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万没想到,最后那人还是放开了申屠。
申屠瞧着那人空空如也的手心,和自己那只终于能自由活动的手爪子,感动的无以复加啊!
申屠回想了那人为什么会放了自己的过程,又偷偷瞥了隐在阴影里的那人一眼,觉得好不真实。
画面回到当时。
申屠听了他那句话,心里实在苦,有泪水顺着她的眼角往下淌。申屠无力地辩解:“我真不是‘采草贼’!而且我今天有急事,你要再不放开我,我可要采取武力制衡了,咱们在这打起来也不好看,你让我走吧!”
“这人定是失心疯,一直被关在一处秘密的暗室里。今天皇宫大宴,守卫喝大了没关好门让他跑出来了。”又不断猜测,“莫不是哪位皇子,被皇宫这个大染缸给祸祸了,喂药喂成这样的?嗯,这个可能也是有的。”
那人掏了掏耳朵,漫不经心地道:“不是‘采草贼’?那你脱我衣服做什么?觉着我衣服好看,像和我换着穿穿?”
申屠:“……”我作死,我作死行了吧?!
“我……我是刺客!对,我是刺客,想换上你的衣服好混进人群中而不引人注意,你也知道我一身夜行衣,走在灯光下不是等于对别人说:‘我是刺客,我有阴谋,快来抓我’么?”
而后,连声地对那人道:“小的错了,小的竟对祖宗您有所冒犯,小的罪该万死啊啊啊啊!”
那人却好像没听到其他的话似的,“诶?”了一声,问道:“你要杀谁?”
申屠一愣,瞧这事有戏,继续鬼扯道:“要杀,要杀大皇子赵禅。”
那人手上的力道松了松。
申屠心想,“莫不是这人跟大皇子不和?”接着便根据他不按常理出牌的个性,不要脸地问了句:“你能带我去找赵禅么?”
那人苦笑不得地道:“你去刺杀他,还让我带你去,要是我真的带你去了,那我不成了同伙?你想害我,真阴险!”
申屠:“……”
是啊,你好聪明哦,我的计谋被你识破了呢!
那人继续道:“怎么?大皇子和你有仇?他干什么了啊?”
申屠打不定他心里所想,脑筋不住地转,想了无数个法子,最后对着他道:“赵禅狗贼与我不共戴天,我一定要杀了他!你怕被连累的话,只需将赵禅行踪告知与我。顺便,将赵祯的去处也和我说说,此行若是成功,我直接逃到赵祯那里,陷害给他,让外人以为他们兄弟内斗,绝对不让别人误会你。若是失败,死无对证,如何落不到你头上。”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合理的做法了。外人看来她这段话简直是蠢到极点,但这话是对面前这人说的,就合情合理了。
俗话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跟眼前这人说话,就得和他保持在一个水平线上。简言之——装疯卖傻。
她拿不定眼前的人到底是什么身份,或者说到底是跟谁一派的。众所周知,七皇子和大皇子是储君之战呼声最高的两人,太子位十有八九落在其中一人手里。朝着大部分大臣也都有了归属,少数不愿依附别人的,也是一些无出头日的小门小户。
如果眼前这人是赵禅一派,定然会同意申屠的话,将计就计陷害赵祯一道,有枪送上门来,不使白不使。
而如果这人是赵祯那头的,申屠主动提出要刺杀赵禅,不管能不能刺杀成,对赵禅来说,也是个下马威,至少能起到些威慑作用。至于说陷害赵祯一事,只要这人出面,立马便洗清嫌疑,对他们根本构不成威胁。
如果他哪派都不是,更好了,对此事听之任之,由着赵禅和赵祯他们狗咬狗,他自己格栅观虎斗,坐收渔翁利。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没有不放走申屠的理由,并且有可能真的会带申屠去找赵禅。
那人一听,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果然松开了禁锢着申屠手,甚至将赵禅和赵祯的消息都透露给了她。
画面转回一开始。
那人拍了拍申屠的肩膀,对她道:“你果然是个有思想有深度的刺客,好,你在这等着,我去找一套宫女的衣服给你,你且自己保重吧。”
申屠抗争:“太监的衣服可以么?不用盘发,省些事。”
那人顿了顿,点头答应了,在一片黑暗中深深地瞧了申屠一眼,起身出了假山的阴影,来到了有种微弱灯光的小道上。
走了几步,回头朝申屠的方向笑了笑,做了个“等我”的口型,大步走了。
申屠被他那张脸震慑的整个人僵住了一般,如遭雷击地立在原地。又回想起那人临行前那坦然率性的一笑,心中“咯噔”一声,像沉下了一块巨石。
那人长了一双桃花眼,既有大英人的英气高大,又添了些西凉的热辣风情,轻佻起来竟比九方还要勾人。他长得好看是无疑的,但还不至于好看到让申屠看傻了的地步,让申屠震惊的是——那人的脸和她记忆中一个万分熟悉的人竟有八分相似!
狭长的桃花眼,直挺的鼻,薄唇剑眉,刀削一般的轮廓,只是一个看着严肃老成,一个看着油腔滑调。惊人的相似,尤其是那一副薄情之相。
但申屠知道:他们这类人,看似无情,一旦对谁用起情来,绝对能将一颗心都掏出来。
申屠心下泛空:“素和,我看见你心心念念的弟弟了。”
如果申屠没猜错的话,这人定是五年前被送来西凉国做质子的沈蕴彻。申屠的怀里还揣着沈蕴衡要给他的信。
就看他这长相,绝对错不了,长得这么像,一定是大英的皇子。
太子和沈蕴彻并不是一母同胞,却长得极为相似,沈蕴彻没来西凉以前,和沈蕴彻的关系也最好。
申屠小时候倒是见过沈蕴彻几次,记忆还停留在那个只知道跟着太子到处跑的奶娃娃,笑容和太子的温柔稳重也如出一辙。
任谁都想不到,五年过去了,曾经什么都爱模仿太子的四皇子,竟然变成了这样一副油头粉面,轻佻纨绔的妖孽模样。
申屠朝大英的方向看了看,她已出征一月有余,沈蕴彻的出现叫她本能地想念素和,想念师父,想念景凉,想念大英王朝的一切一切。
她握了握拳头,打定主意,不管怎么样,一定要借到兵力,大英王朝一定要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