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解劝老二不要跟老三一般见识,却无法令他真的不放在心上。
“老四,今天我们狩到的猎物一定要比他多几倍,否则还不知道要被他在父皇面前羞辱成什么样子呢!”
“二哥放心,之前每次狩猎他都不是我们的对手,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贝御风抖了抖缰绳,“现在我们就往黑虎岭的方向进发,只要在太阳落山之前赶回营地即可。”
贝凌云犹豫了片刻,“黑虎岭?”
“是的。去了那里,我们才能比老三猎取更多的野兽。”昕王爷策马往前走了几步。
“可是围场的人说那里有老虎、黑熊和豹子,如果只遇到其中之一,我们两个可以应付,若是遇到的不只一类猛兽,恐怕我们……”恭王爷迟疑着。
恭王爷的迟疑是有原因的——贵为储君犯不上为了跟小人斗气而以身犯险,若是他被野兽所伤,想必那个与他争斗的人会笑断肠。
“我们不进黑虎岭,只在外围猎兽,如何?”贝御风做出折中的建议。
“好。”贝凌云不能再后退,他怕在老四面前丢了做储君的威严。被任何人小瞧,都是他所不愿的。
两兄弟直奔黑虎岭驰骋而去,却同时在即将到达山坳入口的时候倏然勒紧了缰绳。
“听到了吗?”贝御风轻声问哥哥。
贝凌云点点头,“是黑熊的吼声……”
“如果是一头,我们今天的猎物就有着落了……”老四淡然一笑,翻身下马。
老二也下了马,“如果是两头或者更多,就只能选择到别处去狩猎,犯不上送命入熊口。”
两人背着箭袋和弯弓,徒步往山里进发,走了一段,黑熊咆哮的声音便越来越清晰。
“是一头。”
“是一头。”
兄弟俩几乎异口同声说道,两人对视一眼,继续往前。然,没走几步,又同时停下了脚步。
一起侧耳倾听过后,纷纷蹙起了眉头。
“她怎么会在这里?”明知没有答案,恭王爷还是烦躁地问了一句。
贝御风怔忡一霎,收回心神,“不是说跟祖义学骑马吗?没准是马匹脱缰了……”
说着,迈步前行,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着。
“妖孽!”又恶狠狠地骂了一声,贝凌云跟了上去。
大约走了几十丈远,遇到了一处石坡,两人便蹑手蹑脚上了坡顶,伺机观察前方的情况。
放眼望去,兄弟俩几乎哭笑不得。
只见石坡前是一大片空荡的草地,在草地居中的地方,却单独生长着一棵遒劲的苍松,从主干的粗细和高度可以见得,这棵大树足有几百年的树龄。
此时,一身素服的谨王妃正蹲在树尖的一个枝杈上,死死地抱着树枝,嘴巴里还不停地喊叫着。
“救命啊——”
“来人啊——”
“我是谨王妃,谁能救我,就赏赐黄金万两——”
“不,不仅赏赐黄金,还封为一品官员——”
“救命啊,这里有大狗熊——”
“杀了狗熊就可以得到丰厚的赏金——”
“啊……臭狗熊,你别再撞树了,再撞姑奶奶我就掉下去了……”
“救命啊……”
生死攸关的时候,她竟然还能用唬人的伎俩来求救,实在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出来的。
而在树下,一只几百斤重的成年黑熊正卯足了力气,一下下撞击着树干。因了撞了半天都没能将女子震落,熊脾气便爆发出来,撞得就更加用力了,吼声也愈发地暴戾。
“我们两个能制服暴怒的黑熊吗?”贝凌云心存疑虑。
贝御风只是笑,莫名其妙的笑,不回答哥哥的话,甚至不再去看石坡下的一人一熊,而是背对着人熊对峙的场面,斜躺在坡面,让暖洋洋的阳光铺满整个脸膛。
“老四,你怎么了?倒是说话啊!”恭王爷不能理解,危急时刻,弟弟怎的如此轻松。
“二哥,你看看那棵树,看看谨王妃的状况,再看看树下气喘吁吁的黑熊……”并不把话说透,依旧翘着唇角。
做哥哥的沉思片刻,这才恍然大悟,“对,我们可以等黑熊没了力气之后再射杀它,反正那棵树很粗壮,妖孽现在还有力气狂喊呼救,想来是能撑一阵的。话又说回来,就算她真的葬身熊口,也是自己找死……”
遂,两兄弟便头枕双手,眯着眼睛晒太阳,顺道倾听背后传来的呼救声。
直到女子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化作微弱的喃喃自语,两人这才起身,同时搭弓,双箭齐发,射向已然没了力气的黑熊。
黑熊正靠在树上歇息,预备储备了精力之后再发起冲击,恰巧露出了毛皮较薄的肚皮,如此,两羽箭便很顺利地扎进了它的身体,并且深入胃腹。
然,毕竟是山林里的野兽,区区两枝箭是无法要它性命的。
黑熊发觉自己受袭,茫然四顾,没有看到可疑目标,便把所有的愤怒都转向了树上的女子,遂,用尽全力撞击树干,霎那间,山谷里回荡着撞击声。
“贝凌云、贝御风,你们两个混蛋……”女子已经看见了兄弟俩,但还是被暴怒的黑熊吓得抱紧树枝,双脚也勾在了树杈上,承受着来自树干的震颤,嘴巴却是不依不饶的,“你们有能耐就直接把它弄死,激怒它算怎么回事啊?啊——”
指责的话没说两句,高分贝的失声尖叫在山谷里回荡。
两兄弟看似面无表情,实则都是强忍住笑意的,各自又取箭搭弓,朝黑熊后背连发两箭,四羽箭同时扎在它的后背,有一枝还射在脖子上。
终于,怒嚎的黑熊转过身,面对兄弟俩的方向。他们便乘机再发两羽,一羽刺中咽喉,一羽射中右眼。
这一下,彻底弄疯了黑熊,它似乎意识到对面石坡上的“敌人”就是来营救树上女子的,便拼尽全力撞向树干。就是这一撞,将几百年的老树拦腰撞断,大半个树冠缓缓地向地面倾斜,自然,树上的女子也在落向地面。
“不好!”贝御风低呼一声,纵身跃下石坡,奔老树飞去。
须知,就算奄奄一息的黑熊已经没有伤害女子的能力,可从那么高的地方跌落下来,她又不会一点功夫,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贝凌云迟疑一霎,也跟着冲了下去,只是,他不像弟弟那样迫不及待,而是在奔跑中不停地朝黑熊射箭,待冲到石坡下的时候,黑熊已经被他射成了刺猬。
确定黑熊已经死掉,贝凌云这才转头去看老四,却看到了令他不爽的一幕。
原来,贝御风冲到树下的那一刻,鱼薇音刚好从树枝上掉下来——她虽然是攀爬高手,却不擅长从高处落下,遂,在不得不松开树枝的那一刻,她便闭上了眼睛。
而这一坠,竟又跌进了温暖的怀抱里,不用看,也闻得出是谁。
待到睁开美眸的时候,她没有道谢,只是扁着嘴巴,轻呼一声,“手疼!”
“上次从墙上落下,扭伤了脚踝;这次从树上坠下,又弄伤了双手……”男子摇摇头,“你不能只练习攀爬的技术,是时候学一学怎么落地了……”
女子稍事一愣,这才猛醒——原来那一晚他看见她从“闲庭小筑”的围墙上翻落地面,竟没有拆穿,甚至还假意认定她是仆妇,之后更是将此事瞒得滴水不漏。这,这,这,实在是有够腹黑的!
两人保持着抱姿的时候,心情不爽的恭王爷走了过来,伸手便捉住女子的手腕。
“你怎么跑到林子里来的?”声音冷魅。
昕王爷不得不将女子放下,却没有出口相助。
“你放手,好疼啊——”女子疼得软了身子,重心向下坠着。
这时,两个男人才看清楚,她的双手包括两个手腕已经被松树的树刺划得血迹斑斑,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肌肤。
“弄成这样,完全是你咎由自取!”贝凌云松手之后恨恨地嘟囔了一句。
“我怎么咎由自取了?”鱼姑娘又疼痛又委屈,眼泪狂飙起来,“我是为了救‘火耳’才把黑熊引到树下的……”
“‘火耳’是一匹马,最擅长的就是逃生,它用得着你来救吗?”贝凌云斥责道。
“你懂什么?”女子不管不顾地冲他狂吼,“它为了我,根本不肯走,可是它驮着我是跑不掉的!我没有办法,就用簪子在它屁屁上刺了一下,然后它才气得跑掉了。为了活命,我只能爬到树上等人来救我……呜呜呜……”
“一个畜生,犯得着你抵死相救?”恭王爷依旧口吻凌厉。
“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冷酷无情吗?别说是我心爱的小马,就算你这个超级无敌大混蛋遇到了危险,我也会……”话未说完,鱼薇音忽然神色大变,用力将面向她的两兄弟推散,“闪开!”
兄弟俩猝不及防之下被忽然间变得力大无穷的女子推了一个趔趄,就在闪身的那一刻,贝凌云感觉一股疾风从耳边划过,随即便看见了一条虚线奔女子而去。
当两位王爷站稳之后定睛看向女子,她已经捂着手臂躺在了地上——手臂上立着一羽箭,有鲜血从纤细的葱指间流出。
贝御风第一时间向羽箭飞来的方向望去,只见坡顶上人影一闪,转瞬消失不见。几乎是同一时间,贝凌云已经飞身离开,冲向了坡顶。
“照顾她。”这是恭王爷起身时说的一句话。
“小心!”弟弟对着哥哥的背影叮咛了一句。
转头再看向女子,她已经疼出了汗。
“你还好吗?”将女子扶起,靠在他的怀中。
“嗯,没事……”她咬着嘴唇,偶尔用力吸气,“就是有点疼……”
男子轻轻拿开女子的手,检查了一下伤口,禁不住蹙眉。
“羽箭暂时不能拔出来,需要上了金创药之后才可以取出箭头,否则……”他欲言又止。
“我知道,……否则就要失血而亡。”鱼姑娘苍白着小脸,接过了话茬。
被未来人类豢养的那几世,她每天的主要工作就是陪主人看电视。那些粗制滥造的古装电视剧虽然大部分来自于凭空想象,但有些情节还是很靠谱的,例如受了箭伤和刀伤之后随便将刀箭拔出便会失血过多而死掉,中了蛇毒的人要赶快将伤口的毒液清理,等等等等,诸如此类的狗血剧情,已经被观看者烂熟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