子一扑闪便补充道:“是呀,大娘,这孩子多孝顺呀,自己挨着饿不吃,头一个想到您。”
那位妇人哪会不知自己孩子的孝顺?只不过一时之间实在难以想象真有这般善人施舍,于是乎擦亮了眸子得好好瞧一眼是谁如此好心。
上下打量了一番后,也知得这三者衣着皆是外来之士,于是这妇人心里也清楚几分,毕竟在北敖国人里能做出此等善举的人几乎没有,这也实则是国家不幸呐!
“娘错怪你了……”
自知错怪了孩子,这做娘亲的自然是心疼得很,先前下手虽重但也是为了教育其子,害怕其因为没得吃而走上弯路,但现今一解释,她顷刻泪如雨下,一把抱住自己那苦命的娃,母子二人呜呜地痛哭起来。
环顾了这小屋子内清贫的境况,凌逍叹了口气,此间屋子毫无任何装饰,阴暗的角落里堆着一些简易的杂物,家具除开一张矮床、一方烂得发霉的木桌,就剩下几台自制的小圆凳,还是坐到其上便会“咯吱咯吱”响的那种。
一旁的査小灿却是却方成那妇人口中所道的“仇相国”颇有兴趣,回忆了一番以往在燕国的听闻后,便吱声问道:“大娘,在我燕国听得这仇相国乃是治国有方、忠肝义胆的大贤臣啊,怎如今听你一言越像是佞臣一般?”
不问还好,一问得这妇人便脸涨得通红,冷言笑道:“仇忠良,大贤臣?哼哼,他是贤臣我们寒都的百姓那直落得如此凄凉?”
凌逍上仙衣袖一挥,好似颇为关注,连忙追问:“此话怎讲?”
粗糙的手指抹去儿子的眼泪,那妇人直起身子,逐渐平复下了情绪,缓而言道:“事情约莫是五年之前,那仇狗贼即位开始……”
五年之前,仇忠良一经上得那宰相之位便暗地组建党羽、诛灭逆者,派得手下亲信心腹净身入宫每日谗言进魅于冷决,使原本就无心恋政的端王更是花天酒地、寻欢作乐,其更是挪用国库军饷、赈灾之银两建造了金碧辉煌的十层酒池肉林——“凌霄殿”。
随着这凌霄殿的完工,正式宣告那冷决陷入昏庸致极的腐败境界,其整日整夜地在那殿内不欲离去,简直乐不思蜀。美酒饕餮享之不尽,更有无数美人艺妓相伴相随,换做谁人也都爱得数分啊!
这也便成全了那仇忠良权倾朝野,将那端王冷决架空而立的计谋。
那“凌霄殿”竣工一年,冷决连续数月未上早朝,那仇忠良便摸准了机会,以“殿下一阶”的位置立得金雕宝座坐于其上,以代理朝纲之理由审阅各式奏折,此番数月由于,而朝内亦是有质疑之人,此人的下场不外乎满门抄斩、诛灭九族。
此后北敖国子民方才真正过上了水深火热的日子,一年之内苛捐杂税竟是翻了数倍不已,各城郭里壮年的男丁抓去充军,姿色秀丽的娘子皆是被强行掳去凌霄殿,贡与仇相国和昏君冷决宠幸。
事到如今,也只剩下这贫民窟里这些被剥削地如今“一丝不挂”的老弱病残之人,尚苟延残喘地偷生于这看似繁花似锦、实则早已外强中干的寒都之内。
“寒都寒都,当真是令人心寒之都呵!”听闻这对母子五年来的际遇像是勾起凌逍昔日不堪的回忆,令其不禁感而叹道。
查小灿自幼便是受的父亲忠良之教,自然也是愤愤不平,言道:“这国之宰相应当是鞠躬尽瘁,辅助主公之者,岂能如此以下犯上,目无王法,实在可气!”
瞧着这善良的孩子紧搂着母亲腰腹的小细胳膊,以及那清澈见底的眸子,凌逍相似见着了年幼时的自己,如同雪花一般单纯、净洁,缓言道:“小丫头,你把手中的那大包肉分为这片饥民,我再给你银两重新买过。”
那对母子眸子一闪,万万想不得这人心漆黑的世间,居然还有得这般好良人的存在,当时巴不得重重地捏一把自个儿的那皮包,以便确认是否是梦境。
“诶,上仙不必啦,这银两都我来出罢。”虽说舍不得,但那史嫣也是个明事理的好姑娘,便爽快地答应下了,再者他那姥爷也经常唠叨要多行善积德吗?
一经道完,这俩年轻人皆是冲出屋外,大吼着“谁要吃肉呀”、“快来吃肉啦”云云,搞得这贫民窟好不热闹的。
此番皆是看与凌逍那双明眸里,只见其欣然一笑,很是赞赏这对少年男女,就同那家中长者那般露出慈爱之意。
虽说接济贫民是一方面,但更为主要的却是得好好会一会这只手遮天的仇忠良、仇相国,这凌逍眸子里厉光一聚,心中念叨:我倒要瞧瞧你这仇狗贼究竟是有何能耐,胆敢篡我冷氏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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