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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汉纪(4)

刘邦的谋臣陈平建议他说:“现在情况紧急,只能用非常之法了。”刘邦说:“这个时候了,只要能逃出去就行。”于是陈平派人送了很多贵重的礼物和几张美女图给冒顿的妻子阏氏。使者对冒顿的妻子阏氏说:“这画上所画,都是我们汉朝的美女。如果单于继续围困白登,我们只好把这些美女都献给他。到时候,您的处境就会变困难了。如果现在放人,我们还赶得上把去找美女的使者追回来。”阏氏既收了汉人的重礼,又担心汉女来了后会跟自己争宠,于是日夜在冒顿耳边规劝道:“您和刘邦都是一国之主,不应该这么互相难为对方才是。现在即使我们攻下了汉地,单于您也不能在这里住下啊。况且汉主身为一国之尊,也是有神灵庇护的,万一冲撞了神灵,岂不是得不偿失。单于您还是仔细考虑一下吧。”

当时冒顿已经跟王黄、赵利约好一起行动,王黄、赵利两个人却迟迟不来,于是冒顿担心这两个人私下跟汉军有勾结,心里正狐疑不定,听了阏氏的话后,就打算放刘邦一条生路。

冒顿命人将包围圈松开一个缺口,当时适逢天降大雾,刘邦带着汉军突出重围,匈奴兵都没注意到。刘邦一出包围圈就下令快跑,太仆滕公劝道:“跑得太快不是摆明了告诉匈奴人我们心虚吗?陛下还是慢些走,越慢越好,这样匈奴就会担心我们设有伏兵,不会贸然追赶。”刘邦采纳了滕公的建议。

到达平城后,汉军的主力部队也赶到了,匈奴兵见占不到便宜,就撤军了。汉军也罢兵而归,留下樊哙镇守代地。刘邦到了广武后,亲自赦免了刘敬,对他道歉说:“我因为没有听您的话,才会被围困于白登,我已经把之前的那些探子都杀了。”于是封刘敬为两千户之侯,号为建信侯。

韩信之死

韩信被汉高祖贬为淮阴侯后,终日郁郁不乐。他知道汉高祖还是对他放心不下,就常常称病不去上朝。在韩信心里,和周勃、灌婴这样的人平起平坐,实在是奇耻大辱。他有一次路过樊哙的府邸,就进去喝了杯茶。樊哙对韩信行跪拜之礼,自称为臣,说道:“真是荣幸啊,大王您竟然屈驾至此!”韩信出门后,苦笑着说:“没想到我竟然会跟樊哙这种人为伍!”

有次刘邦跟韩信闲聊,讨论诸将能带多少兵的问题。刘邦问道:“像我这样的,能带多少兵?”韩信回答说:“陛下您最多能带十万兵马。”刘邦一听,十万也不少了,又问道:“你呢?”韩信实话实说道:“对臣来说,上不封顶,多多益善。”刘邦有些不高兴了,冷笑着说:“你既然这么厉害,怎么还会被我抓住?”韩信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解释道:“陛下虽然不善于带兵,但是善于任用将领,所以臣才会被陛下擒获。陛下,您的权力是上天赐予的,非人力所能及啊!”

刘邦任命夏阳侯陈豨为赵国的相国,去监督赵国、代国两地的军队,陈豨离开前,去找淮阴侯韩信道别。韩信屏退左右后,拉着陈豨的手,仰天叹息,说道:“我可以放心地对你说出心里话吗?”陈豨回答道:“将军有什么话只管吩咐。”

韩信思量再三,最终还是开口了:“将军所将之兵,乃是天下精兵;将军也是陛下宠幸的对象。如果现在有人跟陛下说将军您要造反,陛下肯定不相信;再有人说的时候,陛下就该怀疑了;等到说的次数多了,陛下不信也得信了。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啊!如果我们俩联合起来,天下就是我们的了!”陈豨知道韩信的本事,也害怕刘邦哪天翻脸不认人了,就答应了,说道:“一切都听将军您的。”

陈豨到达赵国后不久,果然举兵造反。他联合了韩王信的旧将王黄等人,自立为代王,占领了赵、代两国的地盘。刘邦得知消息后,决定亲自前去平定。他本来想带上韩信一起去,可是韩信推说自己有病,没有成行。刘邦走后,韩信偷偷地派人去给陈豨通信,双方约定,陈豨吸引刘邦的军队,韩信在长安城里举事,里应外合,杀他个措手不及。

韩信和手下的人商量,准备到晚上矫诏放出长安城里的囚徒奴隶,将他们收编起来,发动政变,攻入皇宫,杀了吕后和太子。部署妥当后,静待陈豨的消息。当时,韩信府上有一个舍人得罪了韩信,韩信就把他关了起来,准备杀掉。这个舍人有个弟弟,为了救哥哥,就跑去跟吕后告状。吕后知道韩信要谋反的消息后,一时担心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就派人找来了相国萧何。萧何最后想出了一个办法,他派人去通知韩信说,皇上已经杀了陈豨,平叛归来,在宫里设宴庆祝,请诸位王公大臣前去赴宴。萧何怕韩信称病不来,还特意交代说:“将军您虽然身体不好,可是这么大的事不来实在不合适,勉强来一趟吧。”

韩信哪里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败露,况且萧何还是自己的好友,怎么也没有想到等待自己的会是一场多大的灾难。韩信一进宫,吕后就命令埋伏好的武士把他抓住五花大绑了起来,在长乐宫的钟室里杀害了这名千古名将。韩信死前留下一句话:“我真后悔没有听从蒯通的建议,以至于今天被女子小孩所杀,这难道不是天命吗?”

吕后杀了韩信后,还不放心,又下令诛杀了韩信的三族。

恶毒的吕后

公元前195年,做了十二年皇帝的刘邦在长乐宫驾崩,太子刘盈即位,是为汉惠帝,尊吕雉为皇太后。是年,刘盈只有十六岁,吕后趁机夺取了大权,开始了临朝称制的时代。

吕雉虽然是刘邦的结发妻子,但两人并没有多少幸福的日子。结婚三年后,刘邦起兵造反,开始了逃亡的日子。吕雉先是受刘邦牵连被关进监狱,受尽虐待,后又被项羽抓去做了人质。好不容易等到刘邦平定了天下,自己也坐上了皇后的宝座,但此时的刘邦身边早就围满了美女,对她是日益冷淡。

刘邦最宠爱的妃子叫戚夫人,戚夫人为刘邦生了一个儿子,就是刘如意。刘邦很喜欢这个儿子,封他做了赵王,但始终舍不得他,一直让这个儿子待在京城。刘邦讨伐关东之地时,戚夫人陪着去了。结果这个戚夫人不分白天夜晚,一个劲地在刘邦跟前哭诉,要求立自己的儿子为太子。当时吕后早已年老色衰,常常干一些留守之类的活儿,刘邦跟她越来越疏远。刘邦对太子也一直不太满意,他觉得太子太过软弱,一点也不像自己。反而赵王如意简直跟年轻时的自己一模一样,再加上戚夫人在旁边煽风点火,刘邦就生了改立太子的主意。

回到京都的汉高祖把这件事拿出来跟大臣们商量,大臣们的反对意见出乎意料的大,一致认为这件事绝对不可以。怎奈刘邦主意已定,谁的话都听不进去。御史大夫周昌有口吃的毛病,但他一听说废立太子这件事,很是生气,对汉高祖说道:“臣虽然患有口吃,不大会说话,但还是要说上一句。这件事万万不可,臣说什么也不能答应。”周昌这段结结巴巴的话把刘邦逗乐了,就没有再坚持。当时,吕后就藏在东厢房偷听这次谈话,心里很是感激周昌。刘邦散会后,吕后跑到周昌面前,跪着感谢他说:“如果没有您,太子今天几乎就要被废了!”从此以后,吕后的心里也种下了仇恨的种子。

刘邦亲征鲸布时,不小心被流箭射中,自知不起。四月刘帮驾崩于长乐宫中,吕后治丧,大赦天下。刘邦死前怕吕后找赵王的麻烦,就派周昌去赵国做了丞相,因为吕后绝不敢跟周昌为难。事实证明,刘邦的担心是必要的,但是他的布置过于简单,甚至忘记了还有一个戚夫人。

刘邦刚一过世,吕后就把戚夫人囚禁在了永巷,还让人把她的头发都剃了,用铁钳束住了她的脖子,让她穿着囚犯的衣服天天舂米。整完戚夫人,吕后又开始盘算着怎么整刘如意了。她三番五次派人到赵国去召赵王回京,都被赵相周昌拦了下来。周昌知道赵王只要落到吕后手里,绝对没有好下场,就对吕后的使者说道:“先帝因为赵王年少,特意派我来辅佐他。我私下里听说,太后十分怨恨赵王的生母戚夫人,现在想要把赵王叫回去一并诛杀,我深受先帝重托,实在不敢答应您的要求。而且,赵王现在正生着病,身体不舒服,恐怕不能奉召前往了。”

使者回去禀报了吕后,吕后大怒。她先是找了个理由把周昌召回了京城,接着又去请赵王。赵王失去了保护伞,慑于吕后的淫威,只好前来。吕后的儿子刘盈,即现在的皇上汉惠帝,对这个弟弟很是喜爱。他知道母亲想要杀害赵王,就亲自到霸上去迎接进京的赵王。从此以后,不管汉惠帝走到哪儿,都要带上这个弟弟,上厕所也不例外,不给吕后一点下手的机会。吕后虽然生气,但并没有死心,还是密切关注着赵王的举动。

还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汉惠帝百密一疏,还是被吕后抓住了机会。汉惠帝元年十二月,皇上早晨起来要去打猎,赵王因为年纪小,喜欢睡懒觉,就没跟着去。吕后得知皇上出宫的消息后,立刻命人拿着毒酒去给赵王喝。等到皇上回来的时候,赵王的尸体都凉了。

杀了赵王之后,吕太后更加肆无忌惮了。她听说戚夫人在永巷并没有安生,而是整日唱歌发牢骚,十分生气。她派人砍断了戚夫人的手脚,又挖去了眼睛,弄聋了耳朵,还给她喝了哑药,然后扔在厕所里,称之为“人彘”。

吕后对自己的这一杰作很是得意,不光自己常去欣赏戚夫人现在的惨状,有一次还带上了汉惠帝一块去。刘盈得知眼前这个怪物就是戚夫人之后,大哭不止,回去就病了。汉惠帝派人对吕后说:“这不是人干的事。我作为太后的儿子,不能再治理天下了。”从此以后,汉惠帝终日在后宫厮混,不再听政。

萧规曹随

汉惠帝二年,萧何病重,汉惠帝亲自前往探视。汉惠帝问萧何说:“丞相百年之后,谁可以代替您呢?”萧何答道:“知臣莫若主,陛下您的心里应该早就有合适的人选了吧。”汉惠帝又问:“您看曹参怎么样呢?”萧何点点头说:“陛下果然让曹参接任相位,臣就是死了也会瞑目了。”

这年秋天,一代贤相萧何过世。远在齐国为相的曹参得知消息后,对府上的人说:“赶紧给我收拾行李,我马上就要进京当丞相去了。”过了没几天,朝中果然来人了,征召曹参立刻赴京为相。

曹参没有发迹前,曾经和萧何一起在沛县当小吏,两个人关系很好。后来,两个人都跟随了刘邦,成为大汉王朝的开创者,但关系反而淡下来,相互间产生了矛盾。但是到了萧何辞世前,皇帝问他治国人选的时候,他推荐的只有曹参。

曹参当了丞相之后,并没有如人们想象的那样,来个大刀阔斧的改革,反而一切都照着萧何定下来的规矩办。他挑选出那些不善于言谈但是为人忠厚老实的长者来做丞相府的官吏;对那些喜欢故意拽文、注重虚名的人,一律赶走。办完这些事后,曹参就大手一撒,什么都不管了,开始日夜饮酒为乐。

那些大臣们和曹参的门客。见曹参整天无所事事,就知道喝酒,都看不下去了,就商量着去曹参府上劝劝他。可是每去一个人,曹参二话不说,就拉着人家开始喝酒。劝说的人喝完一杯,刚想开口,曹参的第二杯就又递过来了。到最后,个个都喝得大醉而归,连自己是来干嘛的都忘了。久而久之,大家也习惯了,知道没有人劝得下来,只好作罢。曹参为人很大度,一般人如果犯的只是小错,他不但不惩罚,还会帮着掩盖错误,所以府中一向太平无事。

曹参的儿子曹窋在朝中做中大夫。汉惠帝见曹参做了丞相后无所事事,心里很不高兴,就对曹窋说:“你回去问问你父亲,他为什么不管朝政?是不是看朕年轻,不愿意辅佐朕?不过你千万别说是我让你这么问的。”曹窋回家后,就照汉惠帝交代的那样去问曹参。结果曹参大怒,用鞭子抽了曹窋两百下,又骂他说:“你赶紧给我回去好好侍奉陛下!天下大事不是你能谈论的!”

曹窋一肚子郁闷地回去跟汉惠帝复命了,汉惠帝听了以后更加生气,心想,既然你不做长者应该做的事,那我也不对你客气了。到了第二天上朝的时候,汉惠帝直接跟曹参说道:“是我让曹窋去问你的,丞相怎么生了那么大的气?”曹参一听,知道皇上对自己很不满,赶紧跪下来谢罪说:“臣实在不知道是陛下的意思。臣有一句话想问问陛下。”汉惠帝说:“你问吧。”曹参说道:“陛下您跟高祖皇帝比起来,谁更英明神武呢?”汉惠帝回答说:“当然是先帝了,朕怎么会比得上。”曹参又问:“臣跟萧丞相相比,又是谁更胜一筹呢?”汉惠帝答道:“恐怕是爱卿你稍逊一筹。”曹参说:“对呀!既然我们的德行才干都比不上先人,那他们定下来的政策制度,我们只要遵守下来就好了,干嘛要再花费大力气去折腾呢?天下人都遵守政令,各人做好各人的事,国家自然就强盛了,我这个相国自然就无事可做了。”汉惠帝这才明白曹参的行为,点头称赞他说:“丞相说得很对。”

曹参做了相国三年以后,百姓的生活越来越好,大伙儿还为他写了一首歌,歌是这么唱的:“萧何为法,较若画一;曹参代之,守而勿失。载其清净,民以宁壹。”大家把曹参的这种行为叫做“萧规曹随”,并作为美谈流传了下来。

周亚夫平叛

汉文帝六年,匈奴单于率三万铁骑攻占上郡,一路上烧杀抢掠,无所不为,战火一度烧到甘泉、长安。汉文帝为保京师安危,命中大夫令免为车骑将军,驻兵飞狐;命原来的楚国丞相苏意为将军,驻扎在句注;命将军张武镇守北地;又命河内太守周亚夫为将军,屯兵细柳;任命宗正刘礼为将军,守卫霸上;祝兹侯徐厉也被封为将军,驻守棘门。各路大军互为犄角之势,以抗拒匈奴的侵袭。

有一次汉文帝亲自到各处去慰劳军队,在霸上和棘门时,都是直接驾着车进去,将领还带着手下的人迎来送往,好不热闹。等皇帝一行来到细柳时,却被士兵拦了下来。汉文帝仔细观察了一番,发现这里的气氛跟之前那些地方完全不一样,充满紧张、严肃的味道。士兵个个披坚执锐,蓄势待发,好像随时都要开战一样,看到这里,汉文帝心里不禁对周亚夫刮目相看。皇帝的随行都很生气,训斥士兵说:“皇上要进军营劳军,你们竟敢拦着?”士兵答道:“在军中,我们只听周将军的号令,天子的命令对我们来说没有用。”于是汉文帝派人拿着符节去见周亚夫说:“朕想要进军营来犒劳士兵。”周亚夫这才传令让士兵把壁门打开,放汉文帝一行进来。

进门前,壁门的守卫又对皇帝的车夫说:“周将军有令:军营之中不能疾驰。”车夫只好按着马鬃缓缓而行。好不容易到了营中,见到了周亚夫,周亚夫也是一身戎装,见了皇帝,立刻按住腰间悬挂的宝剑,作了一个揖说:“请陛下恕罪,臣现在穿着盔甲,不便下拜,只能按照军礼来参见。”汉文帝听后心中对周亚夫的行为更为感动,觉得这个人竟然不因为自己是天子就坏了军中的规矩,实在是难得。想到这里,汉文帝也改变了仪容,像个军人一样向周亚夫回礼,并派人对周亚夫道歉说:“陛下前来劳军,给将军添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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