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一听这话,眼眶登时就有些泛酸。她初去边关的时候,被人鄙视、挤兑的时候,她就有些怨沈蕴徵。不用别人说她也知道:为了对朝中派系进行制衡,所有人力的安排,必定都经过严格的计划。
她当然也不例外,她偶尔会想:“我是不是也只是素和手中的一颗棋子,一个能助他登上帝位的辅助而已?”
但就在这一刻,就在沈蕴徵喝醉了,不知道怎么走路,爬也要爬去她身边时候,就在他抱着她,眷恋地说:“我好想你!”的时候。
她就知道,她的素和,不是那种人。
沈蕴衡看着面前旁若无人地抱在一起的两个人,脸色愈发青黑。额上青筋都起来了,才忍住狠狠揍太子一顿的冲动。但立马将两人拉开了。
沈蕴徵“哼”了一声,像小孩子的东西被人抢走了似的。张开双臂,委屈地喊申屠的名字:“佐仁?”说着,还要去拥她。
沈蕴衡狠狠一瞪眼,拽着沈蕴徵的后领往后一甩,晕晕乎乎的沈蕴徵就往后一仰,直直跌进随身的侍从身上。侍从哎呦一声,忙将人扶好。
沈蕴徵迷茫地睁眼扫了扫眼前的众人,迷糊的样子像个没睡醒的小孩。
沈蕴衡一指他身后的侍从,道:“太子殿下醉了,且起驾回府罢。”
太子却不肯走,摇摇晃晃地要去拽申屠,嘴里咕哝道:“佐仁,佐仁,来陪哥哥喝酒……”
申屠面露尴尬,只好劝道:“素和,天晚了,改日再喝好不好?快回去吧,萱儿还等着呢。萱儿怀着身孕,孕妇不能熬夜的,快回去罢,听话!”
越说沈蕴衡脸色越臭,拳头握了几握,隐隐有将拳头挥到沈蕴徵脸上的架势。
还好沈蕴徵听劝,听申屠说改日与他喝,便应道:“也是,萱儿还等着我呢,那改日再喝哦好兄弟!”却是不肯挪步。
那侍从瞧了瞧沈蕴徵,又瞧了瞧申屠等人,“诶!”了一声,便扶着沈蕴徵走了。
沈蕴衡低头瞥一眼玩着自己衣扣的申屠,脸色冷峻,拽着申屠就要往外走。
申屠“诶”了几声,道:“四皇子与咱们同路,等等他,等等他罢。”
沈蕴衡脸色更差了。
几人从宴会上下来都已经很晚了,还没出门就能感觉到那锥心的寒风,申屠刚受过一天的冻,冷风一吹直感觉血都结冰了。连忙裹紧了狐裘,哆哆嗦嗦地缩着腰,抱着胳膊不停地揉搓。
等出了门才知道下雪了。
沈蕴衡把自己身上的那件狐裘也脱下来给她,将她揽在怀里,给她挡在狂放的寒风,只着薄衫也一点都不怕冷。
申屠冷的上下牙直磕,说话间尽是“呜呜呜呜”的尾音,像只被冻惨了的小狗。
不一会儿脸就被吹红了,沈蕴衡干忙把狐裘后面连着的帽子给她戴好,又用手捂住她的脸颊和耳朵。申屠仍是冻得浑身发颤。
沈蕴衡见了,心下着急,便催促沈蕴彻道:“外面冷,走快些,马车在皇城门前等着,到了车里就不冷了。” 说着,加快了脚步。
沈蕴彻却像是没听见似的,一下子与他们拉开了好些距离。
申屠便停下来等他,远远地都能瞧见沈蕴彻脸色不是太好。待他走到身边时,踮着脚帮他把落在他肩头的雪花拍掉,问道:“锦升?你没事吧,看你那么海灌,还以为你能喝,结果也是个浅酒量的。”
沈蕴衡:“……”当着老子的面,你不和男人调情你浑身难受是吧?!
不过他该庆幸申屠是当着他的面和别的男人这样那样,那样这样。要是背着他做这些事,他可就不止是咬咬牙这么简单了。
沈蕴彻愣了愣,抬头才发现两人都站定了等他,而且沈蕴衡的脸色,怎么说呢……很难看,很臭!
这才回过了神,露了笑脸调戏申屠道:“咱们小佐仁这么关心哥哥啊!对啊,我酒量浅,喝醉了。你赶紧扶着我些,不然该摔倒了……”
说着就往申屠身上倚,被冷着脸的沈蕴衡一把推出去好远。
申屠:“……”
哥哥,我就是随便问问,就算问到你心上了你也不用这样讹我吧?!你没瞧见我都倚着别人么?你没瞧见我“被倚着的别人”浑身都散发着“你想死么,你在找死!”的气息么?
被倚着的别人:“……”
“不想死就滚远一点,把你的爪子从我的人肩膀上移开!还有你……”他低头看了眼申屠,“你给我等着!”
沈蕴彻打了个冷战,咕哝道:“奇怪,刚才还没这么冷的。”见申屠和沈蕴衡已经走远了,立马小跑着跟上。
两人很快到了皇城门外,果然有两辆马车等在门外。
申屠隔得好远都能感觉到马车从里到外散发着的温暖气息,里面必定烧了暖炉。申屠“嗷”的一声,挣开了沈蕴衡的怀抱一头扎进其中一辆马车里。
沈蕴彻因着和申屠一同住在司命府,便下意识地往申屠坐着的马车去。岂料被冷着脸的沈蕴衡一把拽住了后领。
沈蕴彻不解地道:“皇,皇兄?”
沈蕴衡搂着他的脖颈将他拉到另一辆马车前,拍拍他的脸,道:“皇兄与少司命有些话要说,你自己坐这辆。”说完,学着申屠哄劝沈蕴徵的语气,补充了句,“听话啊,乖。”
沈蕴彻:“……”
嘴角抽了抽,冲着沈蕴衡的背影道:“哦,好,好的。”
申屠整个人缩在暖炉旁,将十指摊开,撑在暖炉上烘烤,脸上的笑都暖暖的,一副餍足的模样。
见有人上了马车,还以为是要住在司命府的沈蕴彻,张口便招呼道:“锦升啊,快来坐,这儿可暖和了……”
一抬头才发现叫错了人。
面前站着一脸冷峻的沈蕴衡,瞧那模样,定是忍了许久,已濒临发作的边缘了。
申屠吞了口残唾,看着愈靠愈近的沈蕴衡,止不住肉颤,结结巴巴的问道:“沈,沈犹,你,你不是回你的晋王府么?怎么到这儿来了?”
沈蕴衡走到她身边,却不坐下,而是弯下腰,将两手撑在马车申屠身后的马车壁上,把申屠困在怀里。
申屠大气都不敢喘,眼珠子滴溜溜地四下乱转。
沈蕴衡低下头和申屠平视,鼻尖几乎抵上她的,说话间气息全数喷在申屠唇上。
他轻飘飘地吐出四个字:“来收拾你!”
说完,只轻轻低下头,张口便含住了她尚带着冰雪味道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