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城”离西凉皇都“黍城”并不太远,几人走了三日,便已到了皇城城脚下。
赵国祙之所以能让他们三人一路顺利经过重重关卡,来到皇都,是因为赵国祙有一块刻有赵粉牡丹的金牌。
遇到守城兵盘查,只需将金牌示于那人守城兵瞧,立马诚惶诚恐地将一行人放了进来,一句话不敢多说。
申屠起初听她自称“本宫”就知道定是皇亲贵戚,只是不知道是什么身份,见她一拿出那块令牌,便知道自己这回进京有望了——赵国祙,实则是西凉九公主赵粉,那枚刻着赵粉牡丹的令牌,正是她身份的象征。
从她表字“国祙”便能看出来西凉皇帝对她的疼爱。西凉皇子名字里都有个“礻”字旁,如大皇子赵禅,七皇子赵祯。女子本不必有表字,赵国祙却同皇兄们一样拥有国辈的名字,而且能入皇家族谱。
最令申屠喜悦的是,赵国祙与此行要找的七皇子赵祯,一母同胞,感情甚笃。直接跟着赵国祙,便能找到赵祯。
三人进入“黍城”后,先选了家客栈歇着,补充体力。今晚便可夜探将军府。
赵粉明显心神不定,谨慎地瞧着四周,好像随时有什么洪水猛兽冲出来抓住她一样。
申屠看她草木皆兵的样子,问道:“沈大哥有盘缠,不用担心,咱们不是吃霸王餐的。”
赵粉被逗笑了,道:“没有,我没事。”却仍只抱着碗数米粒,心思根本不在饭上。
申屠给她夹了些菜,道:“都说了不是吃霸王餐,你怕什么?也不会吃穷,你敞开肚皮放心吃,不用给我省钱。”
赵粉瞧了她一眼,干脆不掩饰了,将碗筷放下,开口道:“沈大哥,对不起,我可能不能带你回我家。”
申屠一愣,立马轻快地道:“没关系啊,你将沈大哥带来皇都,沈大哥已经很感激你了,剩下的你就别操心了。”太好了,天知道你跟着我们,有多不方便办事!
赵粉愧疚的低下头。
申屠悉心劝道:“你这许久未回家,家人一定担心了,这样,等会儿,你便回家去。反正沈大哥人在这皇都,等你得了空,再出来看沈大哥,如何?”
赵粉听了这话,抽了抽鼻子竟然哭了出来,她哽咽道:“可是,我回了家,就很难再出门了。沈大哥……”
申屠笑笑,道:“傻丫头,你不便出门,沈大哥可以去看你啊。若是有缘,天涯海角也定有再见之时,对不对?”
赵粉狠狠地点了点头。
申屠帮她擦掉眼泪,道:“好了好了,先吃饭,你昨天不还说想家了么?”
赵粉咬了咬唇,深深地看了申屠一眼,道:“沈大哥,我可不可以等你们找到住处之后我再回家?我想知道你们的下落,日后可寻你们。”
申屠点头道:“有何不可?”
赵粉便忧心忡忡地点了头。
三人寻了一间雅静的小院,与房东谈完租金,赵粉便放心地离开了。
赵粉走后,胡非便叫来九方和申屠道:“此处断不可久留,马上走。”赵粉回到皇宫之后,若真的相信申屠三人是大英来的难民,定会向西凉国君提及。到时他们再谈借兵之事,西凉国君定会觉得他们别有用心,戒备之下焉有借兵之理?必须不能让赵粉寻到他们。
但此处管理甚是严谨,入城要查身份,住店要查户籍证明。正在申屠纠结去何处落脚时,三人来到了本地最大的花楼——文卿馆。
三人面面相觑。
胡非瞧着内里一片和乐的灯红酒绿及时不时飘出的欢声笑语,道:“‘文卿馆’?可是学者舞文弄墨之处?”
九方和申屠鄙视地瞧着他,胡非一噎,道:“那,难不成是字画交易市场?”
两人还瞪。
胡非再一想,道:“啧,这名字如此文雅,让我想不到别的地方去,总不能是饭馆或布庄吧?”
而后看向申屠和九方道:“要不?进去看看,看他们要不要户籍证明。”
申屠和九方对视一眼,瞧着英勇无畏的胡非,无奈地摇了摇头。
甫一进门,便能听见若有若无的琴声,不知从何处传来,却又响在耳边,一下子便嘈杂的笑闹声中脱颖而出,叫人安心静气。空气中飘着好闻的花香,幽静、雅致。
胡非认定了此处定是学者舞文弄墨的风雅之处。
申屠也十分惊奇,站在胡非近边打量着厅中陈设,看什么都新奇。九方倒是一副一切尽在掌握中的平静模样,抱着胳膊看着像头一次进城的两人,无甚反应。
须臾,一浓妆艳抹的中年男子迎了上来,笑意盈盈地道:“哎呦几位爷里面请……”
说话间不住地拿眼角偷瞄三人,嘴都要咧到耳朵根儿了。
“几位爷瞧着面生,头一次来吧?有熟识的孩子么,或者奴家给几位爷推荐推荐?”
胡非一愣,头一次瞧见这么娘气的男人,一时间难以适应。
又想所谓的熟识,是不是指那些受人敬仰的知名学者的作品,所谓推荐,是不是指名气不大,但学识甚渊的学者的作品。
便道:“的确是头一回来,不需要推荐,我们自己先转转。”
老鸨以为他是害羞,便拉过他的胳膊带着他往里走,拿眼角飞了胡非一眼,似嗔似怒地道:“哎呦,可不能四处转,叨扰了别人怎么好?若是各位爷不好意思,我将孩子们叫出来,几位爷自行挑选?”
不等几人答话,便自顾自地道:“我们这里的孩子啊,各个都水灵鲜嫩,保管各位爷来这一回,还想来第二回、第三回呢!”
说着,朝人声鼎沸的地方唤道:“青衫、白明、红羌、黄瑶、紫筑、墨匀……出来见客啦!”尾音都要绕到天边去了。
话音还未落,被念到名字的几个人鱼贯从内室走了出来。
申屠和胡非整个傻了,要是还看不出来这是什么地方,那就是真没脑子。
两人愣在原地瞧着越走越近的六个或阳刚或清秀的少年,心里像被压了块千斤大石一般沉甸甸的膈应。
九方始终掀着嘴角,好整以暇地看着申屠和胡非愈发青黑的脸,心情大好。