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说了会儿话,便各自回了房间休息。
申屠睡到半夜,只觉得无比的冷,冷风不停地往她房间里灌,空气中隐约还夹着血腥气。她在梦中一阵挣扎,最终掉下悬崖去,在她坠地的一瞬间,猛然睁开眼。
发觉是梦,这才舒了口气,将手搁在额头上,捏了捏酸痛的眉心。
仍是觉得透风,便看向门窗,却叫她发现一件恐惧至极的事情,扼住了她的呼吸。
第九十八章 孽畜休走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便各自回了房间休息。
申屠睡到半夜,只觉得无比的冷,冷风不停地往她房间里灌,空气中她心中疑惑,有九方的地方,怎么还会有这邪物?
申屠心中惊惧,但她还有几分司命的威慑在。登及大喝一声道:“呔!何物在此装神弄鬼,还不素来受死?”
那物闻言,果然颤了一颤,竟从地上站了起来,站的足有一人多高。
申屠惊得不行,夜色之下,那剪影瞧着特别吓人,申屠哆哆嗦嗦地道:“你,你这孽畜,竟敢在此造次,看本司今日,今日如何结果了你!”
说着便往床里面躲了躲。
那物足有一人多高,三条腿,走路摇摇晃晃的,每走一步便发出“哒”的一声,实在恐怖到了极点。
见那物越走越近,申屠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动都不敢动。见他径直走到桌边,又是一愣,壮了胆子去恐吓他道:“你这孽畜,你做什么?”
结果那物轻咳了一声,有气无力地道:“你这孽畜,你做什么?”
申屠:“……”
只见那怪物悠悠然将她桌上的蜡烛点了,罩上灯罩,转过身白了她一眼,走到了她床边坐下。
申屠“嘿嘿”地干笑道:“师,师父,这么晚了,您老人家来做什么?诶,不对,您刚才趴在我门口干什么?真是吓死我了……”
老司命慈爱地看着她,去抚她的脑袋。
申屠发现特别多的人爱抚她的脑袋,不知道她脑袋有什么那么好摸的。自己也伸手感受了一下,撩到了满手顺滑的头发。
老司命咳了咳,对她道:“今日不是你的生辰么?来看看你。也不知道是谁在门口放了块砖,绊了为师一跤。”
申屠:“……”
老司命自己也笑了笑,对申屠道:“唉,师父老了啊。”
申屠执起他粗糙的大手,道:“师父,你照实告诉我,你到底用什么方法给我续命的?九方说我与帝王星同息连枝的事情您定然也是知晓的吧?帝王星到底是谁呀?”
老司命只是笑,捏了捏申屠的掌心,只道一句:“天机不可泄露,师父本就时日无多,你还这样陷害我,你可真是……”
申屠愣了,错愕道:“怎,怎么可能时日无多呢?您不是很康健的么?”
老司命又去抚她的脑袋,与她说道:“师父深夜来找你,也是临时起意,日后想来,怕是走不动喽。”
申屠有些失控,甩了他的手,骄横地道:“怎么走不动,怎么就走不动了?不过几步路而已……你!”她再也说不下去了,她看着老司命满头的白发,有种他真的七老八十的感觉。然而,他只有四十五岁。
老司命却笑得豁然大气,像小时候哄她那样,道:“人都有老得走不动的时候啊,师父老了,乖徒就嫌弃师父了?”
申屠一脸任性地扬声道:“你不要叫我乖徒,我长大了……”她声音嘶哑哽咽,有种说不出的委屈。
那不是小时候的称呼么,怎么我都长大了,大到有能力分担你的艰辛了,你却还是叫我“乖徒”。你知不知道,这句话时刻提醒着我:我在长大,你在变老。
我在蚕食你的青春,汲取你的养分。我在摧毁你!
我不想这样,我多想你永远都是那个年轻帅气、高大英武的青年。但是却也是我,亲手将你变成这样一副苍白憔悴、虚弱无力的模样。好想下一秒不注意,你便离我而去,消失不在。
申屠咬紧了唇,将脑袋埋在老司命掌心,任眼泪落在他粗糙的大掌之上。瓮里瓮气地道:“小时候,我最喜欢离家出走的时候了,因为我可以随便拿别人小摊上的东西,所有人都不跟我要银子。我当时以为是别人觉得离家出走的孩子可怜,这才不跟我要钱。可是……”
她溢出一声幼兽似的呜咽,她道:“可是,有一天我发现,不是他们不跟我要钱,而是你一直跟在我身后,一边赔着笑,一边掏钱给他们。”
老司命想起以往的事情,也是有些感慨,大手细心地帮她擦着眼泪。笑道:“你小时候,就那么豆丁大,短手短脚的,肉包子一样,偏偏爱往外跑。不是找人拐带的么?你可是师父花了五年时间才寻来的,是师父的心头肉啊,你要是被人拐跑了,师父到哪再去找个乖徒?”
申屠“哇”的一声,嚎了出来,道:“乖徒不想自己一个人走,乖徒不要一个人,师父你不要抛下我……”
老司命将另一只手抵在唇边,一阵猛烈地咳,他道:“乖徒听话,莫哭莫哭。唉,师父也想一直陪你走,但是师父陪不了你一辈子,师父老啦。”
申屠不住地摇头,说不出话来。
老司命眼中也泛着泪花,大手抚着申屠的脑袋,道:“不是师父不想,师父是不能!乖徒,听话,今后的路,你……”
老司命一句完整的话还没说完,一阵剧烈的咳,人就直直往下栽。
申屠一声惊呼,扑过去接住他,同时大声喊道:“师父,师父?”得不到回应。老司命就这样直接而猛烈地摔在地上,一动不动。 申屠惊的六神无主,眼泪淌了满脸,半天才知道喊人过来:“来人呐,快来人,师父!师父……”
但任凭申屠怎么呼喊,老司命却都双目紧闭,眉头紧锁,已是毫无意识了。申屠掐了掐他的人中,见他嘴型不对,怕他咬伤舌头,忙去掰他的下颌。老司命嘴角流下一缕猩红的血迹,进气多出气少。
申屠无助地哭号,想去将老司命搬起来,却根本连掀起他都做不到。她愈发惊慌地高声喊道:“来人呐,都他娘的死了么?快来人呐,救命啊!”
嗓音都撕破,已是泣不成声。
九方第一个进来,见状也是吓了一跳。忙将老司命放在床榻之上,掀了掀他的眼皮,再探了探他脖颈间的脉搏,眉头紧锁。
申屠只穿着亵衣,光脚踩在冰凉的地上,眼珠肿的像两颗大桃子,她拽住九方的一宿,急切地问:“我师父怎么了,我师父怎么了?”
九方只是站着,没有说话。
申屠整个人都懵了,像是缺水的鱼一样,张着嘴,不停地大口喘息,眼泪不自觉地往下掉。她抚了抚额,心中的痛苦猛兽一样叫喊着要挣脱出来。
她在原地焦躁地转圈,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自己好受一点。她握紧了拳,狠狠地砸在床头的立柜上,狠狠地砸。
九方冷眼看着她发疯。
却在她因脱力而虚软地往地上坠时,一把将她抱住,紧紧地摁在怀里。
“啊!”过了半晌,申屠才找回知觉似的大声嚎了出来,“啊啊啊!……”九方紧紧地抱着她,任着她疯魔似的喊,不阻止,也不去劝,只是如何都不肯将她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