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爸爸住进重症监护室的第70天,我们一大早如常去探视。医生面带笑容地对我们说:“恭喜啊,病人今天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呆立着,不知所措,我们当时的反应不亚于70天前爸爸被送进重症室时的木呆错愕。我居然语无伦次地说:“我,我们还没做好准备呢。”医生打趣道:“要做什么准备?你们要是不同意,那就继续在这住下去吧。”我们猛然从如同做梦般回到现实的喜悦中,狂喜狂喊:“好!好!太好了!我们马上去做准备。”一小时后,除在外地工作的,家中老少齐聚重症室门口,迎接爸爸出来。终于,与死神搏斗70天仍坚躺在病床上的爸爸,如英雄般被医护人员推着出来。在我们逐渐模糊的视线中,感觉就像电影中的慢镜头。顽强的爸爸把当初医生宣布的20%的渺小希望变成了沉甸甸的现实。看到离别70天的家人如夹道欢迎凯旋的英雄般站立在两旁,一声声呼唤着自己,爸爸再也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握着我们的手,和我们一起流泪了。我们一遍遍抚摸着爸爸瘦弱的手、瘦削的脸,怎么也不愿停下,生怕又要与爸爸离别。上天眷顾,这是此刻我至深切的感受。
爸爸以顽强的生命力和常人少有的坚韧,创造了一个73岁老人在重症监护室与死神搏斗70天后起死回生的奇迹!同时,爸爸还成为医院危重病人顽强与病魔抗争的典范。作为爸爸的至亲,即便在医生三度宣告爸爸病危并无法医治时,始终不离不弃,倔强地为爸爸做着我们该做的一切。亲情终能战胜一切艰难困苦!
钱可以再挣,爸爸就只有一个
转到普通病房的30个日夜,我们不敢有丝毫的懈怠。爸爸虽然战胜了死神,但仍病魔缠身。爸爸的体质已经非常差,随时都有可能病情复发或出现并发症。我们专门请了护工一刻不离地守在病床边,我们则为爸爸的营养而奔忙,每天去采购新鲜的食材,精心熬制综合症病人能吃的粥、汤、米糊以及到后来能吃的烂饭。我们和爸爸开玩笑说:“您现在就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要乖乖吃,乖乖听话。”爸爸果真像孩子似的笑着点头并乖乖地吃。
不久,爸爸做了切管术的伤口痊愈,爸爸终于能讲话了。如同沉默了一个世纪,只要看到我们在病房,爸爸就不停地和我们讲话,虽然有时不免还夹杂着胡话——毕竟在生死线上挣扎了这么长时间,讲在重症室的经历,讲病痛的感受,讲对家的思念。当我们问爸爸在重症室里害不害怕时,爸爸平静地说:“不怕。我再迷糊也知道你们都在为我辛苦为我忙碌,有什么可怕的?”
像喂孩子似的,我们一勺勺小心翼翼地喂爸爸吃饭喝汤;因爸爸长时间躺卧,手脚有萎缩的迹象,我们就一遍遍地帮爸爸按摩手脚,活动关节。那段时间,最劳累的是妈妈。在家里做好饭菜,妈妈一天三次送往医院,和护工一起为爸爸翻身,擦身,端屎端尿,扶爸爸练习走路。中国普通家庭主妇的任劳任怨在妈妈身上发挥到了极致。
那段时间,来病房探望爸爸的亲朋好友,无不对爸爸死而复生的经历啧啧称奇。
安全顺利度过从重症室转到普通病房的一个月,爸爸的病情有了很大的改善,肺部感染得到控制,血压、血糖等各项指标均为正常值,营养改善良好,体质增强,抵抗力也提高了。于是,我们继而把爸爸转至连州市中医院康复科做康复治疗。一个月后,爸爸顺利出院。
永远也忘不了,爸爸从医院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急着要给他的每个儿孙封一个红包,说是要补发过年的红包。爸爸面带笑容,两手颤巍巍地认真封好每一个红包,一个一个地递过去,还不时说道:“这半年让你们受苦了,也让你们花了不少钱。”爸爸此次病重治疗总共花费40多万,其中医保报销25万,余下均由我们四兄弟姐妹分摊。大姐的一句话,让全家人喜极而泣:“再苦也没您生病的时候苦。钱可以再挣,爸爸就只有一个……”
后记:写此文时,爸爸已能在家人的照顾下,拄着拐杖,到外面散步了;饭量也达到生病前的水平,体重增加了十多斤,状态良好。最重要的是,之前郁郁寡欢的爸爸在经历过一次磨难后,又重回开朗和乐观,这让我们全家无比欣慰。希望普天下所有家庭中年迈的双亲都身体健康,儿女都尽孝尽责,多抽些时间陪陪自己的父母,多去关爱他们,因为人生不能重来,父母只有一个。
远方,半白双鬓的母亲
从孕育小生命到哺育小宝宝,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当母亲的辛勤和伟大。在这辛勤并快乐的过程中,我时常会想起我的妈妈——一个养育了四个儿女的普通母亲。
母亲在三岁时,她的母亲就病逝了。后来有了后妈,还带来个弟弟。在那个年代这样的重组家庭,母亲很早就懂事了,无论悲喜,总是在角落里默默地做着各种家务。
母亲十九岁时跟随父亲奔赴离乡万里的边疆,和千万来自各地的支边青年家属一样,在边疆安家持家,养育儿女,支援边疆的各种后勤工作。母亲常常怀里抱着、背上背着、左右手各拉着她的儿女,赶着去离家不近的农场,母亲把怀里最小的孩子绑在身上,把背上的放在田埂上,让两个大的孩子和别家的孩子在地周围嬉闹,自己便一头扎进了那片广袤的土地里,和其他的支边母亲忙着耕种或收割。
母亲的勤劳,总让左邻右舍啧啧称赞。各家小院里都同样有菜园,但在我家的菜园里,蔬菜总是比别家的更枝繁叶茂,瓜果比别家的更香甜,因为,在天黑别人回家歇息了,妈妈还在菜园里培土浇灌,像养育她的儿女一样照料着她心爱的菜园。每迎来菜园蔬果翠绿飘香时,母亲总是摘下最鲜、最嫩的蔬果分给左邻右舍们。
那时边疆的人们喝的是河水,每天都要到河边挑水。寒冬冰雪封河,人们在厚厚的冰面上凿出个比水桶直径大一点儿的圆窟窿,用麻绳把水桶吊进冰窟窿下的河水里,装满了水再吊上来。因为冰面很滑,那时常常听闻有人失足掉进冰窟窿里,幸者被救上来,不幸的就命丧冰河。在爸爸出差的寒冬里,母亲总是在清晨起床后,挑起铁皮水桶伴着吱呀吱呀的碎响声,到离家一里外的河边挑水,遇到哪天家里要用水多时,母亲会起得更早,几次往返。年幼的我们,睡在暖暖的被窝里,醒来时,妈妈已坐在床边,微笑着说:“起来吧,刷牙洗脸吧,热水烧好了。”懵懂无知的我们,在寒冬里总能用上热水,却从未担心妈妈在冰窟窿边上吊水会很危险。成年后,每每回想起边疆往事,想起妈妈在寒冬的清晨在冰窟窿边挑水,心里总觉得后怕,只是这后怕晚了许多年。
在那个物质匮乏、凭票购物的年代,母亲的节俭总是让人啧啧称赞。破旧的衣裤,母亲总是不舍得扔,总像变戏法一样,变成新的衣裤:母亲留着衣裳的主料,缝上别的衣裳剪下的布片儿,拼接裁剪,改成新款式,把余下的布剪成形状各异的图案,补在有洞的地方。穿着妈妈“变”出来的新衣服,在小伙伴们面前,我总是很得意。那时家里漂亮的桌布、床单和门帘等都是妈妈巧手“变”出来的。
在那个年代,一个家庭妇女养育四个儿女,照料着他们的吃喝拉撒睡和读书,其艰辛可想而知。闲暇之余,妈妈还要缝制一家人的衣裤鞋帽。我至今还记得,小时候,常在半夜睡意蒙胧中看见妈妈在夜灯下缝衣服的背影,灯光是那样的昏暗,妈妈的背影是那样的柔和。
在物质丰富的当今,我时而会想起当年母亲每一个令我终身难忘的勤俭细节,也时而会因自己的浪费而惭愧,会因想到母亲当年的不易而更加思念她。
如今,妈妈已过花甲之年,却还没有闲歇下来。她的儿女都已成家生子,本该颐养天年的妈妈又在一如既往地照料着她的儿女的儿女,照顾了这个又操劳那个,一个都不落下。由此,我不禁感慨:中国传统的家庭观念影响着多少如我妈妈这样的普通妇女,她们任劳任怨为家庭为儿女奉献了半辈子,而后她们又在为他们的孙辈奉献余生,直到老得或病得动不了。母亲,养育自己的儿女是她的责任和义务,而她并没有责任和义务再去养育她的孙儿。成家后的这些年,我时常会想起“共谁争岁月,赢得鬓边丝”,而每每我都会心酸。
望着蜷在我怀里熟睡的小宝宝,想起了远方的妈妈,想念她温柔的声音,更想念她半白的双鬓和已累弯的背……
婆婆芳龄八十七
我家有一宝贝,爱吃糖果爱睡觉,爱玩洋娃娃爱打扮,爱练写字爱逗乐。也许你会说:这说的是你家孩子吧?哈哈,这宝贝是我的婆婆,今年芳龄八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