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阳右手轻轻一扬，道了声：“疾风”一股小旋风在两人身边凭空化现。旋风所过之处无不风卷残云，岩石上发出”呲啦“”呲啦“声，坑坑洼洼的地面转眼被尖锐的罡风磨平。旋风在墓地旁转了一圈最终停在那块墓碑上，只听着摩擦声不断，似乎有人正快速用短刀削着，不一会待那旋风消散。留下那平整的墓碑，表面已被磨得光滑锃亮，就如同钟乳石一般。
“孩儿不孝，得老爷子抚养六年，却未能侍奉老爷子您安度晚年。”
“孩儿修道十年侥幸得一二神通，今日下山便是要了却因缘。”
余阳跪在墓碑前大声说道，缓慢又坚定地磕了三个响头。他那身白衣拖在地上沾染了许多灰尘，让整个人看起来多了些烟尘气，一把白色剑鞘挂于腰间，鞘尖微点于地，更这让其中性得面孔多了几分英气。
没等余阳站起身，陆晨高兴地将他拉了起来，第一句话便是问：“余阳，你成神仙了？”这是一个只与余阳自己相关的问题。却让余阳感到一阵轻松。
他用一种修道时养成的淡然语气，回答了同伴的问题：
“哪有这么容易，我修道十年也不过刚刚跨进修道的门槛，离长生还远着。不过，生老病三苦倒是因为修炼得关系已经免除，现在纳天地灵气于己身，就可以吸取天地精华，可致辟谷，也不用再吃人间的食物。”
陆晨拍了拍余阳肩膀，调侃道：“没病没灾听起来就不错，看来你这些日子过的还挺舒坦。不过不吃东西那就太差劲了。”
“你等着，我回去给你弄几个菜去。那胡屠户上次的买药钱还没还，可以好好敲他一笔大肉。”
余阳掌心朝外，往上一抬，“且住，我这次来也并非是来探亲的，而是希望你能一同随我回宗修行。多年前的那个承诺我可还记得。”
余阳的郑重语气直接把同伴想要聊家常的热切心态给咽了回去。
“等你修道有成，再回来教我和爷爷。”
好吧，自己当年确实说过类似的话。
陆晨将这段记忆从尘封的记忆土壤里挖出来，不禁揉了揉太阳穴，忽然冷着声道：“如果我不答应呢？”
余阳认真道：“那就把你打残了，扛回清溟宗。”说着看向陆晨，好像随时准备动手。
“我有选择吗？”
“抱歉，我好像比你强。”
“所以？”
“没有。”
“娘希匹的，你这小子性子还跟十年前一模一样。”口上虽然骂道，但陆晨脸上的笑容可是怎么都止不住，立即给了余阳一个男人间的熊抱，这才是他十年前认识的那个余阳。
“本以为你修道十年把人情味都修没了，嗯，确实没剩多少，幸好这股霸道的性子还在。你比以前话多，想不到修道也能将人的脑筋修活络了？”
刚才还有些尴尬得气氛，就在几句话后一扫而空。
嘿，人心就是这般的奇妙。
余阳平静一笑，只是简洁的语言回答：“身不由己罢了。”
他的眼神在空中停滞了一秒，似乎勾起了什么回忆。陆晨知趣的笑了笑，也没有多问。
两人聊了几句，大多都是各说各的事儿，而且基本是想到什么问什么。渐渐也熟络起来。
陆晨走了几步，摸了摸那光滑如玉的墓碑啧啧称奇，赞叹一声：
“好家伙，仙家的手段果然不同凡响。老爷子泉下有知一定高兴坏了。你如果修仙修腻歪了，下山做石雕生意一定大卖的。”
陆晨并不知道即使在清溟宗内，这等操控天地灵气的手段也可以说是惊世骇俗，他更不知道的是，余阳在清溟时单用此法，一剑不出，就几乎敗尽了宗门弟子。
不过，余阳并没有对自己的法术做什么过多解释或者是夸耀，只是淡淡说了句：“只是对天地灵气得运用，上不了台面的。”
陆晨在石碑旁边走了两圈，边走边道：“甭管上不上得了台面，好用就行。不说这个，如果我跟你去，岂不是和村里人不告而别了？”
余阳点头，淡淡道：“修士追寻木然一生超脱世俗，尘缘陷得越深对我们来说越是麻烦，还是趁着时光尽早斩断吧。”
他说话语气平平淡淡，却有着一种不能否决的气势。
陆晨可不吃他这一套，嘟囔一声：“你们这类人思维真怪，前些日子东村的顾大婶还提起过你，胡屠夫他宝贝崽子还吵着要见神仙哥哥，王神医他弟弟的隔壁的邻居的女儿还在天天为你而犯花痴，这种世间人情怎么真能当东西一样斩了呢？”
余阳听罢怔了三秒，随后极坚定地语气拒绝了陆晨的好意：“修道需要一颗清静心，这些繁杂得事情根本不需要理会。”
两人拌了几句嘴，正聊得兴发。陆晨忽而朝余阳的左侧方位看去。
他朝那边看其实也没有任何目的，也许只是随意瞥上一眼，但当他视觉反馈的信息传输到大脑时，他却不禁愣住了。在他的眼角处，一个黑发，修长的女子从远处徐徐走来。
“嗯？”
陆晨摇了摇头，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等他将目光再次投向那里，那个女子仍在他的眼角处，只是已经从遥远的小点变成尽一个模糊的人形。
陆晨这下确定自己可没看错什么，他脸上木讷了一秒，还是指着那处说：
“余阳，那是什么？”
余阳朝着那边看，可是在他视野里却什么都没有。
“怎么了？”余阳一怔，他话说一半，一种针扎般的刺痛感突兀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心神不动，表情甚至没有丝毫变化，平静到了极点，但思感中立即运起神念探查那片区域。
终于他模模糊糊看到一个近乎透明的影子。
“铮”的一声，余阳腰间那银剑毫不犹豫地出鞘，前倾，半蹲，发力。以这种偷偷摸摸的方式，非奸即盗，已经足够他出剑的理由。
剑吟声起，霎时间带起万丈毫光，银剑抖动了一下，那光芒慢慢被吸入剑身中，闪烁起了一种炙热的光辉。
余阳人剑合一化作一道流星，危险的直觉立即指向了一处虚空，余阳想都未想，左脚一跨步，骤然一劈。
轰然一声，光芒散尽，可是，这一剑，确实什么也没有斩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